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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中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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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


      高疏桐来到宴会上,宴会早已开席。嬷嬷领着高疏桐在贵女席上坐,朱珍珠作为二公主身边的大宫女,与谢至一同服侍左右。

      朱珍珠与谢至二人,高疏桐在冷宫时便不离左右,情分与别个不同。

      案前摆放着食物酒水与餐具,高疏桐仔细观察邻案,仿照他人使用餐具,见没有出错,这才放下心来。

      不远处传来丝竹管弦声,厅堂中央,教坊司歌女载歌载舞,个个白纱覆面,身着锦绣绸缎,云袖如水蛇般在空中飞舞,引发阵阵喝彩。

      高疏桐正观察外族使者觐见大齐皇帝陛下,突然听见邻桌传来一声冷哼,“乡巴佬。”话语中满是讥笑与讽刺。

      高疏桐转过头来,开口说话的正是相邻的一位妙龄少女,只见她衣着华贵,头戴金钗,白皙面皮,眉眼间透出娇蛮任性。

      这是谁?

      教引嬷嬷此时隔得远,席间不敢上前在贵女之间插话,朱珍珠与谢至虽然现在就在高疏桐身后,可是他们两人和二公主一起出的冷宫,也不认得多少宫中的贵人。那贵族女子身边的侍女太监虽然知晓身份,此时和主人一起看笑话,并不会上前为高疏桐解惑。

      是以虽然那少女出言讽刺,此时正冷冰冰地看着高疏桐,等着她反应,可是高疏桐却连眼前人是谁也不知道。

      高疏桐左右扫视,不远处,大齐皇帝陛下正在接见外族使者,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都在,这是一个正式场合。高疏桐左手边是出言不逊的妙龄少女,右手边是几个年纪小的女娃娃,再外边一些则是衣着华贵的青年女子,额头上点了朵殷红的梅花。

      高疏桐心想:虽然是宴会开到一半才着人从冷宫将自己接出,可是教习嬷嬷并不敢造次,自己的席位,周围的人肯定与自己身份类似。左右的女孩与女童,虽然年龄不相同,可是穿着却类似,衣衫上都低调地用金线绣花,即使自己穿的衣裳上相比则朴素得多。而远处的贵女,衣衫并不透出金线。可见,这是公主席。

      本朝以左为尊,既然这位少女坐在自己的左边,可见要么她比自己年长,要么她是皇后嫡出。

      是姐妹,高疏桐推断出找茬少女的身份以后,微微一笑,直视对方,道:“叫姐妹见笑。”可是她的神情中并不窘迫,似乎不娴熟用餐礼仪,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那少女见高疏桐无所畏惧,反而气急败坏,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难听的话,被教习嬷嬷上前一步,低声阻止,道:“大公主,噤声,陛下正在接见外族使者。”

      高疏桐满意地将视线移向厅堂正中,不管身边大公主气急败坏的面容,心中揣摩:果然如此。如此大场面,皇家姐妹当众口角,是件失礼的事。大公主如果再次找茬,一定会被制止。那时节,吃瘪的就是别人。高疏桐心情愉快,不禁微笑起来。

      厅堂中央,外族使者正在咕噜咕噜地说些什么,由大鸿胪寺卿从中通传,丞相接待,皇帝陛下端坐明堂,只微微颔首。

      高疏桐欣喜地望着端坐的皇帝陛下,只见皇帝陛下身穿玄色龙袍,头戴冠冕,玉珠串成九条玉琉遮住群臣望向皇帝的视线,从高疏桐这个角度,看不见皇帝的表情。不过可以明确的是,皇帝没有向公主席看过一眼。

      高疏桐万分欢喜,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孺慕之情。虽然这是高疏桐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皇帝,皇帝既没有在小时候抱过她,现在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甚至看也不看一眼。但是,这是她的父皇,将她从冷宫中接出来的父皇。高疏桐心想:父皇一定是想我了,才将我从冷宫中接出。

      父皇没有忘记我。

      高疏桐坐立不安,悄悄地在座位上换了几次姿势,身体前倾,朝向皇帝宝座的方向,脸上带着明显的感激与兴奋。听见旁边又冷哼了一声。

      高疏桐转过头看大公主一眼,见到大公主满脸不屑。高疏桐不明白,她这位长姐明明养尊处优地长大,又生得花容月貌,可是却整天一副谁对不起她的模样,不知道是为什么。高疏桐不理阴阳怪气的大公主,转过头继续仔细聆听明堂的动静。

      使者嘴里咕噜咕噜说着什么话,高疏桐不通外族语言,自然听不懂,只是注意到使者上身披着一件动物皮毛做的上衣,脚底踩着一双动物皮制作的靴子,生的浓眉大眼,举手抬足铿锵有力,声音洪亮粗犷,看来是北方来的使者,只有游牧民族才养得出这种粗犷放浪的行事作风。

      高疏桐继续听,听见大鸿胪寺卿向皇帝为外族使者翻译,听见几句“匈奴”、“修好”、“岁贡”、“互市”、“和亲”之类的话,心想:原来是匈奴来的使者,看来是为了两国邦交而来,主要目的是边疆和平。

      高疏桐努力听了会儿,一来公主席离厅堂实在太远,是以只有只言片语传来,想要完整地听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是办不到的。二来,高疏桐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哪里能弄懂国家大事,而且匈奴使者来朝也和自己没有关系。高疏桐这么想,便懈怠起来,没有继续仔细听使者的对话,而是观察在场对答几人的表情。

      站着的匈奴使者虽然嗓门大,但是语气并不强烈,看来匈奴这次来,外交态度上对我大齐是友好的。除了大鸿胪寺卿在一旁负责翻译外族语言之外,另一个引人注目的就是丞相大人,听说丞相大人姓陆,现在看来,陆丞相就是一个穿着华贵,面容平和的老头。

      高疏桐看了一会儿热闹,可是她不关心朝政,兴趣减退,自然而然地观察起明堂上与皇帝并坐的中年女性来。我朝礼仪森严,能坐在皇帝身边的,只能是皇后。

      只见皇后面容不再年轻,却妆容精致,头戴繁复发髻,身着深底金线流云纹朝服,远山眉如黛,眉间一点朱砂,嘴唇上涂抹着鲜红口脂,不时对朝中众人颔首,又与皇帝陛下对视,脸上带着雍容华贵的笑容。

      高疏桐默默地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回过头对着朱珍珠与谢至二人做了个鬼脸,又转过头去,四处张望。

      只见刚才在来宴会的路上遇见的两位男子,正坐在不远处的公卿席上,其中一位正是陆相公子陆封仪。

      只见陆封仪手持折扇,笑容如沐春风,正侧过头对着身边的青年说着什么,高疏桐隔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陆封仪旁边坐着的,正是刚才一同遇见的黑衣青年。两人碰了碰杯子,黑衣青年虽然不苟言笑,但是看向陆封仪的目光却很友善,看来两人交情不错。

      陆封仪是丞相之子,黑衣青年席位在他旁边,莫非也是哪家公卿之子?瞧黑衣青年肃杀的模样,倒像是出自武将世家。高疏桐在心中窃笑会儿,见到黑衣青年旁边坐着一位面容可亲的妙龄少女,少女年纪不大,与黑衣青年举止亲密,看起来像是一家人。

      我朝规矩,男女不同席。高疏桐心想:他二人即便是兄妹,怎么坐到一起去?莫非有什么特殊的恩典,比如两人是功勋家族的孩子之类的。高疏桐越想越疑惑,可是看着陆封仪谈笑风生的模样,一时之间什么都抛在脑后,禁不住笑起来。

      这时,明堂中响起阵阵喧哗声,看起来是与使者的外交交涉已了,皇帝陛下大声说些什么,群臣喝彩。看起来宴会临近结束,不远处有性子急的人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高疏桐正看热闹,突然,大鸿胪寺卿引匈奴使者望向公主席,高疏桐左右张望,不知道匈奴使者在看谁,不知不觉与使者目光对上,使者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对着大鸿胪寺卿点点头,两人凑在一处,低声交谈起来。

      高疏桐呆在原地,心中疑惑:使者对着我笑?他为什么对着我笑?使者看的是我吗?高疏桐压下心底的怪异感觉,此时没有人为她解惑,教习嬷嬷上前引二公主回宫。

      高疏桐上前两步,见此事没有后续,就像匈奴使者最后没有看向公主席位一样,将怪异的感觉压至心头不提,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感觉中带几分希冀。

      晚间,高疏桐回到揽月殿,等教引嬷嬷走了以后,拉住谢至与朱珍珠,从荷包里掏出两盒药来,道:“今日我抽空跑了一趟太医院,终于要来伤药。”

      高疏桐一边把药瓶塞给谢至,一边说,“谢至你上次受了伤,先拿这个药涂着,总比没有的好。”将另一瓶递给朱珍珠,说:“珍珠,这瓶你收着,你手脚擦破了皮,留疤就不好了,待会儿我给你涂药。”

      之前,高疏桐生了病,谢至为她出冷宫去太医院求药,不仅没有求到药,反而被打了一顿,身上的伤就是这个时候落下的。如今高疏桐出了冷宫,亲自去太医院拿药,太医院看到皇帝对待二公主的态度有松动,才肯给药。

      谢至接住药瓶,脸上有几分感激,道:“难为公主记得。”

      高疏桐郑重回答:“你是为谁受的伤,我岂会不记得?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如今我既出了冷宫,定会为你们挣个好前程。”

      高疏桐一向看重谢至和朱珍珠,之前自身难保,也没说过什么漂亮话。如今说话掷地有声,两人心中明白,这是一句承诺。

      朱珍珠低下头,道:“奴婢服侍公主,乃是本分。”

      高疏桐见两人一样的神色,拍了拍谢至的肩膀,道:“夜深了,谢至快去梳洗休息,明日教习嬷嬷还要来教授礼仪,有的忙。”

      又拉住朱珍珠说:“珍珠你性情好,只是我如何不明白,当初你们原本便可以选择离开冷宫,只是为我才留下来。我是如何对你们的,奴婢本分什么话不用再说。”

      谢至向二人告辞,出了里间。高疏桐拉着朱珍珠一起梳洗,两个人在榻上躺着。朱珍珠躺在雕花软床上,颇不自在,小声道:“婢子怎好和公主一起睡在公主的床上?外间也有睡榻,婢子在外间守夜就好。”

      高疏桐拉住朱珍珠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中衣衣袖掀开,又将案上的药瓶打开,细心涂药,一边说道:“你与我计较什么?睡那么远作甚,这里没有嬷嬷管着,咱们说会子话。”

      朱珍珠看着高疏桐细心涂药的动作与表情,心怀愧疚,道:“怎好教公主为婢子涂药?”

      高疏桐一边涂药,一边说道:“若不是谢至是男孩子,我去涂药不方便,不然,我还想为谢至涂药。今日你看,大公主与我见面,看我不顺眼,要当众说话嘲讽,有什么姐妹情谊?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姐妹。”

      朱珍珠微笑起来,没有再提“奴婢”和“规矩”之类的话。

      不多时,药涂完了,高疏桐让朱珍珠自己收起来,在床榻上躺着,把锦被盖过头,迫不及待地说:“珍珠,你还记得今日见到的丞相之子吗?”

      朱珍珠收拾好了,与高疏桐并排躺着,问道:“怎么了?”

      “你觉得陆公子怎么样?”高疏桐将锦被掀开至胸口,侧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朱珍珠。

      朱珍珠回想了会儿,道:“陆公子长得真好看,婢子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公主,怎么了?”

      高疏桐转过身子,双眼盯着雕花床梁,道:“告诉你,我好像对陆公子一见钟情,见到他的时候,我的心好像都不跳了。陆公子是丞相的儿子,听说陛下重用丞相,也许会让陆公子尚主也说不定。珍珠,你说,我有可能嫁给陆公子吗?”

      皇帝的女儿用来笼络臣子,是本朝常见之事。

      朱珍珠看着高疏桐脸上泛起的红晕,笑道:“当然有可能。如今公主有喜欢的人,奴婢真心为公主感到高兴。”

      “你取笑我。”高疏桐看着朱珍珠一脸坏笑,扑了过去,朱珍珠连忙讨饶。一时之间,揽月殿里间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两个女孩滚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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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桐桐心中满是粉红色的泡泡
    桐桐:父皇接我出冷宫,父皇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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