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画死人

　　服务员把肉片都端上来后，贺渊负责烤，陆蔓和刘珊珊负责吃。

　　刘珊珊表面保持微笑，内心恨不得把肉片当成陆蔓一样给嚼得稀巴烂再吐出来。

　　贺渊烤完了就往陆蔓的盘里放，“蘸点酱汁包生菜吃。”
　　陆蔓照做。

　　刘珊珊嫉妒得五官扭曲。
　　她决定主动出击，把陆蔓当成空气，笑意盎然地看着贺渊，“贺队长，你平时喜欢看什么电影啊？我知道最近新上映了一部电影，评分很高，去看的人都说好看，要不然……我们吃好饭去看电影吧？”

　　贺渊心里还惦记着吃好饭后陆蔓该怎么办，陆臻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把人带出来查案就不管不问了，到时候真丢了他上哪儿哭去？

　　“不好意思啊刘小姐，吃好饭后我得把她送回家去，没办法陪你看电影了，要不然改天？”

　　刘珊珊嘴角抽搐，强颜欢笑，“可以三个人看电影啊！一起看……我不介意的。”不介意个鬼！我介意死了！！

　　见贺渊还是没答应，刘珊珊把目标转向陆蔓，好声好气道：“陆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看电影啊？”

　　陆蔓抬头看向刘珊珊。
　　刘珊珊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身材凹凸有致，就是不怎么会为人处世，撇去她时不时就要跟人一争高下的性格，其实还挺讨人喜欢的。

　　但是外表越华丽的人，没人知道其内心是跟外表一样华丽璀璨，还是已经腐烂发臭。
　　而陆蔓的眼睛，就能透过外表，看到内心。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从进入烤肉店开始，跟着刘珊珊的女鬼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她死死瞪着刘珊珊，眼珠向外凸出，好似要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一样。她穿着死亡当天的衣服，黑色吊带上衣，牛仔短裤，嘴唇发黑。

　　陆蔓看了会儿，女鬼忽然扭头和陆蔓对上视线，她表情阴鸷，眼里带着凶狠和戾气，片刻后，她来到陆蔓跟前，脸几乎要贴上陆蔓的脸，脑袋左右摇摆，直勾勾盯着陆蔓的眼珠。

　　“你，看得见我？”

　　陆蔓咀嚼的动作一顿，贺渊还以为她咬到口腔内壁的肉了，刚要开口，就见陆蔓摸出手机。

　　他伸长脖子瞟了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呵，没良心的死丫头！他给她吃肉，把人伺候得跟小祖宗似的，她倒好，竟然给陆臻发短信！

　　陆臻刚从KTV出来，就收到了陆蔓的短信，他一刻也不耽误，立刻来到烧烤店跟她汇合，只是没想到，陆蔓竟然跟贺渊在一起。

　　双人烤肉变成三人烤肉紧接着变成四人烤肉，刘珊珊的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
　　她一个人吃着烤肉，想说话又融不进去，最后整张脸都黑着，心里憋着一口气。

　　陆臻把东西垫在屁股下面，双眼微眯，盯着贺渊。

　　“你什么时候拐走蔓蔓的？”

　　贺渊正在喝橙汁，陆臻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他被呛了口，整张脸都紫了。
　　“什么叫拐走？”贺渊重重放下果汁，冷笑道：“某人光顾着查案把人丢在大街上，要不是遇到我，她早被拐走了！还会留给你质问我的机会吗？”

　　得！毕竟是他理亏，陆臻无话可说。
　　他瞥了眼身旁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的女人，眉头一挑，“这位是……”

　　贺渊不耐烦道：“刘珊珊，我相亲对象。”
　　陆臻惊讶，“相亲？！”

　　贺渊嗤笑，“不然呢？我也老大不小了，也想过老婆孩子暖炕头的日子。”
　　陆臻：“……”

　　贺渊斜睨了眼旁边正用生菜包肉的陆蔓，心里一团火正在烧起来，他拍了拍她肩膀，下巴朝陆臻一抬，“你坐陆臻旁边去。”

　　闻言，刘珊珊一脸欣喜。
　　让陆蔓坐她的位置，那不就是她跟贺渊坐吗！

　　陆蔓包肉的动作一顿，仰头看着贺渊。
　　换做平时，贺渊早在注视她这双无辜的眼睛时把坚持抛之脑后，但现在，他正烧着火呢，对上这双眼睛反倒来气。

　　结果没等贺渊来硬的，陆蔓突然把包好的肉递到贺渊嘴边，并且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贺渊懵了。
　　陆臻傻眼了。
　　刘珊珊脸黑了。

　　“给、给我吃的？”贺渊忽然慌了，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
　　陆臻暗骂了句没出息，同时心里也在酸涩，因为他从跟蔓蔓认识以来，都没有被蔓蔓这么亲切友好的对待过，贺渊他凭什么！

　　陆蔓点点头，不等贺渊说什么，强硬地把肉塞进了他嘴里。
　　虽然动作粗暴了点，但贺渊心里的火焰有逐渐熄灭的趋势。

　　陆臻重重咳嗽了声，“等吃好饭，我有案子跟你说。我跟张局汇报过了，这起案子由我和你一起调查。”

　　“哦。”既然张局发话了，他就算一百个不乐意也没用。

　　饭后，一直被忽视的刘珊珊终于得到了贺渊的关注。

　　“刘小姐，今天不好意思了，我现在有案子要办，你打的回去吧。”

　　刘珊珊还期待着贺渊能像个绅士一样送她回家再来办案，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直接了当地让她自己打的回家！

　　刘珊珊脸色铁青，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狠狠瞪了眼陆蔓后踩着高跟鞋离开。

　　贺渊揉了揉陆蔓的脑袋，打趣道：“被瞪了哦……”

　　下一秒，陆蔓踩了贺渊一脚。

　　贺渊笑容一僵，低头看了眼鞋面上的鞋印，一时间无言以对。
　　比起第一次见面，这丫头的脾气见长了。

　　“你说的是什么案子？”贺渊把开小差的陆蔓拉回来，扭头问道。

　　陆臻把档案一递，“你知道的，KTV毒品案，不过我们调查的是毒品案里唯一死亡的女生庄月。”

　　贺渊接过档案翻了翻，“你现在手上有什么线索？”

　　陆臻沉默半晌，“有一条线索，前几分钟前，被你赶走了。”

　　贺渊蓦地一怔。
　　“刘珊珊？”

　　“对。”陆臻道：“刘珊珊跟庄月的死有很大关系……我们换个地方说。”

　　车内，陆臻把陆蔓的画递给贺渊，“你差不多也知道了吧？”

　　贺渊瞟了眼画，没接，“知道了，所以呢？”

　　“所以……”陆臻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轻飘飘道：“庄月的鬼魂就一直跟着刘珊珊，包括咱们刚才吃饭的时候，她也在呢。”

　　“……”贺渊的脸顿时黑得跟抹了炭似的。
　　他咬牙切齿，“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跟我说！”

　　“一是会打草惊蛇，二是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陆臻道：“蔓蔓不会无缘无故给我发一条只有‘刘珊珊’三个字的短信，只有一种可能——她看到了庄月的鬼魂一直跟着刘珊珊，从而得知刘珊珊跟庄月的案子有密切关系。”

　　“现在这个社会，太多人是无神论者，太多人觉得世上没鬼，只有装鬼的人，那是因为他们看不到，感觉不到，所以认定没有。曾经的我也以为世界上没鬼，直到那次我坠楼。”

　　贺渊猛地抬头，“你坠楼那次不是意外？”

　　陆臻笑道：“那年一队熬了好几个通宵终于找到了那名凶犯，我们连夜跨省追捕，那名凶犯最终落网。这件事我只跟张局提过，一队其他兄弟都以为我是因为太过操劳没有注意脚下意外坠楼的，但当时我很清楚地感觉到，我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掉下去的。”

　　贺渊道：“你确定有人推你不是你产生的幻觉？”

　　陆臻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递给贺渊看。

　　那是陆臻的背，背部除了刀砍伤以及中弹伤，多了一个血红色的掌印。
　　那个血红色掌印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陆臻的背上，并且当时有逐渐转黑的迹象。

　　“坠楼第二天醒来，后背就多了这个掌印，身体像灌了铅一样，而且很容易困倦，有一次差点在过马路的时候睡着。当时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去庙里拜了佛，也找过驱邪的老道士，除了掌印的颜色有所减淡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陆臻看着贺渊，“当时我休息了很长时间，你还记得吗？”

　　贺渊点头，“张局来一队说你身体不太好，还需要多休息一段时间，也就是那天起，张局突然把我调上来，让我暂时管理一队，我以为你还会回来，没想到……”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陆臻调离刑侦一队，他成为一队队长的消息。

　　当时的贺渊也还只是个25、6的热血青年，他并不介意自己是在陆臻手下工作，恰恰相反，跟着陆臻，他反而充满斗志。

　　他的成绩完全不比陆臻差，甚至可以说和陆臻旗鼓相当，如果贺渊和陆臻的年龄相仿，当初进一队时，恐怕连张局都会为难该任命谁为一队队长。

　　“那段时间我的情况很糟糕，糟糕到我的命都不是掌握在我自己手里，这种糟糕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张局把蔓蔓带到我面前。”

　　随着陆臻的话音落下，两个男人的视线都落在坐在后座的陆蔓身上。

　　“蔓蔓当时还没成年，张局也是耗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蔓蔓带来。”陆臻在看陆蔓的时候，眼里带着一丝温柔，“蔓蔓的眼睛跟普通人不一样，她的眼睛是‘鬼眼’。”

　　“能看见鬼的眼睛嘛，我知道。”
　　贺渊刚说完，就被陆臻反驳了，“不是。”

　　贺渊一愣，“什么？”

　　陆臻表情凝重地看着贺渊，“不是能看见鬼的眼睛，是鬼留在她身上的眼睛……你以为她为什么能看见鬼？”

　　车内的温度骤然下降，贺渊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往上窜。

　　“什么意思？”
　　什么叫……鬼留在她身上的眼睛？

　　陆臻缓缓开口：
　　“她被鬼附过身，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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