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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狼群擅追逐,擅狩猎,千扇闹的这么一出,几乎将全林子的狼都引了过来。她的轻功尚佳,但也被几头狼追得颇为狼狈。
眼见离队伍和柳柯眉越发远,千扇心里也是越发急,她知道其中有那么几处不对劲,可是她想不明白,为何要针对她?
她跑到了一处空地,直接跃上树干,粗粗数了数,竟有七八头狼围在树下。千扇站得高看得远,自然也能察觉,隐卫还未赶来。
她扶着树干歇了口气,想暂时缓缓,不过才缓片刻,千扇立马跃到了旁边一棵树的枝干上。
这些狼竟会爬树!
千扇从午后便未再进食,方才一番追逐已使她筋疲力竭,若这些狼再追上来,她又该如何是好
她心中不禁一片灰败之色。
日头已经完全西沉了,林子间皆是黝黝的暗色,以及野兽饿到发绿的眼睛。
千扇轻咬了下唇,从旁边折下一根树枝,以之为武器,继续施展轻功,且避且退。
身后的狼群仍紧追不舍,千扇却迫于吃力,脚程逐渐放缓下来。耳畔是此起彼伏的狼嚎和被利爪穿破的风声,千扇心中暗作计较,忽而一转身,聚全身力于一处,翻转树枝往前刺去。
此番出击她无甚把握,甚至会激怒狼群,但她别无它法,只能拼命一搏。
——灰狼在下一刻猛然倒下,面目狰狞,落地时,爪子还微微蜷缩着。
却不是因为千扇。
一只短小的利箭正中灰狼的眉心,箭尾的红缨被风吹得四散在风中,还夹有淡淡的血腥气。
这般精湛的箭法,千扇只见过一人。
尘土飞扬,千扇被迷蒙了双眼,耳边又传来几声箭矢破风的声音,好一会儿,待四周寂静,尘土皆散去,千扇才终于看清那人。
司徒一张脸格外苍白,又似是含有滔天的怒意,神色很是骇人。他站在群狼的尸身前,身后跪了一片黑压压的暗卫。
为首的暗卫几乎匍匐在地,颤颤巍巍道:“请公子恕罪。”
“罪无可恕。”司徒冷冷丢下这句话,便大步向千扇赶来,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那份从容淡定。
身后的暗卫俱是一震。
他在她面前站定,视线直直落进她怔怔的眸子里,神色极为复杂,开口的声音几乎全是颤抖:“扇……儿?”
千扇现在的模样很是凌乱,衣裳被抓破了几许,发髻也被打散了,脸上一半灰尘,还沾染了几滴血迹。但这些她全然顾不上,仿佛是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得到放松,或者是久处深渊的人忽然看到一处亮光,濒临溺死的人蓦然抓住一块浮木,她猛地扎进司徒怀里,抱着对方的腰,低声啜泣起来。
少年猝不及防地接住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之情,反应过来后,如同珍宝般将小姑娘往怀中紧了紧,神色越发冰冷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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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扇子!我要见小扇子!”
“姜兄,颜同窗尚在歇息,此时不便见外人。”
“可我是小扇子的未婚夫婿,怎算得上外人?”
“毕竟尚未成婚……况且颜同窗此番遇难,和我们北辰脱不开关系,姜兄,你这未婚夫婿的头衔能不能保住,还很难说。”
“我……我哪知道,柳柯眉会对小扇子不利……”
“柳柯眉倾心于你,你难道不知?”
“我……我……确实不知。”
千扇听到外头姜桓与李君染起了争执,忍不住趿了鞋,下床去开门。
姜桓见她出来,神色一喜:“小扇子,你好些了么?”他往前走了两步,便被李君染一只手给拦住了。
千扇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二人,道:“我本就没受伤,睡了一觉,已经无碍了。”
“那……”姜桓眼巴巴望着千扇,似乎想更近一步说话。但又碍于李君染挡着,一步也踏出不得。
千扇神色恹恹地揉着额角:“但我今日想静静,还是麻烦姜兄先回去吧。”
姜桓颇为委屈地将千扇望着,但对方已在光明正大地赶客,他也不好意思在这儿死乞白赖着,于是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应道:“那我明日再来看你啊!”
千扇点头关了房门,还没来得及躺下,房门便又被推开,来人悄无声息。
她想了想,重新趿了鞋,转身坐在床头问道:“司徒兄,你们把柳柯眉怎样了?”
“没死。”司徒淡淡道,随手将一蛊粥放置在桌上。
千扇却是暗自吃惊,虽然司徒说得云淡风轻,可这两个字背后,引人瞎想的空间可大了去了。
司徒似是明她心事:“柳柯眉是北辰人,北辰人犯了事,自然交由北辰官府处置,不然怎好给官蠡一个交待?”话到此处,他微挑了眉,意味不明看着千扇:“难不成,颜同窗还想护着她?”
“自然不是。”千扇别开脸,躲过司徒的目光,实诚道:“我怕你们滥用私刑,传出去不大好。”
那日司徒的架势的确可怕,尤其是知道柳柯眉暗中派人拦了隐卫后,更是盛怒滔天。千扇那一刻甚至怀疑,柳柯眉会当场连小命都保不住。
他生气情有可原,毕竟柳柯眉是他北辰的人,国人做出这类事,他觉得有失颜面而生气,这也正常。
北辰司徒非仁慈之辈,这点她很清楚。
但这位手段狠辣的白衣公子,当日也曾怕她吓得腿软,从而一意孤行抱着她走出的林子。
林子外焦急等候的同窗见到他俩时,纷纷咋了舌头,但事后又心照不宣般,谁也没将此事透露出去。
唯有陈先生,看到他俩出来时,神情波澜不惊,只道了句“安好便可”,仿似洞悉了一切。
所以司徒震怒,或许还存在别的缘由?
想到此处,千扇觉得自己的双颊在微微发热。
“过来把粥喝了,厨房刚熬的。”司徒手指轻敲着桌面,似乎不想多谈此事。
千扇稳了稳心神,规规矩矩坐到桌边,等着司徒给她舀粥,而丝毫没察觉此举有何不妥之处。
司徒更是温和地出奇,竟真的揭开蛊盖,极为细致地帮千扇把粥给舀出来。两人很是默契。
粥喝到一半,千扇又想起一事,抬头问道:“我们现在陆川?”
“嗯,所有同窗提前汇集在陆川了。”司徒支着颔,淡淡望着窗外,似是有所思虑。
“陆川啊……”千扇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也望向窗外,精致的新月眉浅浅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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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扇出了这桩事故,陈先生自动引咎,辞去领队先生一职,柳柯眉被遣回北辰,收押进北辰京都司衙门。
郊游之事却未因此撤销,只不过为了避免类似事故,几队学子重新汇聚在一起,也能互相有些照应。
陆川街头热闹,千扇挑了个最为热闹的街头,在旁边支上摊子,挂了个招牌揽人算命。
旁边的摊子是代写家书的同窗赵之晋。
院长果然高看了他们一众学生,百来个铜币,即便节衣缩食也禁不住他们日常开销,这不,院长的话不能收回,他们几个便只能自食其力挣些银钱了。
而赵之晋自慕府回来后,整个人意志消沉了许多,也不再蹲在纳辞堂后堂盯梢女同窗了。他似乎沉着了些。
街边静静提笔撰写书信的少年身上拢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淡淡愁绪,千扇递了颗糖过去,笑道:“赵兄,分点人过来算命呗。”
赵之晋执笔的手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染成一团。“自己吆喝去!”他恼道。
千扇听得出来,赵之晋似乎对她有点火气,可这火气莫名其妙。她讪讪:“赵兄,我不是真想挖你客人,只是看你不太高兴,欲同你搭个话……”
“我不高兴是谁惹的?”
千扇两手一摊:“总不可能是我。”
赵之晋嫌弃地将摊子挪远了一些。
千扇:“……”
“赵之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千扇隔着人群质问他道。
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赵之晋跟前的老大爷乐呵道:“小伙子,那位小姑娘想勾搭你啊?”
赵之晋和千扇闻言皆抖了三抖。
算命摊子前全是看热闹的,千扇没得一个客人,干脆支颔,仰头笑眯眯问:“有需要算命的吗?看相八字、测字占卜,首单优惠哦!”
一位和千扇差不多年龄的小姑娘跃跃欲试,她分开人群坐在千扇摊位前,殷切问道:“算命姑娘,你帮我测测财气吧!”
“可以!”千扇喜道:“您是要看相还是测字,亦或是占卜?”
小姑娘说话很直接:“来个最便宜的。”
千扇也不恼,点头道:“那便是占卜了。”
“行。”
“请问姑娘贵姓?”
“姓黄,黄花菜。”
千扇笑了笑,摸出三枚铜币:“黄姑娘,您想求何时的财气?”
黄花菜想了想:“就今年的吧。”
千扇应了声好,随后将铜币收于掌心,翻转数次后抛出,铜币哗啦啦地在摊子上显示卦象。如此反复,千扇一一做下记录后,再看稿纸上的综合卦象,一下愣住了。
司徒教她时,她好像完全没记住要如何解读卦象……
千扇暗自摸了一把冷汗,还好司徒早有所料,给她留了后手。千扇继而镇定地从背囊中拿出一本《六爻铜币占卜录》,对黄花菜义正言辞道:“卦象需一刻钟后才可解读,此间黄姑娘勿要离席。”
因千扇说得煞有其事的模样,黄花菜也未问其中缘由,直愣愣地点头。
一刻钟后,千扇合上书,巧舌如簧给黄花菜胡扯一番,告诉她求财一事不可心急,今年的钱财宛如大鱼沉进深潭,费尽心机也难寻得,不如蓄势待发,静待机缘。
一通话说得黄花菜一愣一愣的,听完后许久,黄花菜才问:“那什么才是我的机缘?”
千扇故作沉吟:“卦象显示少木,若能在家里种几棵常青藤倒是可以……”
黄花菜爽快道:“好!我立马去办!”
千扇如法炮制,半天下来小有收获。她坐在摊子前,一个个数着今日所得的报酬,心里很是满足。
入神之际,一颗小巧的银锭出现在她眼皮底下,千扇眼睛一亮,抬头迎笑道:“这位……”才开了个头,脸上的笑便僵住了。
慕容清水着了一件云雁细锦衣配绣衫罗裙,耳着一对明月珰,素手纤纤,腕上的宝石链子很是耀眼,的确有十里醉二当家的风范。
千扇瞬间敛了笑,客气抬手:“慕容姑娘,请。”
“未想颜姑娘亦在此处。”慕容清水款款坐下,声音是熟悉的轻软柔和。
“此乃缘分。”千扇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远处的赵之晋,但赵之晋压根没注意她这边的动静。千扇暗松了口气,将招牌往那个方向挪了些,试图挡住一些视线。
慕容清水将千扇的动作尽数看在眼里,神情中有一丝玩味:“颜姑娘宽心,妾身仅想测个字而已。”
“哦,何字?”
慕容清水抬起水袖,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字。
千扇蹙眉看着那张纸,不禁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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