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录

作者:丸子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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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寒九的冬雪在凛冽的北风中,随风翻飞,密集的雪点裹夹着寒风,像利刃划过脸庞,刺骨的直打哆嗦。

      孤白的雪地从寂静孤高的王庭铺开,消失在皇城的南大门。
      再出去便是京城繁华的朱雀大街。

      街上夜市已人声鼎沸,红灯高挂,行人熙熙攘攘,街边商铺小贩吆喝叫卖,食肆里的烟火更增一抹暖意,那还见鸟飞绝的冬日孤冷。

      熙春楼的巷子里几个打手正抬着什么东西向城郊走去,仔细一看方是一草席裹尸,四周顿时收回打量的眼神,早已见怪不怪了。

      那熙春楼里的主子可都是王公贵族,玩死个卖笑的,那可太正常不过了,哪回死了人不是草席一裹,丢到城郊乱坟岗,草草了事。
      妓/女贱命,何需分神。

      哪知从熙春楼追出一道身影,直至朝那尸体扑去。

      “小贱种,还敢跑!”随后又跟着了一满脸沟壑的老鸨,口中谩骂不停,“人家张二少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还想着跑,真当给脸不要脸!你那贱蹄子娘攀上了国公爷,你还真当自己是小少爷了?!如今那贱人尸体都凉透了也没见人把你接走,别指望有人来救你!呸,长得一张狐媚脸。”

      江二文抱着怀里凉透的娘亲,一言不吭,眼中透着浓浓的恨意。

      见鬼的张二少,不就是个浪荡纨绔,害死他娘不说,还想逼迫他!
      思及那如影随形下流的眼神,他就恶心想吐。

      “来人,给我打!”熙春楼老鸨恶毒之语不停的从她唾沫星子翻飞的嘴里蹦出来,随行的打手听命,拿着长长的棍子就朝他挥去,活像是要打死他。

      四周窸窸窣窣,有人觉得可怜,却无人阻止,只是暗暗惋惜:“他还是个孩子啊······”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那熙春楼可是林家的产业,谁敢去惹那闲事。”
      “林家怎么了,里头有什么门道吗?”
      “啧,你怎么连林家都不认识。林家可是贵妃娘娘母族,如今皇后病弱,六宫之事都交由贵妃掌管,甚至凤印都在其手中,还有着大皇子傍身。除却那位,可就大皇子最受宠了,这林家啊可不好惹。”

      坚寒的棍棒落在江二文的身上,他咬牙受着,没有泄出一丝痛苦的□□。
      一时间那老鸨、楼里卖笑的姑娘、色欲熏心的恩客仿佛都成了厉鬼,刺耳的议论也变成了一道道索命声。
      他明明在人间,却仿佛置身地狱。

      老鸨打了一会,见人倔得一声不吭,顿时失去兴趣。
      她抬手叫人停下,歪着步子朝他走来,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恶狠狠道:“小杂种,想跑?你的身子还要留着给熙春楼赚钱呢!”

      老鸨将他拉回去,吩咐人赶紧把尸体抬走,生恐沾了晦气。

      “滚!不要碰我!”江二文发狠的咬向她的手。

      “啊!”老鸨吃痛的放开他,拿过铁棒就朝他头上挥去,狠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此时,却异变突生。
      一架鎏金四驱马架正从宫门疾驰而出,朝着他们冲来。

      老鸨的铁棒直接挥舞在马车前,四匹马惊得嘶叫,眼看着就要发狂。
      “吁——”驾马的马夫连忙大力拉扯缰绳,前蹄高高扬起,在车厢堪堪倾倒之际,控制安抚下了四匹马。

      事发突然,车架从颠簸到平息也不过是一息之间,四周路人都还为反应过来,一切就已经结束。
      当众人将视线落到明黄色的车架时,纷纷色变。

      周围的商铺路人像是集体吃了哑药,统统闭嘴噤声,先前还看好戏的路人躲进附近的酒店,只敢远远观望;有些店铺甚至生意也不做了,关门大吉,仿佛街上有洪水猛兽。

      一时间热闹的大街唯闻雪落,安静的可怕。

      那老鸨也反应过来,望着明黄的车架,脸上了无血色,连忙跪下:“太···太子殿下饶命!草民惶恐,并非有意惊扰马驾······属实······”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消失彻底听不见。

      片刻无人应答,车架中仿佛空无一人。

      他们抖着身跪在寒风中,心凉了一大片,头埋得更深,就快嵌进雪中。

      又一阵狂风吹过,卷起了锦绣龙纹的车帘,露出一张雍容华贵的脸,那人端坐在车内,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怀中少年的头发,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情人。

      寒风灌进车内,他浅色的瞳孔略过雪地里跪着的众人,朝着熙春楼二楼几道仓皇的身影扫去,神色莫测。

      片刻后他微微偏头,朝怀中红衣少年勾唇轻笑,吐出的字却让人遍体生寒。

      “一个不留。”

      一道红色残影从车内闪身进入楼内,门窗啪地关上,吹响屠杀的号角。

      滚烫的血喷溅而下,大片的雪花染上耀眼的赤色,砸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徒增妖艳,男人痛苦惨叫伴随着女人的尖叫透过门缝传出,刺地耳朵生疼。

      那人下了马车,望着被血染红的雪地,无声的轻笑,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江二文虽不认得他的容貌,却知道他是谁。

      太子,周承炀。
      京城上下,对这个名字无不讳莫如深,提及也是只道是“那位”。
      他是皇帝三子,深得帝宠。
      在其14岁时,皇帝不顾祖制,越过大皇子与二皇子,直封其为太子,并命太子监国。此后,皇帝不再过问朝廷之事,太子虽未登基,却也只差没有坐在龙椅上了。
      最令人可怕的,是他杀人全凭喜好,最喜红色,尤爱刚刚流出的,滚烫的赤血。

      就像眼下,仅仅是惊了马架,却要血染熙春楼。

      江二文从未见过这么多血肉,触目惊心。
      他只能努力的缩起身子,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微微颤抖的手显示出他的不安。

      但他还是引起周承炀的注意。
      周承炀被满眼的红色取悦,浅色的眼眸微微看向他时,嘴角还留着笑意:“你怕我?”

      江二文身体一僵,拼命告诫自己要镇定,他若惹太子不悦,恐怕也要暴尸街头。
      “不怕,”他小声道:“您杀的是坏人,他们该死·······”

      周承炀眼中泛起兴味,微微俯身,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将落在他脸上的赤雪抹净,露出他原本的容颜:“倒是有几分姿色。”

      江二文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想起传言道,东宫府邸皆绝色,无一女子。
      太子殿下出此言,莫不是看上他了······

      他又转念一想,熙春楼估摸着是没了,今后他无处可去,保不齐还有张三少张四少来纠缠他,倘若跟着太子······
      江二文抬眼偷看,太子容貌自是上剩,他是不算吃亏,可太子性情难定,喜怒无常,跟着太子,他怕小命不保。

      周承炀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思考,伸手将他牵过:“与孤走。”
      没有询问意思,更像是命令。

      江二文的掌心传来炽热的温度,让他非常不自在。
      恍然间,他产生一丝被温柔对待的错觉,鸡皮疙瘩瞬间立了起来了!
      江二文惊恐的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别这么温柔,他害怕!

      此时,熙春楼里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全是衣着裸露,染满鲜血的尸体。

      红衣男子跨过尸体,朝他们走来,呈上一个锦盒:“殿下。”
      周承炀颔首,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几张厚厚的书信,他随意扫了几眼,眼神微沉,却不在多言。

      他吩咐道:“赤渊,将他母亲葬去广福寺。”
      赤渊略显讶异,看向一旁安静的江二文和裹着草席的尸体,心下便了然,俯身领命。
      江二文目送着母亲的尸骨离去,片刻后才安心跟着周承炀上了马车。

      马车疾驰,离开了飘满赤雪的朱雀大街,驶向东宫。
      车内,周承炀似笑非笑:“你方才说错一句话。”
      “?”江二文疑惑。
      “我,不杀坏人,只杀敌人。”

      江二文觉得二者并无什么区别,坏人不就是敌人。
      江二文不敢多说,只得道一句:“那我也没说错,他们既是是敌人,也是坏人。”
      周承炀顿时心情愉悦:“你倒是会说话。”
      江二文不敢多说,只得道一句:“殿下谬赞。”

      “你可有名?”
      “随娘姓江,名二文。”
      “以钱作名,未免俗气。”周承炀笑道,“既是孤的人,孤赐你一名可好?”
      他掀眼朝外看去,满目的风雪呼啸而过,笼罩着死气的京城。
      “就叫·······渐雪吧。”

      “云渐雪。”
      这个名字在周承炀的口中来回呢喃,带了几分伤感的怀念。
      云渐雪乖顺的听他唤着这个名字,在叫他,仿佛又不是在叫他。

      他嘴角微撇,却只能点头称赞。
      是是,太子殿下您说叫什么就叫什么,这里您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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