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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军总高干杨倩儿病房
病房内气氛剑拔弩张，张牙舞爪的杨婉儿，面色铁青的李师长，面色不佳的许正阳，和唇口发白的杨倩儿。
“我不允许。就一句话，我不准！”杨婉儿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李师长支开了长治，也是不想让许正阳在下属面前太难看，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许正阳现在的态度也如此强硬。
许正阳目光落在他处，但依旧一如既往的站姿。
他这三十一年来，似乎从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当他在看到杨倩儿绑坐在椅子上的样子，他就知道，他不能失去，不想失去，无法失去。
“师长，”许正阳的这个转身，尤其艰难，喉咙里的喑哑干涩却也挡不住他要说出的话，“我回不去从前的许正阳了，我也....早就不是两年前的许正阳了，港城的那次任务，是从前的我能执行的最后的一次尽职尽责的任务。也是我军人生涯的谢幕。”
看着李志勇的面色一点点变得更加难看，许正阳似乎也并没有退缩，“我请求转业。”
李志勇从没有这样气愤过，但不管是他们的关系，还是他的层级都不允许在这样的场合下对许正阳大发脾气，只气的用手指着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的拉开门就走了。
这屋里就剩下他们三人，杨倩儿没了顾忌，但话语间也似乎失了往日的灵动锐利，只是平淡的说着，“姐，该说的话我说了，我不会跟你回港城，更不会跟你回加国。”
杨婉儿都快疯魔了！“你是不是疯了？！啊？！他就算转业可以娶你，他养的起你吗？？？你以前过什么样的生活，现在过什么样的生活？！你自己看的清楚吗？”
杨倩儿看都不看，“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些吗？”
“你？？！！！....”杨婉儿被她一句话噎到气节，“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的证件到期以后，要不要回港城！我倒要看看，你的钱到底够你支撑多久！”
杨婉儿离开后一切又归于寂静，独留了他们两个人。
倩儿一直默默的坐在床上，眼神望着窗外，一动不动，而这样的杨倩儿，是许正阳从前没见过，这几日却频频得见的样子。
PTSD带来的影响在这段日子里体现的尤为明显。
倩儿变得爱出神，爱发呆，吃不下什么东西，日渐消瘦起来，也不怎么爱讲话，答话的反应也变得长了。最可怕的就是生理上没有病，心理上的病他却无能为力。
是不是如果，她没有追他来到京州，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曲折？
许正阳来到她面前，轻轻坐下，若无其事的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削起梨来，“明天我就去问关于转业的事，都需要办理什么手续。这些事，我不懂的。”
杨倩儿一直望着窗外，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开口，“阿正。”
“嗯？”许正阳倒是很惊讶她这次反应如此之快。
“不做保镖，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后悔？许正阳从没有想过这句话会从杨倩儿的口中问出来，因为她从来都很坚定，从来都是执着的。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天，你修监视器的那个雨天，我站在梯子上问过你，你说：‘不做保镖我还能做什么呢’。我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做保镖了，也许真的会后悔。因为如果一个人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大概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了。”
许正阳从未见过这样的杨倩儿，她的目光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和..一些他说不出的...绝望？
坐到她身前，轻轻从背后拥住她。
“不用担心，我就算转业，也会努力赚钱养你，你喜欢去工作就去教书，你不喜欢工作，就在家做你想做的事，好不好？”
许正阳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
但杨倩儿，没有回答。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洒满了一地的金黄，笼罩在二人身上，像极了一副秋天的画。
“阿正。”
“我在。”
“你有没有听过李商隐的登乐游原？”
“那是什么？”
“...阿正，我累了，我想睡了。”
“睡吧。我在。”
过去这一年里，碍着李厉两家的关系，李立和厉思慧也走动的更多了一些。李立从第一次见到厉思慧便一见钟情。他是知道两家老人有意思撮合许正阳和厉思慧，可许正阳心里眼里只有一个杨倩儿。
早先，他是不信的，直到杨倩儿被绑架，他看到了疯魔的许正阳。
说实话，他李立大院子弟，是绝对不愁姑娘惦记的，围绕在他身边的姑娘那是乌央乌央的，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可是他就是没怎么动过心思。
暧昧么，当然是玩儿过的；逗弄人家小姑娘的感情，吃干抹净的事儿也不是没干过这混账事，也许是报应？混了那么多年，栽在厉思慧的石榴裙底下，可偏偏他那个当师长的爹瞧不上自己，这好花自然也就没落在自己头上，也幸好，这两个人没谈恋爱，要不自己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为了追厉思慧，李立想尽各种办法，电视剧里的桥段也让他学了个遍，什么偶遇啊，什么追她同医院的同事伺机接近啊，什么送花约饭啊，上下班趁机接送啊，全试过了。
可偏偏这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好像不明白李立的想法一样。
李立本想借着许正阳做植皮手术要住院的机会，就又有了来医院的理由。可许正阳对植皮手术压根不上心，反复一拖再拖，眼看没了什么希望，杨倩儿住院倒是把许正阳几乎困在了医院，他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刚到厉思慧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吵闹。
“你的手术不能再拖了！这一年多来我给你安排了多少次？每一次你都有新理由？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找理由？”
“我已经提交了转业申请，很快，我就不再是警务处的保镖了，这些医疗资源，已经不再是我可以享用的。”
许正阳淡然的模样让厉思慧无奈，“你现在还是警备处的人，就该听从领导的安排。”
许正阳摇摇头，“我不能接受。接受的越多，越不好脱身。”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娶她？”厉思慧想都没想冲口而出，可转瞬间便后悔了。他当然想娶了。她可是让他连命都不要的人。
许正阳抬头看了看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是。”
李立开车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厉思慧说话的语气里，透出的伤心让李立非常不安。
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无处安放，充满了焦虑。就在这走神的空档，前车的急刹车让李立也慌乱之中踩了急刹车！导致后面的车三车连撞，惊的他大喘气后气急败坏的摇下玻璃，探出头破口大骂：“干他妈什么呢？！不要命了是吗？！！”
——护城门某烧烤摊
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酒瓶子，白的啤的十几瓶，李立和许正阳显然都喝了不少。
“你说说我，嗯？图什么？我他妈图什么？”李立拍着大腿，一面气愤自己不争气，一口咬下手里的羊肉串，对着许正阳一通牢骚。“都怪我爸！整天干这个拉郎配的事儿。好歹也考虑考虑我啊？！我就这么不招他待见？？”
许正阳喝了一口啤酒，“倩儿说要卖掉港城的房子。”
“你说我哪儿不好？是是是，我承认我是没你长得帅，是吧？这我承认~我不如你官儿大，不如你在部队里混的风生水起的，诶？可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啊！是吧？你说我卖大哥大怎么了？要车有车，要房..”想到这里有点亏心，摆摆手，“得得得，房子是我爹的，可我也不是没有买房的钱啊不是？”
许正阳眼神略带着迷蒙，独自消愁，似乎压根也不在意李立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只是自言自语，“她的病可能要去国外才治得好....”
李立实在是忍不住了，皱着眉头，“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啊？我说前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这是一码事儿么？”
话音未落，许正阳就因为实在不胜酒力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
李立眼前也泛起了重影。对面那桌的男人，仿佛渐渐变幻成了厉思慧的模样，微微含笑的模样坐在那里，与人谈笑风生。
可他知道，这是他喝多了，慧慧怎么可能在这儿呢？
小的时候，他们经常一起玩儿。后来，她突然搬家了，就再也没见过了。
也曾几次暗地里打听过她的消息，大概知道她出了国留学，也觉得是自己少年时得不到的就是最好，也就以为渐渐淡忘了。
可当她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时，却是被长辈当做相亲对象介绍给了自己父亲的爱将、也是自己兄弟的许正阳。
这一滩烂泥，真的是和不清楚了。
想到这里就头痛，不禁捂住了脸，却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到底在想什么，更不知哪儿来的冲动，站起来去路边开了车就走，全不顾还在一旁昏睡的许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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