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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门
“不管你了！”好好的谈话，对方突然意味不明地冷笑，在钟卉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和轻视。她是好心提醒，结果他不考虑一下便罢了，还这副态度。钟卉是气得够呛，不想看邵凛这张脸，她转过身子，朝车门方向坐着。
她气，邵凛也不痛快。捉到人是他的部署，她却把全当成邵午的功劳？这若是在战场，就是算错军功，大罪。她错在先，还敢跟他生气？反了她了！
钟卉正气着，感觉小腿上被踢了踢，低头一看，一只大脚就搁在她裙边，还踩住了一截裙摆，脚的主人没骨头似的靠在车上，伤着的腿安分地曲着，见她看过来，脸上全无抱歉之意，不用想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脏不脏啊！”钟卉一扯裙子，躲到车门边去。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邵凛见此，目光微沉，“要不要坐到外边去？”
钟卉正气头上，听了这话认真考虑了下。然后就听邵凛冷声道，“坐回来。”
钟卉头也不回：“我不！”
邵凛：“......别让我说第二遍。”
冷气几乎要把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冻结了，钟卉不想显得自己太怂，便跟他谈条件，“那我坐回来，你不许再踩我裙子。”
邵凛没答应，面上也没有一丝表情，只盯着她。
钟卉便当他答应了，一点点蹭回原位。
等她坐定，邵凛才冲驭位上的人喊了声，“邵午，让想看热闹的去县衙。”
“是。”邵午领命，高声道：“此子持刀行刺县尉大人，县尉大人宽宏大量，饶他一命，要带去县衙，请县令大人审问，乡亲们若是有空可去旁观。”
这话又激起围观群众的一阵议论，然后就是呼朋唤友去县衙看热闹的声音。
马车一路拖着人驶向邵家，放下钟卉之后，邵凛连马车都没下就去了县衙。
钟卉等到天黑也不见人回来，就自己先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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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凛从牢房里出来，外面已经是满天星。
面色发白，脚步发虚的牢头神情恍惚地推着邵凛，他似乎不敢看邵凛，一双眼无处安放，四处乱瞟着。等见到等在牢房前的邵午，牢头眼才有了神彩，他就跟见到亲人一般，脸上迸发出巨大的喜悦，高声喊道：“邵午兄弟，你来了？”
“嗯。”邵午点点头，接手推邵凛的工作。
牢头目送两人远去，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长出一口气，“你们几个去把刑房收拾下。”
几个狱卒面面相觑，没人接话。头儿推着县尉出来的时候，他们几个好奇往牢房里看了看，哥几个都差点恶心吐了，也不知道这位大人哪里学来这么变态的逼供手段。
牢头骂道：“娘的，瞧你们一个个怂样，人不是还没死吗？怕什么？去收拾下。”
有个瘦小的狱卒嘟囔，“不是怕，就是太恶心了......”
话没说话，牢头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废什么话，赶紧去，不收拾完不许睡觉。”
狱卒们互相看看，青着脸去了刑房。刑房中还留着油灯，刑架上绑着个人，他光着身子，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小黑点。这男人身上被涂满了蜂蜜，他身上那些小黑点是被引来的蚂蚁，他们吸食蜂蜜的同时，也在啃咬男人。
之前说话的狱卒就着油灯看了眼，浑身抖了抖，更血腥的场面他也见过，但这样的他还是头一回见，平日里都不会注意到的蚂蚁聚集起来，爬满人身上的时候，竟那么可怕。
收拾？这怎么收拾啊？真是要命。
不提狱卒的苦恼，这边邵午推着边走边说着事，“晓柳肚子里的孩子没拿掉，先是被卖到牙行，好吃好喝被伺候着，今日少爷回门，管家就去把人买回来安置在梨花巷。”
邵凛道：“那梁生找到了吗？”
邵午：“找到了，在青石镇。”
邵凛道：“差人看着，孩子生下来，就让梁生去认亲。”
“是。”
两人行到一处岔口，邵午自然转向左边，这不是出衙门的路。邵凛在县衙有一间房，可用来办公也可以在这里休息，回邵家这一年里，邵凛十天里有八天是在这里歇息的。与其说是办公室，倒不如说是半个家。
他刚转了下轮椅，邵凛突然道，“回府吧。”
“是。”这么晚了还回家，这是破天荒头一次，但邵午也没多问，推着他出了衙门。
到家时已经过了子时，房间里还亮着。邵凛遣了邵午先回去，自己推门就要进屋，结果房门纹丝不动。
“......”
邵午正准备带上院门出去，就见邵凛面对着门，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不放心地喊了声，“少爷？”
“没事，出去吧。”邵凛头也不回，抬脚将门踹开，径直去了内室。
邵午在门口站了会儿，没听邵凛吩咐带上院门走了。
邵凛压着火气进来，轮椅往内室滚了几轮就不动了，看着脚边埋进一团被子里又是摆手又是踢脚的人，邵凛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没回来，钟卉也没睡床，仍旧是睡在地上的。常人的被子是用来盖的，她的被子是用来裹身的，可以同时满足垫和盖，有被子垫身，她滚出地铺老远似乎也没察觉。
邵凛懒得动嘴，就动了脚，刚要把她揣回床边。就听她呜咽出声，“呜呜，救命，救命啊，我要回家。”
一边胡乱说着一边翻身，看样子是做噩梦了，梦里她似在躲避着什么。看她裹着被子翻身的样子，邵凛总算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地铺打在床边，人却出现在门附近的了。
他收了脚，微微倾身，手背拍在她脸侧，“醒过来，你在做梦。”
他拍了下，睡梦中的女孩似有所感，敏捷地抓住他的手搁在颈边，她还将脸贴上来，一副寻求保护的模样。
“......”
他的手很粗糙，她贴上来的脸柔嫩而富有弹性，邵凛有种错觉，若是他用力抽手，也许会划伤女孩的脸。就这么一会犹豫的功夫，她眼角一颗泪滚进他的手心，邵凛像被火烫到一般迅速抽回手。
钟卉恰好在这时醒来，四目相对。一双眼古井无波，一双眼水光潋滟，谁也没说话，几秒的对视仿佛有一个世界那么长。
钟卉回过神来，吸吸鼻子，边从地上爬起来，边问道：“你回来了？”
“嗯。”她才哭过，说话带着鼻音，听起来无辜又可怜，邵凛就忘了问责。
钟卉见自己挡住他的路了，赶紧抱被子回床边，又来推他，“忙完了？”
“嗯。”
邵凛坐到床边弯腰要脱鞋，钟卉非常狗腿地上前帮他，“我来。”
邵凛眯着眼睛打量她，两人相处了几天，她可从来没主动要求帮他拖鞋过。没记错的话，白天她还生他气了，现在这是怎么了？无事献殷勤？
果然，钟卉帮他脱了鞋，却不去睡，而是殷切的看着他。这就是有事要求他了，邵凛心中了然，却不开口去问，躺下就要睡。
钟卉忙道：“院子里开了好些花，好看得很，我可以摘吗？”
就这点事？邵凛点头，“可以。”
钟卉也满意了，刚准备睡，又坐起来，“你怎么进来的，我锁门了啊。”
邵凛脸一黑，“踹门进来的。”
钟卉跑外间一看，半边门还完好，一边门板严重倾斜，歪歪扭扭的，完全关不上了。
她转回屋里，看着邵凛，“你怎么不叫门啊？”
“麻烦。”邵凛很光棍地回了两个字，又问她，“为什么锁门？”
钟卉想踹坏了也是他修，也没跟他生气，“你没回来，我一个人睡害怕啊，就锁上了。”
她这话似解释似埋怨，语气又软，邵凛无处挑错，便含糊答了句，表示自己知道了。
钟卉知道他这么晚回来，是处理白天行刺的人去了，好奇地问道，“白天那个是什么人？”
邵凛道：“无关紧要的人。”
钟卉最不会强人所难，他不说也不追问，转了话题，“那你以后出门要带着邵午啊。”
邵凛翻过身，“闭嘴，睡觉。”
钟卉撇撇嘴，为他好还这般恶声恶气的，可怕。要不是怕他有个万一，耽误和离，她才不会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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