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之难，难于上青天

　　“绑起来，拴在马车后。”

　　那凶徒听到颇为不屑地淬了一口。邵凛面不改色，只踩在他手上的脚来回碾动几下，那人就像是案板上的鱼，在地上扭曲摆动起来，却怎么也挣不开邵凛的脚。

　　这人也算是条硬汉，身体都扭曲得不成样子了，五指深深嵌入地面，指甲都折断了也没发出痛呼声，还用凶狠的目光盯住邵凛。

　　邵凛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拿了帕子在擦肩膀，那里让钟卉蹭了些面粉，白花花的有些难看。

　　钟卉噤声站在他身后，想了想，也拿了帕子帮他擦着另一边肩膀。邵凛侧头看她一眼，直接把帕子扔给她，意思不言而喻：接下来都让她擦。面粉是她蹭上的，虽说当时情况紧急不得已，之后收尾自己来做也没什么，钟卉接了帕子给他擦着。

　　邵午一边防备地上的人，一边将手指放在嘴边用力一吹，响亮的呼哨声响起。很快巷子里跑出一匹马，拉着马车哒哒哒跑来。

　　通体黑色，健壮高大，钟卉认出这就是之前拉他们的那匹马。她不笨，立即明白邵凛这是早知道有人埋伏他，做好了应对措施。

　　他做诱饵，邵午隐在暗中保护。只有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回想自己怕得要命，还壮着胆子先推邵凛出去的做法。钟卉又气又囧，气邵凛什么也没对她说。囧自己出于好意的做法在邵凛邵午二人看来估计跟小丑差不多。

　　想到这，钟卉收了帕子，还默默地离邵凛远了些。

　　这家伙，午间还吃了她做的饭菜，出了门，却一句提醒也没有，可怕得很。

　　邵凛眼角扫到她自以为不引人注目的动作，眉眼一冷，“擦干净了？”

　　钟卉被他一瞪，有点怂，心中又存着气，便把他给的帕子搁在他肩上，“我手疼，擦不了了，你自己来。”

　　邵凛：“......”

　　她方才哭了好一会儿，两眼都红肿了，鼻子也红红的，眼睫还带着水汽，模样看着楚楚可怜的，却明目张胆当着他的面撒谎。手疼？她手疼个屁！

　　他有心训她，见她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舌尖上的话便又压了回去。

　　邵凛恣心所欲惯了，还以为这世上没有自己的，现在才发现，他做不到的事还是有的，比如当街和妻子吵架争执。

　　这时邵午从马车里拿出了一根铁棍子和一节麻绳，钟卉被吸引，没再看邵凛。她转得快，没发现轮椅上的男人瞬间抿紧的嘴角。

　　邵午拿着铁棍子在手上掂了掂，照着那男人的腿弯一挥，铁棍子和男人接触的瞬间，钟卉听到一声脆响，随即那男人手指抓着地面，发出一阵阵的惨嚎。

　　钟卉赶紧别过眼。

　　“走了。”过了会儿，邵凛喊她。钟卉没往马车后看，目不斜视地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马车后一阵阵怒骂哀嚎清晰传来。马车是在城中行驶，驶不快，成年男子跑步应该是跟得上的，按理那男人不至于那么狼狈。

　　钟卉忍不住掀开车帘望了一眼。马车后面尘土飞扬，那那人被灰尘罩住，面容模糊，像是一个灰色的人偶，被马车拖拽着往前移动。邵午刚才那几棍子，是把他的腿打断了，这人都站不起来，不可能跑步跟上。

　　他两手被捆住，上半身被马车拽离地面，大腿以下的部位拖在地上，这么一会，他的裤子已经被磨破了。地面不平，再拖一段距离，那人的下半身肯定要磨出血的。

　　钟卉目光在男人的手上顿了顿，他右手五根手指怪异地扭曲着，看起来也是断掉了。她没记错的话，邵凛方才踩的就是这只手。

　　钟卉放下车帘，垂头坐着。

　　马车后拴着的人是来要邵凛命的，如果不是邵凛早有防备，可能现在已经没命了，自己也很有可能遭殃。她记得清楚，方才这人砍邵凛失败后，毫不犹豫转向了她。不论他与邵凛之间有什深仇大恨，单凭他能把刀口转向无辜之人这点，这人就罪有应得。

　　钟卉不同情这凶徒，也能理解邵凛的做法。但她也是真不自在——她从小到大见人打架的场景都屈指可数。如今可是有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打断手脚拴在自己坐的马车后面拖行，她能自在才是怪了。

　　她端着地坐着，默背三字经，希望能把那可怕的惨嚎声屏蔽掉。

　　开始还好，后面经过人多的地方，钟卉就听到有人对着马车议论纷纷。

　　这不是荒郊野外，杀人埋尸都不会有人发现。这是县城，邵凛用马车拖着个腿上血肉模糊的人招摇过市，难免不引来围观百姓。有人只是诧异地看一眼，好事的则跟着马车跑起来。

　　邵午一概不理，只赶自己的马车。

　　“这是什么人？”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驾车的好像是县尉大人的随从，我以前远远的见过几次。”

　　“什么？马车里坐着的是县尉？他真是无法无天，季大人都不管管他的吗？”

　　“季大人想管也得管得了啊，听说这个邵县尉上头有人，谁也动不得。”

　　“季大人管不了，朝廷总能管吧。”

　　“唉，说得容易，朝廷谁来管？都是官官相护，没人管的。”

　　......

　　百姓们讨论着，还有人高声喊让他放人。

　　钟卉看了看邵凛，他在闭目养神，似乎没听到外面的议论声。

　　许是钟卉盯着他看的时间久了，邵凛若有所感地睁开眼睛，“看我干什么？”

　　钟卉来不及收回目光，只好道：“外面好像有很多人，他们似乎误会了，你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邵凛发现最近自己的耐心似乎长了一点点。放在平时，谁让他解释什么，他通常会让对方闭嘴。

　　钟卉顿了顿，“你不是无故绑他的。是那个人先目无法纪，青天白日持刀行凶的。要不是邵午，你我都可能无法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

　　要不是邵午？邵凛冷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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