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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场
群芳斋内，原本的莺歌笑语突然被一场大吵大闹给浇灭了。
“快来人啊！快把上官公子抬出去！”红妈妈在楼下大喊。
“别拦着我，快把玉霄姑娘喊出来！”满身酒气的上官堂撒泼大喊，耍起酒疯来仅凭几个姑娘难以阻拦。他拳打脚踢，把一旁的桌椅都掀翻了。
各色姐妹们纷纷围过来看好戏，楼上不仅姑娘恩客的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依在栏杆上，红男绿女的等着看上官堂出洋相。
群芳斋后院里养的打手鱼贯而入，各个肌肉纠结，满脸横肉。他们二话不说，上来就要将闹事者拿下。谁知道这个上官堂机灵得很，像条泥鳅般滑不留手，这里跳上桌上，那里钻入姑娘的裙下，一下子从打手□□溜过，一下子又拉来附近看热闹的客人做挡箭牌。四个打手投鼠忌器，也跳上桌子去吧，怕那桌子给砸了，使全力吧，又怕把姑娘给伤了或者把客人给得罪了，竟是一时间对他无可奈何。
“一群废物！”红妈妈在外围看得跳脚：“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
“玉霄姑娘！”上官堂不依不饶地叫喊着：“快出来给小爷我弹琴！”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中气十足。
“玉霄姑娘！我要娶你！”上官堂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地蹭蹭蹭居然窜上了大堂内的一根横梁上。这根横梁虽离地不高，但贸然摔下的话估计断手断脚不成问题。
姑娘们都发出一声惊呼，看他在上头摇摇晃晃唯恐他真的一个失足酿成大祸。
“哎哟，我的上官少爷，你就下来吧。”红妈妈操碎了心，站在横梁下苦口婆心的劝道。
“是谁要娶我？”三楼房间的门打开了，迟玉霄披着件绣着一簇簇红莲的外袍走了出来，领口宽大，露出大片白皙如玉的肌肤，云鬓松散，眉眼慵懒，面上不着一抹胭脂，就好像是刚睡醒一般，眉头还蹙着点被吵醒了的不快。
“玉霄姑娘你可算出来了，”上官堂坐在了横梁上，双腿晃啊晃，晃得下边的人胆战心惊：“自然是我上官堂要娶你了。”他打了个酒嗝。
“哦？你有那个能耐吗？”
“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你想要我都能摘下来送给你。”上官堂又改坐为趴，抱着那根横木胡言乱语。
“月亮倒不必，把星星摘下来送给我即可，到时候嫁给你又何妨。”迟玉霄说得轻巧，仿佛嫁娶不过吃饭喝酒般稀疏平常。
上官堂答应得也轻巧：“好！”仿佛摘星摘月不过是拈一朵桃花般简单随意。
“那你还不下去？”其实迟玉霄不在意他会不会摔下去，只是任由他胡闹着实是吵得心烦。
“我不！”上官堂又站了起来，竟还在窄溜的横梁上跳了跳：“我要去摘星星了！”
“我说了！给我下去！”迟玉霄板起面孔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上官堂抬起头来望她，只觉得那双眼睛里头有无数的旋涡在飞转，迷了自己的心窍，竟是鬼使神差地从横梁上顺着立柱爬了下去。
“现在时候不早了，上官公子应该要回去了。”迟玉霄的话从三楼轻飘飘地砸下来，缠绕在上官堂的耳边充满蛊惑，他醉醺醺、稀里糊涂地带着满脸微笑退场了。
“好了好了，都散了散了。”红妈妈招呼着大家，东奔西走，居高临下望去就如同一只披着七彩羽毛的健壮的母鸡。
待她驱散开人群再抬头望时，迟玉霄已经不在那儿了。
“摘下星星就能迎娶群芳斋的摇钱树了？”叶澜清正坐在靠窗的桌子旁欣赏着放在窗台上的一盆幽兰，听到身后门的动静，知道迟玉霄回来了。
进来的人也不愿搭腔，走过去把那盆含着花骨朵的幽兰抱了下来，放进了内室里头。
“不会还在生气吧？”叶澜清赔着笑脸问道。
“气什么？气你优柔寡断明明可以把那妖怪给收了却心软还要为它超度吗？气你不辨是非碍于兄弟情面而阻拦我将柳重明的丑事昭告天下吗？”迟玉霄话说的轻飘飘，但却都棉里裹着针，刺得叶澜清面染潮红。
“我只是看在柳斐的面子上想再给柳伯伯一次机会。”
“那谁给死去的人机会？”迟玉霄一针见血。
叶澜清知道自己理亏，迟玉霄有着旁观者清的理智，可自己却无法抽身跳脱出来，要让他自己亲手摧毁从小玩到大的挚友的一生，他做不到。
他怏怏地掏出一盒六约记的桃花酥：“买了你爱吃的，消消气。”
迟玉霄也不觉得自己说得重了，拈了块点心吃得嘴角都沾上了点酥皮。身为一只妖，却偏爱人类的食物，也算得上是异类。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柳重明是一回事，你和柳斐是另一回事，我不觉得两者有所相悖。”迟玉霄说完之后都不由得地佩服自己，如此妙言要道张口就来，自己简直就是绝顶聪明的一只妖，乐得又自己奖励了自己一大块桃花酥。
“况且我当日说的论罪当诛不过是吓唬他罢了。追究到底，他不过是犯了漏舶罪罢了。”
叶澜清食不下咽，捏着块点心看了好久，终于叹了口气：“那我再去找柳伯伯谈谈，希望他能为了柳家着想，去官府自首其罪。”
“这还差不多。”迟玉霄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但转眼又被叶澜清手中仅剩的一块点心吸引：“你还吃不吃了，别浪费了。”
叶澜清解开郁闷的心结，心情好转，又有了与迟玉霄斗嘴的气力：“怎么不吃了，还是我买的呢。”说完还要装腔作势地故意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迟玉霄看得心堵：“吃完快走，我可要歇息了。”
叶澜清突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问道：“对了，当日你流了那么多血现在感觉如何？”
“没事，早就好了。”迟玉霄吃饱餍足，躺在榻上真有点开始犯困。
“那……你的血液怎么回事？”他眼前又回忆起河童身上那被腐蚀的伤口，鲜血在□□上滋啦冒烟。
迟玉霄困意陡然消退，闭着的双眼张开迸射出犀利的光来：“你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了吗？”
“不该问的你无需打探。”
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一旁的香炉开始袅袅地升起淡紫色迷离的烟雾，淡淡的丹桂香气扑得满鼻。
叶澜清吃完了那块桃花酥也不急着离开，东瞅瞅，西看看。
“你这蝶尾养得真漂亮。”说的是木海里养着的几尾金鱼。
“墙上的画也不错。”说的是左侧墙上的老翁寒江独钓图，簪花小楷题了行蝇头小字。
“嗬，怎么还换了套茶具。”说的是上官堂送的一副红泥素胚茶壶和五个茶杯。
迟玉霄终于出了声：“说那么多题外话作甚，直奔主题呗。”
叶澜清挂了副笑脸，有着得逞后的适意。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翻到其中一页开始说道：“城南李家已经连续三天家中走水了。”
迟玉霄摇摇头：“近日天干物燥，走水也不稀奇，不然便是遭人报复才如此频繁失火。”
叶澜清又翻了页：“街角卖馄饨的陈婆称自己经常能听到来自仙界的声音。”
迟玉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下次问问是哪个神仙如此饶舌多嘴。”
笑完又正色道：“不过据说有一种叫耳中人的妖怪会寄居在人耳，或许是它们在窃窃私语，这个倒可以一查。”
原来他们是在调查荔城的奇闻逸事。
迟玉霄懒得耗费走脚功夫，便指使叶澜清四处搜寻怪事，看是否最近有妖作祟，争取尽早能将那七星葫芦点亮。于是叶澜清有事没事便去茶馆酒肆，无论是家长里短还是胡吹海谤，他都认认真真地记载了巴掌大小的册子里头。
“耳中人嗜甜，你让她睡前在枕边放一块大点的冰糖，如果第二日冰糖缺了一角而且缺口有绿色的口水痕迹，那就是耳中人无疑。（1）”
“届时只用烧了的艾草将其熏出即可。”
叶澜清一一记下，又翻开了一页。
“还有一件怪事，最近在长乐食肆里头听到有三人说晚晚做噩梦，而且噩梦都是大同小异，有些地方还有惊人的一致。”他说了那三个人的名字，有一个迟玉霄还觉得耳熟，像是经常往群芳斋后厨送蔬菜的李婆婆。
“噢？这个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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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耳中人辨别方法和祛除方法皆为作者脑洞，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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