大义觉迷录

作者:綠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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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


      和嫔忙说:“此诗是妾少年时的戏作,实在不该带进宫里,又让人传阅,使人以为妾有秋扇之怨,独宠之心。”
      康熙道:“你竟愚昧至此,你好好看看‘奴婢幡然为国母’,此句触犯仁孝皇后,你竟然敢拿出来传阅!”
      和嫔吓得失色,道:“妾有罪,年少之时,胡写一番,哪里能想到宫中之事。如今实在不该拿着诗作在宫中炫耀,只是妾万不敢诋毁仁孝皇后,实在是无心之举,妾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的!”
      幸好这时候五公主香漩前来,原来这五公主系德妃所出,恰与素莹同岁,已嫁入佟氏家族,因是太后抚养长大,是以常常进来问安。五公主也喜做诗词歌赋,故与和嫔最是相厚,在外面听到几句,忙进来请安。
      香漩撒娇问道:“汗阿玛为何事心烦,和嫔娘娘犯了什么错?”
      康熙道:“这样的诗,传于宫中,有损仁孝皇后之名。”
      香漩以眼色问询,和嫔便将那句指给香漩看。香漩想了一想道:“汗阿玛,娘娘明明写的汉朝时候的事,我闲时也曾与和嫔娘娘换了彼此的诗词来看,这些诗我都细细品读过数遍,竟没有看出来这句。这是我的不是了,我缠着和嫔娘娘要来看的,结果宫里娘娘们这个也看,那个也看,怎么又到了汗阿玛手里?何况诗词原是赏玩之事,不可过分解读,若细细解读,处处都有忌讳,还如何作诗?娘娘刚才也说是少年之作,断不会影射到后宫。且褐麝狸氏虽在开国之初官阶不高,然而也不是包衣,娘娘无心之作,恐怕有人借题发挥,我看这人才是意图诋毁仁孝皇后!”
      幸而五公主一番劝解,康熙才不深究,只是又难免想起鳌拜当年逼婚不遂、欺凌辱骂之事,到底心存芥蒂…………
      太子胤礽是康熙与仁孝皇后留存于世的唯一骨血,康熙溺爱有加,自从出世,康熙便亲自教养,举凡儒经、朝政、兵法一一传授,饮食起居亦是百般偏宠。太子一样也穿着明黄服色,只不过较皇帝稍减。昔日漠西用兵之时,命俭省内帑,唯独太后与太子宫中,分毫不动。康熙又特特命太子送一件日常衣物到前方,以示思念之情。
      太子先时也是文武全才,亦能助康熙监国理事,遍得群臣称赞。这孩子在十岁的时候,已经习惯了众星捧月的氛围,到了十三岁,接受二跪九叩的礼节,事实证明,这对于一个孩子的成长有害无益。这使得他习惯于高高在上,不懂得礼贤下士;习惯于傲气凌人,不懂得设身处地。
      及至长成,康熙特请了南方才博之士为太子讲授儒学及治国之术。朝中南方学士多了起来,渐次触及明珠票拟之权。明珠虽然诡计多端,多方倾轧,奈何南方士族天性柔韧,读书之余,最善结网,几年间百战不殆,便将明珠甩出网去,而正直之士如汤斌、张英也在这场斗争中被挤出了帝师的行列,渐渐阿谀之徒在太子身边围成一党。
      后来康熙忙于平定外患,治理党争,对胤礽又放纵又有所疏忽。各党一番扑腾之后,胤礽耳濡目染,于是明白了权利的好处。太后也不闲着,娇惯两个长孙,令二人得逞其性,以备自己使用;胤礽的奶公奶母,俱是卑下之奴仆,眼睛里面只有钱势二字,康熙唯恐胤礽的钱不够使,因此升胤礽的奶公凌普做内务府总管,这凌普便恣意妄为起来,对南方的商人任意勒索,供胤礽使用之外,自己也弄的满盆满钵;胤礽又从索额图那里学会原来朝中官员自己是可以安插的,从汉臣那里知道原来金榜题名是可以关照自己学生的,从噶礼那里明白原来扬州的姑娘是与京中不同的……
      索额图弄倒明珠,行为更加嚣张,天下财物,唾手可取。太子的毓庆宫,美姬簇拥,珍玩陈列,远非他那个用树根牛角做摆设、一块地毯用几十年的父亲可比。出征噶尔丹之时,康熙不幸染病,危在旦夕,而奉命前来探望的太子难掩喜色,令康熙心寒不已,毕竟这孩子才十六岁,城府甚浅,不懂得在皇父面前砌词作假;一次祭祀祖先的时候,索额图逾制将太子的褥垫设立在皇帝之侧,皇帝命礼官改正,礼官居然不敢,令皇帝大为恼怒。
      索额图又从准噶尔弄了一串绝色朝珠送给胤礽,嘱咐胤礽私下佩戴,不可让他那简朴的老爸看到。谁知胤礽忘在脑后,一天大喇喇地戴上朝来,华彩不凡,人人侧目。大家想莫非是皇上褪色,太子生光之意?
      康熙见明晃晃有些刺目,问道:“胤礽颈中所戴何物?”
      太子道:“回阿玛,这是天山的碧玉珠子。”
      康熙道:“听说你要略表孝义,莫非正是这串珠子?”
      太子醒悟过来,忙跪地称是,摘下来交给乾清宫首领太监赵昌。这赵昌自幼便跟从康熙,已有几十余年,常有替人周全和缓之时,只不过也受些银两,人皆称善。
      殿阁之中寂静无声,那碧玉朝珠在案上闪着凌冽之光,康熙阴沉不语,那赵昌大气也不敢出,半晌,康熙方长叹了一口气道:“赵昌,你说为人父母,有什么意思,我的女儿们,各个乖巧伶俐,小小年纪,为了安抚蒙古,便远嫁关外,一年难得一见,我每次听到来使讲述公主们的情形,我想听又怕听,害怕听了,我就更想她们了……”
      康熙缩了一下鼻子,道:“再看看太子和胤褆,这几年受明珠索额图教唆,嘴上忠孝仁义,肚子里面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勾当,我害怕呀,想那齐桓公,被五个儿子活活饿死在宫中,六十七天没人收尸,虫噬鼠咬啊,赵武灵王被两个儿子困在沙丘,三个月捕鸟雀为食,儿子们就是不开门,就等着他困死啊,最后如愿以偿。我的这些儿子们,就像一群小鹰,这两个大的便这样了,其余的好歹如何?恐怕将来难免啄食于我啊!”
      赵昌忙劝道:“皇上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厉害啊,依我看不至于,不至于,太子一时糊涂,没有想到皇上,再说太子也许想,皇上不稀罕这些金啊玉啊,所以忽略了。至于其他皇子有什么想法,依我看那也只是想法而已,谁心里没点想法呢,皇上教导多年,阿哥们都是读过书的,皇上对他们又慈爱,皇上多多训导他们也就是了,他们绝干不出那些事来。”
      康熙道:“你当我真的在乎这几颗珠子吗,如果这世上没有人,那不就是几颗石头吗?我在乎的是儿子们的心!从来我有好东西,甚至于人,都是紧着太子,可是太子有此珍宝,还要我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他索要,你当我为什么要,此物过于出格,就好比隋文帝的儿子杨勇,用金线装饰自己的盔甲,最后有什么好处吗?可见太子将来难免奢侈无度,于江山社稷无益。再者,太子的财力我是知道的,虽然我常贴补于他,可是这一串朝珠,不是寻常的东西啊,谁给他的,有什么企图,这些若细细查探起来,恐怕我父子就要翻脸了。”
      赵昌不敢再说,康熙道:“还是你,无儿无女倒好,省的操一辈子心。”
      赵昌道:“皇上的福分,哪里是奴才们享用的到的,老臣倒是想要儿女,可是不能够了,那些民间的父母,不是一样为儿女操心,依我看有儿有女,才不枉这世上来了一遭,皇上多想想阿哥公主们父慈子孝的情形,这可是天下人羡慕不来的。”
      话虽如此,太子如此行为又如此受宠,底下的阿哥们渐次长大,每到年节,还要对着这样一个人行二跪六叩之礼,心中不平,日益增长,于是北斗五星光乱。康熙虽然爱子心切,也难免稍有动摇。康熙见南方士人何绰,学问渊博,品格正直,便令他在皇子中择一人教导,何绰便选了品貌温润的八皇子胤禩。
      这一年御史王鸿绪密奏一封,说是太子与索额图于巡行德州途中,密谋不轨。康熙见了密折,想起巡行之时太子种种可疑之处,又想起索额图一贯与太子绑在一起,明里暗里,僭越之举频出,如今在朝中一党独大,岂可再留?便按照密折所奏之人证物证,命刑部详加探查,一时举报之人甚多,果然其罪不能掩盖,于是索额图伏罪。而这王鸿绪,便是将来八爷党的主力。
      那索额图被圈禁起来,他年届七旬,一贯养尊处优,来到这里,虽然衣食不缺,比起自己府里,已是天上地上。这都不提,因为他的儿子们一贯围在胤礽周边,结党作恶,康熙下令将其中六个处死,消灭了潜在的舅族。索额图听到这个消息,就大病起来。康熙恶其教坏太子,便不予好好医治,不出几个月,竟成弥留之态,太子千求万求,康熙才许见一面。
      太子见了索额图,只见须发白乱,形容枯槁,便心疼泪下,索额图将周围的人都打发出去,拉着太子的手低声道:“皇上突然发难,臣恐不久于人世,所挂心者,一者太子尚未登基,二者怕牵连儿子及族人。”
      太子泣道:“还望三姥爷珍重身体,早日康复才是,我天天乞求汗阿玛,汗阿玛想是知我所求,近来避而不见,三姥爷若是好了,亲自去求,解除汗阿玛疑心,则胤礽可保,舅舅们可保。”
      索额图道:“可叹两年之前,功败垂成,如今竟然被高狗落石,恨不能寸碾了这个狗奴。”
      胤礽道:“究竟汗阿玛有何凭据,那时候明珠也是谋反,最后也放了,汗阿玛竟然对三姥爷如此无情,甚是奇怪。”
      索额图道:“那时候我们告明珠,真的没有真凭实据,都是道途之言,如今我们确实真的行过此事,难免雁过留声,想必皇上已经拿实,故此定要致老臣于死地。”
      太子道:“这便如何是好?”
      索额图道:“只要保住太子,老臣死而无憾,太子万勿以老臣为忧,须知老臣不能白白死去,万不能让明珠胤褆死灰复燃,则老臣死不瞑目,你见皇上时,定要与我划清,多叙骨肉之情,须知皇上对你的疼爱,其他皇子万不及一。还有一事,你要谨记,皇上年才五旬,你这太子不知道要当到何年何月,其间必定有长大的弟兄想要扳倒你,古来太子皆是如此。我虽然去了,一干人等皆可为你所用,一有机会,你不可顾念孝义,切记切记!”太子听了,牢牢记住。
      索额图又骂明珠:“与我为难几十年,如今又不跳腾了,他若跳腾起来,皇上或许还留我震住些他,如今留我一人太出挑,岂不成了皇上的眼中钉吗。哈哈,明珠老儿,你我跳腾半世,不过是皇上手里的两个猴儿罢了,皇上看我们的猴戏,不知道有多乐呢。想不到如今我先退了场,想来你也就不远了。”太子恐人听见,忙劝止了。
      索额图便于夜里去世,太子心怀不忿,与其余党多有联络,伺机而动,表面依索额图之计,对康熙虚与委蛇,康熙念皇后之故,不加追究,令其自省悔过。
      这一日高士奇在南书房陪康熙作画,康熙问道:“澹人家中几房妾室?”
      高士奇答道:“薄备妾室两房,聊娱晚景,兼协家务。”
      康熙道:“以你之官职财力,如何不多娶几房?”
      高士奇答道:“先前拙荆在时,也有几房妾室,因是非颇多,引得士奇头疼,拙荆气闷,后来陆续去了,如今余的这两房,性情尚好,故此士奇不欲再娶。”
      康熙道:“虽说娶妾娶色,然性情也不能差了,自然是你夫妇二人选取有所失误所致。”
      士奇称是,康熙道:“我的妃嫔之中,若论容色,当属良嫔,王贵人,此二人中,王贵人之德行,尚高出于他人,只因是南方汉女,暂屈贵人之职,我在宫中,多与相伴,其言语谨慎和暖,处事自谦无私,最是忠心伺主,我近日专门为其画像一副,待我取了你看。”
      高士奇忙答道:“天家颜色,士奇怎堪窥取,臣万万不敢。”
      康熙道:“你与我而言亦师亦友,且年纪已大,看了无妨。”
      说着去内室取了画展开,士奇看了,对康熙说:“臣若赞是九天玄女,竟是俗了,且姿态端庄,神色亲和,无愧壸仪典范。”
      康熙得意道:“究竟真人是画不能描摹的。”
      士奇贺道:“内职淑美,圣上之福。”
      康熙又道:“我内妇之中,尚有卓才学者,不让翰林,能为我代批奏折。”
      士奇大惊道:“士奇也听到外朝议论,时有圣上批阅之词,笔迹不同,然行文流利,陈述清楚,大家都猜是内监,以为内监中有字论不凡者。”
      康熙道:“我宫中的确有秉笔太监,不过识些浅显的书籍,有时不能体会我意,此女却读书颇广,故能代劳许多。”
      高士奇乃跪奏道:“臣不欲知晓是哪位娘娘,以免所言偏颇,即使仁孝皇后曾行此事,臣也大胆有所微词,臣所言其实是愿娘娘们德行愈加无暇,勿损及皇上圣德。后妃览奏折则知外朝之事,批文字则行天下职权,有几人不为所动焉?历来后宫从政,能不偏斜者甚少,圣明者如宋朝刘太后,我朝孝庄太后,余者平平倒好,祸乱朝纲者甚多。况皇上所言墨比翰林,则其人必熟知古今之事,难保效仿后宫弄权之事,若有子,能不为其子谋算?先前两党之争,归根结底是为了储位之事,焉可使后宫之人再起此念?娘娘们或不能自省,或迫于皇命,请圣上多多思度,早罢此事。”
      康熙沉吟道:“我识你忠心,起来吧,此事自然在我掌控之中。”
      原来高士奇本来是一刁滑小人,先投索额图,又转明珠门下,为争夺权柄,与朝中汉臣联手,弹倒明珠,又摩康熙之意,卖掉索额图,端地是见风使舵不倒翁一只。此番言语,名为忠介,实为私心。一则文人相轻,若有人文才受到称赞,自己在圣上心中难免退了一步;二则自己靠发卖康熙心意发财,市面有云“万国金珠归澹人”,唯恐此活计被他人夺去;三则此女子若真是弄权之人,将来难保不识破自己欺上压下之事。是以先加馋毁,以为长久之计。
      康熙心中难免又再生疑,听说和嫔殿阁之中,存书颇多,便于闲时去翻阅。和嫔手里正拿着一本,康熙问道:“读的什么书?”
      和妃答道:“资治通鉴”。
      这时太子派人给康熙送东西,康熙打开一看,是桃干,微笑道:“究竟这孩子孝心还是有的,这是太子府中自制的,味道与贡来的不同,你也留一些吧。唉,说起来,若是能向臣子们那样,年龄大了,能有退职宁养之时,抱子弄孙,也是美事一桩啊。”
      和嫔道:“皇上子孙满堂,是古往今来难得的福祉;皇上治理天下,身无暇几,更是万民的福祉。”
      和嫔心中想着繁泠所望,便将书翻了一翻,恰好找到一章,摆在桌子上,又对康熙说:“物事虽小,可见皇子们的一片孝心,时时惦念皇上,真是皇上的福气。贱妾怕茜菂不会存放桃干,召来虫蚁,且去看看。”说着入内,康熙顺手拿起书来,只见上面写到:
      “玄宗至咸阳,肃宗备銮驾迎于望贤宫。肃宗解黄袍,着紫袍,下马趋进,拜于楼下。玄宗降楼,抚肃宗而泣。肃宗捧玄宗足,呜咽不自胜。玄宗索黄袍,自为肃宗著之,肃宗伏地顿首固辞。玄宗曰:“天数、人心皆归于汝,使我得保养余齿,汝之孝也!”肃宗不得已,受之。玄宗不肯居正殿,曰:“此天子之位也。”肃宗固请,自扶玄宗登殿。将发行宫,肃宗亲为玄宗引马执鞚,行数步,玄宗止之,谓左右曰:“吾为天子五十年,未为贵;今为天子父,乃贵耳!”左右皆呼万岁。玄宗退居兴庆宫,肃宗累表请避位还东宫,玄宗不许。”
      康熙读了,若有所动,待和嫔出来便道:“这些书不是后宫应该读的,后宫还是要以女则女训为主。”和嫔只得答应。
      一天和嫔依旧被召去代批奏折,此一回却在渊鉴斋内。和嫔见到一个折子,于是对康熙道:“启禀圣上,钦天监说荧惑星现于东方苍龙之腰,在太子星与庶子星之间犹疑,请皇上留意诸位皇子的言行举止。”
      康熙想了想道:“此时是六月里,钦天监这帮吃干饭的,莫不是把岁星识成了荧惑?自从南怀仁去了,钦天监又将这老一套拿出来说事。”
      和嫔道:“古书上不是说:‘天垂象,见(xian)吉凶,圣人象之’么?”
      康熙道:“非也非也,星辰虽则随天运行,而其出没移动,自有规则。荧惑守心,只不过是寻常的斗换星移,其实与世间诸事兴衰无干。你去架子上寻一本南怀仁的《堪舆图说》,看看便知道了。”
      和嫔便去寻,只见这渊鉴斋内,藏书颇丰,和嫔头一次见,不禁失神,暗暗想,若能讨得皇上喜欢,时时能来这里观览,实是美事一件……突然想起资治通鉴之事,当下不敢留恋,只将那本书取了出来,打开看时,觉得屈涩荒诞,不知所云,比《山海经》还要离谱。和嫔心想从前曾见古代道士所写的谬论“天地之状,其型若卵,六合之中,地圆若球”,原来海外也有方士,将这些不经之谈拿来邀宠。
      和嫔问道:“古人云天圆地方,这里面却说是天圆地圆,未免太过离奇。”
      康熙道:“极目之处,难见地平之后,皆因地圆之故。”
      和嫔想了想问道:“日东起而西落,方能普照四方,若地圆,如何普照?”
      康熙道:“窝阔台汗曾派人历经数年到达极北冰海之地,那里有数月皆悬日,数月皆悬月之事,若地为方,此事何解?你方才所说日东起而西落,若非地圆,日如何东回至扶桑神木?”
      和嫔听了语塞,又想了想道:“若极北真有此事,定是日沿极北地缘之下回到东方,所以在那里之人日夜看到金乌高悬。”
      康熙听了,问道:“那么月亮呢?……惟以地为圆转之体,方能解释此事,朱子也曾说过:‘地若卵黄’。”
      和嫔听了,笑出声来,道:“那么若有人转到下面去了,岂不是都掉下去了么?”
      康熙道:“无知!”
      和嫔忙敛起笑容,康熙道:“可叹我一众妾妃之中,竟无一人能于此略知一二,如此精妙绝学,也惟有我与胤祉能领略其中奥义了。
      是年康熙携太子等南巡,到了噶礼属地,噶礼自然要前来奉承。噶礼姓董鄂氏,曾祖父颌合栗是开国功臣,也是努尔哈赤之婿。噶礼的姑姑是顺治帝的妃子,生裕亲王福全。因着这些关系,加上噶礼确实善于办事,因此升到了巡抚的位置。噶礼一贯贪财,又善于围拢康熙胤礽父子,在治地修了许多碑亭为康熙歌功颂德,捞了许多好处为胤礽搜财搜色。治地内一有参劾之事,噶礼便收买大队水军上街,为自己鸣冤叫屈,又借自己是密折线人,对康熙做出一副忠直被馋之相,由是迷惑了康熙许多年。
      到了驻跸之地,噶礼先悄悄来见太子道:“江南孙家、李家、曹家听说太子驾临,都不胜荣耀,为太子备了路费,如此太子就可以从容赏游了。这是他们献的织金云锦宫装,雕金妆匣,扬州脂粉套盒,是请太子妃并福晋等享用的。”
      胤礽打开妆匣,取出里面的一件金丝首饰,乐道:“他们倒还懂事。”
      噶礼将粉盒一旋,转出来几个小盒,脂润粉滑,暗香浮动,太子不由挑起眉毛,微笑起来。
      噶礼又道:“听说跟来的几位阿哥那里,他们也跑去了。”
      胤礽道:“这没什么,也该让他们沾一点,省的说我吃独食,将来万一汗阿玛要追究,也怪不到我一个人头上。如今我也三十多岁了,人生几何啊,该享受的也要享受了,谁知道将来怎么样。”
      噶礼连忙说道:“太子别这么说,奴才还等着借太子爷的光呢。只是陈鹏年那厮,这一次又不识相,我与他商议略略加些税,他竟一口回绝。白白让他守着江南流油之地,却不给太子爷面子。”
      胤礽道:“沽名钓誉!这天下的钱原是谁的?让他管了一回,他竟弄不明白了……我自有法子让他明白。”
      噶礼说:“奴才怕太子旅途寂寞,精选了几名女子,长得好,唱的好,跳的好……”
      胤礽未及听完,已经乐了。噶礼又说:“就怕皇上……”
      胤礽道:“你又被汗阿玛蒙了,其实汗阿玛这几年也选了几个江南的绝色女子,藏在畅春园里,充作常在……不如这样,晚上你先给汗阿玛送两个过去,不就得了。”
      于是噶礼晚上觐见康熙,康熙道:“你是皇亲,声名要紧,旁人参你的,想必多少也有些影儿,你自当更为小心谨慎。”
      噶礼忙道:“幸亏皇上明察,袁桥那起小人才没有得逞,奴才实在是因为实心做事,得罪了太多人,才被他们诬陷的。”
      忽听宫女惊叫一声道:“虫!有虫!”噶礼连忙去龙床看视道:“这床内居然有一只蚯蚓。”
      康熙道:“当年出征之时,什么蛇虫鼠蚁没有见过,只是如今太平盛世,陈鹏年做事未免太过粗疏。”
      噶礼三下两下将宁稠褥单卷作一团掖在臂间道:“陈鹏年如今在忙河务之事,又与众人起了争执,想必于皇上行宫之事有所疏忽,都是奴才之过,奴才应该亲自料理行宫之事才对。”
      康熙道:“陈鹏年一味尖刻,与众人不合,又不肯为君父之事效力,看来是孤高之人,不放人在眼里。”
      噶礼道:“皇上万勿为这样的人生气,白白坏了兴致,奴才备了几名女乐,请皇上欣赏。”
      康熙问道:“人在哪里。”噶礼献媚道:“已经到了行宫了。”
      康熙突然就发起火来:“下贱货色!也敢带进来和诸妃嫔娘娘共处一所?如此玷辱国体,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噶礼连忙跪地求饶,康熙道:“这一会暂且饶了你,速速滚出去!”
      幸得第二天太子老师张英觐见,康熙询问陈鹏年官声,张英力述陈鹏年清正廉洁,百姓称许,太子等人的诡计才没有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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