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来传奇——宿命

　　一个月后，魏朗和孟勤班师回朝。两位将军没有回府上歇息片刻，便直接进宫向皇帝述职去了。
　　御书房内，皇帝听完魏朗和孟勤的陈述，心情大好，“两位爱卿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有二位虎将，我傲来何愁江山不宁，百姓不安？”
　　“谢皇上褒奖”魏、孟二人答道。
　　“我听李侍卫说，魏尚和豫如此次也功劳不小，看来你们二位教子教女有方，堪称我傲来文武百官的表率。魏尚这孩子我倒很久没见了，上次见他还是今春殿前比武，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魏朗，你后继有人啊！”皇帝夸赞道。
　　“皇上谬赞了，犬子生性顽劣，还需好好调教。”魏尚虽然谦虚，脸上也露出几分欣慰的神色。
　　“豫如怎么许久不进宫来了？昨天太后还念叨她呢。这些孙辈中，太后最喜爱的就是豫如这丫头了，聪明体贴，温柔大方。孟卿，回去告诉豫如，叫她无事多到宫中来陪太后说说话。”
　　“是，臣遵旨。”
　　“这次你们缴寇有功，朕赐你们良田百亩，黄金万两。魏尚和豫如功不可没，并赐玉如意一对，传二人明日早朝后御书房内见驾受赏。”
　　“谢皇上隆恩！”魏、孟二人跪拜。

　　孟勤一只脚才踏进府孟，小仕如就已经扑到了他怀中。孟勤将儿子高高举起，又用胡须轻轻在他的小脸上搔痒，小仕如“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仕如，爹爹不在家，是不是又调皮了？”孟勤故作正色。
　　“哪有，仕如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才不会调皮呢！”小仕如翘起嘴巴说道。
　　“哦？真的？爹爹才走了几个月，仕如就变成大孩子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哈哈哈！”
　　“爹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说才一天没有见面，就好像过了很久一样，先生前天才讲过，仕如都记下了。”小仕如满脸得意。
　　孟勤笑道：“好好好，看来仕如学业精进，爹爹深感欣慰啊！”
　　“爹爹，我们家里来了一个新姐姐，你知道吗？”小仕如靠在孟勤怀里，小手绕弄着父亲长长的胡须。
　　“哦？新姐姐？”孟勤故作不知。
　　“是姐姐带回来的，姐姐说，我又多了一个姐姐，哦，新姐姐叫如新姐姐。”
　　“如新姐姐呀？那仕如喜欢这个如新姐姐吗？”
　　“喜欢呀，如新姐姐可好玩了，她的手冰冰的，像冰块一样，她射箭百发百中，她还会学鸟叫，学得可像了，她掰手腕力气特别大，谁都赢不了她，她……”小仕如叽叽喳喳地向父亲谈论着他的如新姐姐。
　　“父亲，您回来了。”孟豫如早在书房外迎接父亲。
　　“见过义父。”一旁的白如新向孟勤行了一个礼，动作自然熟练。孟勤吃惊地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果然孺子可教也。”
　　“父亲，如新资质聪慧，学东西比常人快很多，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熟悉府中上上下下的所有规矩礼仪了，也多亏张婆婆教得好。”孟豫如道。
　　“张婆婆是宫中的老人了，你母亲是她一手伺候的，有她教导，自然是好。”孟勤道，“我已经面见过皇上了，他问我你最近怎么没有去宫中走动了，说太后挂念你呢！”
　　“豫如惭愧，近日忙着教导如新，竟忘了去给外祖母请安。”
　　孟勤笑道：“无妨，太后她老人家不会怪你的。皇上夸赞你和魏尚缴寇有功，传你们明日早朝后御书房内见驾受赏呢！”
　　“是，豫如知道了。父亲，豫如有一事想要请教父亲。”孟豫如转过身对白如新柔声道：“如新，你和仕如去花园里玩吧，我和父亲有事情商量。”
　　白如新懂事地点点头，拉着小仕如的手，向孟勤行了个礼，出了房门。
　　“何事如此神秘？”孟勤问。
　　“父亲，豫如发觉如新体质极寒，通身冰凉，脉象沉细。起初豫如以为她是血气不足，便在她的饮食中加入了红参、当归等活血补血之物，但是似乎毫无起色。这种症状豫如从未遇见过，所以想问父亲可知晓。”
　　“这——”孟勤抚须沉思，“这种极寒体质我倒是听说过，但是从未见过真人。据说这是长年生活在极寒之地，又或幼时患有寒症所致，也有人说是习武之人走火入魔所致，总之众说纷纭，尚无定论。医术上，你何不去请教你的师父静安师太？她见多识广，兴许能有所见解。”
　　“师父她最近正在闭关，豫如急着想为如新医治，既然父亲也不知，那就只好等师父出关再去请教她了。”

　　御书房内，魏尚、孟豫如盛装朝见皇上。
　　皇上朗声道：“魏尚，豫如，这一次缴寇，你二人功不可没，朕特赐你们玉如意一对。”
　　“谢皇上隆恩！”魏尚、孟豫如跪地叩谢。
　　“起来吧！”皇帝欣赏地看着眼前一对璧人，“你们的父亲都是我傲来的栋梁之才，你二人将来必定青出于蓝，前途不可限量。”
　　“谢皇上夸赞。”
　　“魏尚，朕还记得今春殿前比武，你的剑法十分了得。李松杨也在朕面前称赞你的功夫，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皇室子弟中，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少年英才，朕才能鸣琴垂拱，高枕无忧啊！”
　　魏尚连忙谦虚起来，“皇上过奖了。魏尚听闻几位皇子也是才智过人。”
　　“朕的那几个儿子当中，就燊祀一人能让朕稍稍满意，其余几人不是愚钝就是懒惰。只可惜，燊祀体弱，朕深为担忧啊！”皇帝轻叹一声。
　　“皇上，宫中名医众多，定能将大皇子身体调养好。江湖上也不乏妙手回春的神医，必要时，豫如可代为寻觅，为大皇子诊疗。”孟豫如说道。
　　“唉，但愿燊祀的身体能好起来，否则，这太子之位——对了，豫如啊，太后有阵子没见你了，你去陪她老人家说说话吧。”
　　“启禀皇上，宋太师求见。”门口的太监跪在地上禀报。
　　皇上挥了挥手，“传。你们先下去吧！”
　　“是！”魏尚、孟豫如退出御书房，在门口与宋太师相遇，二人施礼，宋太师并不理睬，径直往御书房内走去。
　　“这宋太师，都嚣张成这样了？真没教养！哪有点太师的样！”魏尚骂道。
　　“小点声，别被人听到了。”孟豫如提醒他，“我去太后宫中请安，你先回吧！”
　　“行，我要去宋玉琨那臭小子面前好好显摆显摆皇上赐给我的玉如意了，哈哈哈！”
　　孟豫如噗嗤一笑，转身上了轿。按规制，除皇帝、太后、皇后和年高德劭的一品大员之外，皆不允许在宫内乘轿，但豫如的母亲安和长公主和当朝皇帝一母同胞，曾是先皇最为疼爱的公主，先皇在世时，便特赐孟豫如和母亲宫中乘轿。宫女太监们一见这顶水青流苏的四人抬软轿，都知道是孟郡主来了。因此软轿一到康宁宫外，就有宫女忙着跑去通报太后了。
　　“郡主来了，郡主来了！”宫里的人知道郡主一来，太后就心情大好，远远地便站成一排迎接。
　　“参见郡主！”宫女太监们一并行礼。
　　“免礼吧。”孟豫如轻声道，在下人们面前，她从来不端架子，因此深受下人们喜爱。
　　“郡主，太后念叨您可好久了呢！您终于来了！”太后的贴身宫女碧云像个喜鹊般活泼，“您不知道，你这些日子没来啊，太后她胃口都差了不少，眼见天气转凉了，也不爱出门走动了呢！”
　　“胡说！”太后慈祥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你这丫头又在说哀家的坏话了，掌嘴！”
　　“奴婢不敢了，太后，您饶了奴婢吧，奴婢这张嘴还要留着给您唱小曲儿说笑话解闷子呢。”碧云俏皮地说道。
　　“你呀！就这一张嘴！”太后笑道。
　　孟如玉走上前去扶着太后，“外祖母，豫如近日没有来看望您，给您赔不是了。”
　　“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情，总不能成天在我这个老人家面前荒废时间。”太后轻抚着孟豫如的手，慈爱地说道。
　　“外祖母，瞧您说的，怎么是荒废时间呢？豫如啊，还要多陪陪您呢。”
　　“我还能活多少年呢？你得多陪陪你的母亲才是，再过几年出嫁了……”
　　“外祖母！”孟豫如娇嗔道，“豫如还小，怎么就出嫁了呢？”
　　“好好好，不说这个，咱们去御花园里走走。你呀，跟我说说在滨海都遇到些什么新鲜事儿了，这宫里啊，日复一日的，一点新鲜趣味也没有喽！”
　　“好，豫如慢慢跟您说……”孟豫如搀着太后，慢慢往御花园走去。
　　“在那里，快追，别让它跑了！”远远地，太后一行就听到御花园里闹哄哄的。
　　“去看看。”孟豫如吩咐道。
　　一名小太监疾步前去，不一会儿便回了，“回太后，郡主，是二皇子带着随从们在抓鸟儿呢！”
　　“胡闹！都十六了，还没个正形！都是被宋贵妃给宠坏了！”太后一听是二皇子，立即一脸的嫌恶。
　　“太后，咱们不理他，那边海棠花开得好，咱们瞧瞧去吧！”碧云见太后脸色不悦，连忙引着太后往西北角走去。
　　突然间一张捕鸟网飞来，差点蒙到太后头上，幸好孟豫如眼疾手快，飞身一脚将网踢开。
　　一群小太监慌了神，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奴才该死，没有看见太后和郡主，请太后郡主赦罪！”
　　“小豆子，我的网怎么飞那边去了，快去抓呀，它都飞走了！”二皇子浑不知情，边跑边嚷。一见太后，顿时傻眼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请安？我看整个皇宫里，最不安宁的就是你！都多大的人了，不好好读书，尽知道跟着下人瞎胡闹！”太后愤愤骂道。
　　二皇子吓得浑身发抖，不敢抬头。
　　“罚你在这里跪一个时辰，还有你们，全都在这里跪着！”
　　“奴才遵旨！”太监们颤着声答道。
　　“还有，谁也不许去给宋贵妃通风报信！”太后刚转身欲离开，又回头添了一句。
　　二皇子伏在地上，满脸通红，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真叫人扫兴！”太后余怒未消。
　　“外祖母，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男孩子都淘气一点，再过个两三年，懂事了就好了。”孟豫如劝道。
　　“还要再过个两三年？都快娶妻生子的人了，一身的顽劣毛病！都是那个宋贵妃，天天就知道在皇帝面前献媚，自己的儿子也不好好管教！”说起宋贵妃，太后更是一肚子不满。“自打宋贵妃生下了二皇子，那在宫中恨不得横着走，就知道争风吃醋，无事也要掀起三层浪，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了。好歹她也是太师府出身，竟像是没教养的村妇！”
　　宫女们听到太后骂人，都忍不住偷笑了。
　　“外祖母，您呀，就不要操心这后宫的事了，皇后娘娘仁德，她会好好管理后宫的。这么多年了，不是都好好的嘛！”孟豫如劝慰。
　　太后叹了叹气，“皇后心地善良，但是太过柔弱，有的时候被宋贵妃顶撞了，也只好忍气吞声。连带着燊祀的性格也是柔柔弱弱的，这怎么能行呢？”
　　孟豫如劝道：“外祖母您太忧心了，燊祀哥哥只是看起来柔弱，但是内心是非分明，毅力坚韧，我常听父亲夸赞他呢！”
　　说到大皇子的优点，太后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这孩子啊，读书，骑射都很用功，是这些个皇子里面最优秀的，就是太老实了些，身体又弱，容易被人欺负。”
　　孟豫如笑了，“瞧您说的，他是大皇子，又有您护着，谁敢欺负他？”
　　太后也笑了笑，“不说他了，你刚才讲的那个花果山，还没讲完呢，这事新奇，我爱听，快接着讲。”
　　“外祖母，您坐着，喝喝茶，豫如接着给您讲！”

　　“皇上，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皇上——”宋贵妃跪在御书房内哭哭啼啼。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皇上，臣妾受了欺负自己忍着也就罢了，省的给皇上添堵，可是，可是他们欺负燊祺，臣妾，臣妾替燊祺委屈。”宋贵妃一边用帕子掩面假装拭泪，一边斜眼偷瞄着皇帝。
　　“哦？谁欺负他了？”皇帝走至宋贵妃身边，将她扶起。
　　“皇上，今日燊祺带着几个小太监在御花园里玩耍，小太监笨手笨脚险些冲撞了太后，太后便罚燊祺在御花园里跪了一个时辰。”宋贵妃又“呜呜”地哭了起来，竭力挤下几滴眼泪，“燊祺跪得膝盖都肿了，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呢,皇上——”
　　“好啦好啦，罚都罚了，难道，你要朕去质问太后？”皇帝搂着宋贵妃的肩，宽慰道。
　　“太后责罚，臣妾自然不敢多言。可是臣妾觉得奇怪，太后一向仁慈，为何今日却如此心狠，燊祺可是她的亲孙子啊！可怜的燊祺，他年纪又小，受了委屈也不说，要不是臣妾逼问那几个小太监，也不会知道——”宋贵妃故意支支吾吾。
　　皇上看了她一眼，“知道什么？说吧。”
　　“今日是豫如郡主陪着太后去的御花园，是她一口咬定燊祺的捕鸟网砸向了太后，其实那网离太后还远着呢，根本不会碰到。我看那丫头分明——”
　　“好了！”皇帝放开搂着宋贵妃肩膀的手，正色道：“难不成，你认为是豫如怂恿太后惩罚燊祺的？”
　　“臣妾，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心疼儿子。”宋贵妃偷瞄到皇帝面露不快，便不敢多说。
　　“豫如这孩子，朕是了解的，她心性纯良，况且与燊祺从无过节，不会做这种事。再说，太后何等英明，岂会受他人怂恿。定是你太娇惯燊祺，让他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太后教训自己的孙子，难道不可以吗？”皇帝不耐烦地说道。
　　宋贵妃瞬间换了脸色，“皇上，臣妾，臣妾不该胡乱猜想，可臣妾这不是爱子心切嘛？”
　　“你真是爱子心切，就好好管教管教燊祺，让他多向燊祀学学！”
　　一听到“燊祀”二字，宋贵妃便强忍心中不快，挤出笑来，“是，臣妾一定让燊祺多向皇兄学习。”
　　“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出去吧，朕还有奏折要批。今晚，朕就不去你宫里了。告诉燊祺，以学业为重，不要整天只知道玩耍取乐。”皇帝说着，翻开了奏折，不去看宋贵妃。
　　“皇上——”宋贵妃还想说什么，见皇帝不想搭理自己，只好作罢，“臣妾告退。”

　　椒兰宫中，宋贵妃正大发雷霆，将几个花瓶砸得七零八碎。“哼，不就是缴了几个赤尾人吗？这就得意起来了？仗着太后，连我的燊祺也不放在眼里，什么东西！皇上就是偏心孟家，他孟家有什么了不起，一介武夫！哼，别以为我就这么算了，咱们走着瞧！”
　　宫女彩云一边收拾花瓶残片，一边劝道：“娘娘，您别气坏了身子，您是何等尊贵的人呀！太师大人是皇帝的启蒙老师，又是当朝最德高望重的一品大员，您身为贵妃，又育有二皇子，您跟孟家计较什么呀！”
　　“你说的倒好，你忘了，他孟家还有个长公主呢？”宋贵妃咬着牙道。
　　“娘娘，说句遭雷劈的话。”彩云凑近宋贵妃耳边，放低了声音，“长公主现在也就靠着太后，太后年纪大了，早晚有一天就——那个时候，一个长公主算什么？您有二皇子，将来要是登上了皇位，您——”
　　“呸呸呸！你个死丫头，竟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宋贵妃嘴上骂着，却满面得意的神色，心里又暗暗打起了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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