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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军总高干病房
短短三日内，京州市警察局先后抓捕了重大嫌犯共四人，捣毁了贩卖制造黑枪木仓支的□□窝点三个，一人在逃。
当场击毙的，是嫌犯鹿昊生的情人赵颖，赵国、郭杨和张顺平被捕，主犯鹿昊生在逃，正在全国通缉。
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杨倩儿有一些发怔。好像在想些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许正阳喂到她嘴边的饭她也没有反应过来。
放下饭碗，许正阳起身把电视关上，拉上百叶窗，坐在床边，温柔的声音换别人来看，一定觉得许正阳换了个人。
“倩儿，别想了，先吃饭，好不好？”
杨倩儿缓过神，有点木然的看着他，点点头。
许正阳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他觉得杨倩儿很不对劲。
丰如雪轻轻敲了敲房门走进来，对许正阳微笑，“许同志。”
“丰医生。我们外面说。”
关好病房门，许正阳终于可以把满心疑问全数兜出来，“她已经这样三天了。到底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丰如雪安抚的笑笑，“现在还不能够判定，但我想，PTSD的可能性更高一些。我们还需要过一阵给杨小姐做一个测试才能知道。”
“PTSD？那是什么？”许正阳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类病症。
“是创伤后应激障碍，通常患这个病的病人都是目睹或者经历过死亡等重大威胁产生的病症。她现在这个状态有些这个倾向。”
“那怎么办？！一辈子都会这样吗？”许正阳突然心慌了起来。
丰如雪的沉默更让许正阳内心焦急，“难道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丰如雪也很无奈，“国内现在对这个病没有太好的方法，我的建议是出国去，米国或者瑞国对心理疾病都会更加超前。”
这样的结果，对于许正阳无疑是晴天霹雳。
“我能做些什么？”沉默半晌后，他开口问道。
他想听一个确定的答案，一个他可以身体力行做到的答案。
丰如雪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将话咽了回去，“这个病的病程或许会相当漫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尽力陪她吧。她会需要很仔细的照料。不同程度的病人会出现抑郁和自残的情况，别的病症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要特别留心。”
脑海中像一颗颗火乍雷一样，迅速的火乍开。
“我知道了。谢谢你。”
站在病房门口，许正阳站了良久。
透过长条的观察窗，杨倩儿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仿若一座雕像。桌上的饭菜一口都没动。
她被带走的那天，是她的生日。可是她不知道，许正阳本来准备为她重新包一笼蒸饺为她庆生，用以弥补上一次她生日外出与宋世昌吃饭而没吃到的蒸饺...这一次..依然没有吃成...
——军总一楼花园
原来这里就是阿正回来以后住院的地方。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9月骄阳似火，格外炎热。京州人管这叫，“秋老虎”。
树叶渐渐露出泛黄的势头，似乎被秋天染了色，很快它们也许就会披上黄色的外套，逃离大树的束缚，回归大地。
想到这里，杨倩儿竟然哭了。
她也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多愁善感，难道是京州的初秋让自己这样容易伤感吗？还是在劫后余生之后，感叹人的渺小？
一双皮鞋忽然映入她的眼帘。抬起头，眼前的中年男子让她觉得很陌生。
“杨倩儿小姐？我是李志勇，正阳的师长。”
杨倩儿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正阳的领导。
短暂的寒暄问候以后，两人坐在长椅上，一时之间安静下来，却有些尴尬。
杨倩儿自然知道，李师长不会无缘无故来看她，他此行一定有他的目的。
“杨小姐是聪明人我也知道我现在说这件事似乎不太合适，但我想有些事还是直话直说比较好。希望杨小姐能主动离开许正阳。”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为什么？”
“正阳是军人，不用说他中央警备局的身份，就算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军人，和你的结合也是不可能的。婚姻法也不可能因为明年的港城回归而改变。”
一直以来的幻想泡沫被戳破，杨倩儿顿时有些蒙了。“97以后也不可能吗？为什么呢？我可以放弃我加国的身份！”她极力的辩白着。
可李志勇的话语就像现实的刀子，一刀刀的割在了自己的心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病房的。
脑袋里挥之不去的是李师长的话，来来回回，就好像她的脑袋是回音壁，一句话进来了，又撞在了另一边，反复的出现。
“你觉得就算你放弃原国籍，他婚姻的政审能过吗？杨小姐，你不要这么天真了！”
“他的婚姻，注定不可能让他想娶谁娶谁！”
“一个有过外籍背景的人，不是我同意就可以的，你到底明不明白！？”
“你是想让他离开军队吗？”
“你有没有想过做保镖才是他的命？！”
——病房门口
推开病房门，许正阳正欲拉开门往外走，看到她回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语气却难免焦急，“你去哪儿了？怎么不等我回来？”
杨倩儿整个人愣住，正欲开口，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杨倩儿女士吗？”
两名穿制服的警察出现，让杨倩儿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许正阳下意识的握住她肩膀将她护在身后，“两位什么事？”
——病房内
“绑架你的郭杨是你司机赵槐同母异父的弟弟，今年初刚从里面放出来，当初入狱是因为..□□弓虽女干罪。”
“他之所以搭上鹿昊生这伙人，是因为郭杨曾经追求过鹿昊生的女人赵颖...赵颖就是你经常去兑换人民币的甘石桥风筝坊分理处的那个服务员，也是这次被击毙的女嫌犯。”
“本就是一伙报复社会的人，滇南的事儿和今年这几起抢劫案也都是他们做的。今天来，就是特意跟你说清此次绑架的缘由，请你确认以后签字。”
........
一番解释，杨倩儿和许正阳也算真正明白，杨倩儿不过是因为有钱而被选取的目标而已。
许正阳的脑子一片空白。
如果不是为了他，她根本不会来京州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许正阳难看的面色也被几名警察看在眼里，几人面面相觑。
“反正我们话也带到了，就不打扰了。”
“你们说的郭杨，是不是十几年前因为弓虽女干入狱的那个？”几人都没注意到厉思慧早已站在门口，铁青着一张脸。
警察民警更是一脸的不解，“您是？”
许正阳上前解释，“这是厉思慧医生。”
厉思慧的名字一出，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脸色稍稍一变，“厉思敏是...”
厉思慧在看到他微动的神态后，料到他有此一问，“厉思敏是我姐姐。”
许正阳从没见过厉思慧脸色如此难看，在他的眼里，厉思慧从来都是从容优雅，面色含笑，少有这样的骤变。
——军总高干楼 厉思慧办公室晚10点
漆黑的办公室只剩下黑暗中的一颗小红点，忽明忽灭。
早就交班完毕，厉思慧迟迟没有回家。她从没在单位抽过烟。一方面不允许，一方面她懒得听那些八卦王对自己说三道四。
她不想回家，脑子很混乱。
那个混蛋出来了，还又犯了事，这次居然正好绑架到杨倩儿的头上，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孽债？
她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泪流满面也不自知，烟灰一直没有弹就这样任由它落了一地。
突然一只手轻轻把她的烟拿走，“抽烟对身体没好处。”
抬起头，眼泪也来不及擦，厉思慧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许正阳拿出手绢递给她，“我路过，看屋里有人抽烟。就进来看看。”
厉思慧接过他的手帕，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一把,没有回答。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半晌，她不说话，他也没有走。
“你为什么不问我？”厉思慧带着鼻音，突然笑了。
许正阳借着窗外的灯光和月光，看她面带苦涩的笑，一如往常的口吻，“你想说自然会说，我问了岂不是多事。”
厉思慧又笑了，这次倒是稍稍多了几分笑意，又点了一根烟，“你这个人好像从来都不会怎么笑的样子..”可是刚说完这句话，她就顿住了。白天在杨倩儿的病房里，她看到他温柔的对杨倩儿笑。心上好像蚂蚁一样爬过，一些什么不明的缘由让她将尘封已久的往事和盘托出。
“厉思敏是我姐姐。”
许正阳稍有不解，但他还记得今天白天她莫名其妙与两个警察的对话，她的脸色大变。
尤其是提到郭杨的时候。
“郭杨当初就是因为...侵犯了我二姐，所以入狱的。”她的声音有些喑哑。
为了避免尴尬，许正阳走到水壶旁给她倒了杯水，轻轻放在了她的手边。
她哭了半天，也是口干，拿起来一饮而尽，“你说这是什么狗屁孽缘，侵犯了我二姐，又绑架了你女朋友。”
这世上真的有孽缘这回事么？或者说，这世上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存在吗？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所谓的超脱，解脱本就在当下，方寸间。过去的世界已经发生，未来却还没有来。所以我们能把握的，就是当下这一念。”
厉思慧面色迷惑的看着许正阳语毕转身离去，不知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头一动，脱口而出，“你对杨倩儿有什么打算？”
放在门把上的手停住了，许正阳偏过头，似是在说很寻常的事，“我会退役娶她。”
说完便拉开门离开，留下满心震惊愣在当场的厉思慧。
很多年后，厉思慧再次回想起这一幕时都会泪流满面，因缘际会，是天定，亦或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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