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药异闻录

作者:两盏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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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霜鬓寒寒立车前


      一步又一步,鱼奶奶和亦全两人步步踩着春光,点点粉色也消失了在身后远处,春日的光华流转,早就将之前的悲伤不知流转到了何处,剩下的只有山道两旁不知姓名的嫩草,仿佛在不断地吐露出缕缕生机,丝丝铺垫这青绿色的山道。
      渐渐地,一片竹林映入了亦全的眼帘,窄窄的小道迂回穿梭其中,两人在翠绿色的竹间转换身姿,鱼奶奶的脚步似乎也更加轻捷了,行于竹林间,片叶不沾身。就在将要走出竹林时,鱼奶奶停住了脚步,看着远方一方绿色,在思索着些什么。
      “奶奶,怎么了?”鱼奶奶这突然停住脚步让跟在其身后的亦全一顿,差点撞到了鱼奶奶身上。
      “嗯,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我可以准备点东西。”鱼奶奶看着前方说道。这时刘亦全大吃了一惊:“奶奶,你在说什么?在这里过夜?这里可是竹林啊!万一竹子上有竹叶青怎么办?我听说那种蛇可是毒性很大的呀!”惊恐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了亦全的脸上。
      “呵呵~傻孩子,你怕什么啊,这不是有奶奶嘛,再说这一路走过来不是都没有竹叶青么?”鱼奶奶转身对着亦全笑着说道。说完就径直走向了前方那方绿色,亦全忙跟上鱼奶奶的脚步。虽然鱼奶奶没有说出什么办法解决顾虑,但是经过鱼奶奶这么一说,亦全顿时感觉胸中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落到了实处,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只见鱼奶奶缓步走向那方绿色,俯下身用手摸了摸跟前的那株不起眼的小草,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开始采那深绿色的草叶。
      亦全也来到那方绿色跟前。只见那草叶呈莲座状,薄如纸片的草叶平卧在地上,穗状花序根根笔直向上,弥散着对天空的渴望。
      “奶奶,这是什么呀?”亦全看着在不断采这那如纸片般的绿叶的鱼奶奶不禁问道。
      “这呀,这叫车前,性寒,气癃止痛,利水道小便,除湿痹。其实是非常常见的,但这长了好大一片,我就可以细细采选啦。”鱼奶奶一边说一边采着绿叶,不断塞入自己的那只土黄色的布袋中,“我准备煎一些车前竹叶国老汤,这可以泄心火,备着一些以便不时之需嘛。”
      “奶奶,那你知道为什么它叫车前么?”亦全的好奇心大涨,问道。
      “这不就是第一个人在发现它的时候是在马车前的嘛。”鱼奶奶淡淡地说道。
      “就这么简单?”亦全有些许惊讶,给药物命名都是如此随便的么?
      “对呀,就是这么简单。”鱼奶奶随口道,“对了,你帮奶奶去采一些竹子上的嫩叶,你一边采奶奶给你讲一个关于车前的故事。”
      “好嘞。”亦全应了一声就走向原来的那片竹林。走到竹子前,看着高耸笔直的翠竹,亦全静静地思索了一番,陡然间,亦全双手抓住眼前的竹子,开始疯狂地摇晃起来,竹叶从高处纷纷扬扬地落下,仿佛下了一场翠绿色的雪,亦全在叶片之间穿梭,是雪中的舞者。
      鱼奶奶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亦全,开口说道:“小全全,奶奶要开始讲故事咯~”鱼奶奶的声音实际上很轻,但是不知为何亦全听得非常清楚。
      “好啊好啊,奶奶我听着呢!”亦全的身影在叶片中流转。
      “在很久很久以前......”鱼奶奶的声音从竹林外传来,亦全也不自觉地低声应和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名为怡亭的小镇,这个小镇中的人们并不是十分富裕,但这里的生活节奏却是闲适异常,换一种说法就是这个小镇上的闲人很多,但这些闲人从不滋事,他们都是镇上的居民,他们上午做完了养家糊口的工作,下午就喜欢坐在镇上的茶馆中喝茶,温热的茶水和着温热的阳光一口一口地呡下,整个身子都是温热的。而在这镇上有着一座罗府,这罗府是这镇上唯一的大户人家。
      这罗家的家主名为罗耘,为人勤勉,踏实肯干,而且对乡里毫不吝啬,能帮则帮,然而就这么一个老好人,镇上的人却都不怎么待见他,原因竟然是罗耘仿佛时刻都在工作,都在想着如何挣钱,年过半百了但还是好像从未去茶馆呡过日光,这种工作不疲的生活方式是镇上的百姓所不能接受的,这罗府也便时常被镇上的人们所孤立。
      再看着罗耘,他膝下有两子,大儿子单名一个彭字,二儿子单名一个镒字,两人都一表人才,谈吐不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令人一眼便能看出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但是这两人都随他们的父亲,心里眼里都只有经商赚钱,这也使得这两人都奔三十了还没有成亲。
      时光总像个嬉闹的孩子,喜欢拿着白粉四处涂抹,所有人的逃避不了被他捉弄的命运,在不经意间你的双鬓间就被他抹成了白色,那罗耘也是如此,哗啦啦的岁月流过,双鬓早已斑白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级老得多,身体也渐渐地不像从前那般结实了。
      某日清晨,冬日的寒气尚未淌过,春日的暖风也尚未踱来,只听见罗耘房中传来了一声惊叫,仆人们四处聚拢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只见那罗太太瘫倒在了床边的尿壶前,用一方帕子捂着嘴巴。
      走近一看,发现尿壶中竟然是一壶血,这罗太太毕竟是妇道人家,哪见过这么多血呀,便惊呼出了声。这房中只有罗太太与罗耘,不是罗太太的血那定然是罗耘的无疑了。那这罗耘又去了哪呢?
      原来,这罗耘在鸡鸣尚破三声之时便起了个夜,借着蒙蒙的晨光跑到账房去对账了,待到罗太太起身这罗耘顶着斑白的头发早已在账房中忙得昏天黑地了,这夫人的惊叫也没能震动在钱账中的罗耘。
      “爹,爹,快别算了,我请了个大夫来,你快来看看。”罗彭迈进了账房,声音循着人影一同走了进来。罗耘推了推那副圆框老花镜,瞥了一眼罗彭,而后继续低头拨弄着他那算盘,沉声说道:“大夫?什么大夫,我身体好好的为什么要看大夫?我叫你沟通的商户你沟通好了么?那贾老爷可是十分重要的,人家有权有钱,你可要上心。”
      “沟通好了,爹您放心,我肯定把那贾老爷沟通好,不会误了咱家的生意的。”罗彭下意识地回答道,可是马上反应过来,他来这可不是为了说这个,“爹,什么和什么啊,您今天尿了好多血您自己不知道么?”
      “尿血?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你别在这里忽悠你爹,你爹虽然老了,但还没那么糊涂,我今天都没出过这个账房,厕所也没上过,更别说尿血了。”罗耘一边哒哒哒地拨弄着那算盘一边说。
      罗彭扫了一眼,看到罗耘桌上有一个茶杯,但由于账本太多了,早就被推到了桌边,眼看着就要坠下去了,于是便走过去将那茶杯往里面挪挪。
      罗彭的手碰到那茶杯,发现那杯子竟然是凉的,杯口仿佛都有了一层细灰,便大惊,问道:“爹,你不会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吧?”
      “哪有时间喝水呀,你看账本那么多,去年我们收购药材的账都还没算清呐。”噼里啪啦算珠相互撞击的声音不时的响起,“对了,你让你镒儿明天去把那说书先生请来,让他没事的时候帮我们商行宣传宣传。”
      “哦,好的。”罗彭又下意识地应下,并拿出了一本小本子记下,然后开口道,“爹,那个大夫还在外面等着,您要不过去一下。”
      “你看我现在这不是忙着嘛,等我不忙的时候再看。”罗耘随口说道,“我待会自己会去看的,你先去忙吧。”
      “爹,那大夫可等不了多久,你可赶快去看看,到时候病越拖越严重可就不好了。”罗彭说道,脸上的表情甚是焦虑。
      “好的好的,爹知道了,你先去忙你的吧,好好打通那贾大人的门路,别忘了。”罗耘依旧低头打着算盘。
      “好吧,那爹我先走了,您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啊!”说着,罗彭便转身走了出去,双手放在胸前,大拇指相互打着转。
      罗耘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罗彭的背影,自顾自地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不清楚?真是一堆人瞎操心。”
      “奶奶,奶奶,我采了这么多竹叶,够了么?”亦全从边上的竹林中跑了出来,怀中捧着一大把竹叶,翠绿色的光泽使得亦全的身上都流转着生命的光芒。
      “够了够了,过了坐下吧。”这时鱼奶奶已经铺好了一块黑毯,边上的沙壶了咕噜噜地煮着开水,“傻孩子,你采这么多干嘛呀,累坏了吧,来喝口水,我们继续说。”
      显然,罗耘没有理会家里人给他请来的大夫,他的眼里只有那算不完的账,撞不停的算子和交不完的人情。可是,他的身体他自己真的清楚么?
      人总是这样,要不就是自我感觉过于良好,要不便是妄自菲薄,很少时候回对自己有一个清楚的认识,就算有,也会很快在别人的眼睛肿将自己否决掉。可是,事实却不会被自我的感觉轻易修改的。
      这年春天的裙摆刚刚接触大地,泥土都没热乎,罗耘便卧床不起了,他撒不出尿来,就算撒出尿来了,也满夹着血,精随着那血一点点地亡失。
      “大夫,大夫,怎么样?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我爹么?钱不是问题。”只见一名须发斑白的老者刚出来,罗彭和罗镒便围了上去,脸上除了焦虑,便只剩下愁容了。
      只见那大夫无奈地摇摇头,缓声说道,“唉,你家的老爷子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要是早点治疗,那也并无大碍,但是现在是在太晚了,你们可以想一想有什么可以满足老爷子的,把后事准备妥帖吧。”说着,那大夫便告辞离开了。
      只见那罗太太早已哭成了泪人。罗彭眼角也仿佛渗出了点点泪光,而罗镒则满是不甘心,他觉得一点还有办法可以治好爹,但是这已经是这天请的第四个大夫了,那点不甘心可能也仅仅是不甘心罢了。
      就在这罗家老小都哭红了眼之时,一阵窸窣的鼓点从远处传来,节奏十分奇异,鼓声不是很响,但好像敲击着灵魂。
      罗家两兄弟循着鼓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奇异的老头正迈过门槛朝房内走来,看着也近古稀之年,但却穿着一个不合体型的红肚兜,随着步伐左右晃动,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拨浪鼓,不断地敲击着。
      那老头走到了罗家两兄弟面前,还没等他们开口,那老头便道:“房内躺着的想必就是罗家主罗耘了吧?我和罗家主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听闻罗家主身患重病特地来瞧瞧,如今情形如何?”
      看着这古怪的老头,罗彭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但来者便是客,于是便恭敬道:“父亲尿血尿的严重,附近的大夫都来看过的,但都无计可施,怕是,怕是.......”说着,一个七尺男儿便带了哭腔,仿佛喉咙中卡了一根鱼刺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尿血,嗯,这应当怕是很严重了。”那老头略做思索状,而后缓缓道,“我倒是知道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你们的父亲。”这时,罗家两兄弟都看向了这老头,连哭成泪人的罗夫人也抬起头来,用她那红肿的望向这丝丝曙光。
      “敢问先生有什么法子?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付出,钱不是问题。”那罗镒听到还有法子,便赶忙问道。
      “这个和钱无关,我知道往西远去百里有一座灵山,山前有一条河,河边长着一种有灵的车前草,对治疗尿血有奇效,也不难采摘。”那老头,缓缓道。
      “谢谢先生了,我们这就动身出发,这下父亲就有救了。”说着,罗耘用衣袖抹了抹眼角,便准备动身出发,这时,那老头又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说道:“你们别着急,虽然说那车前不难采摘,但还是有要注意的。不多,也就一件,那就是这车前上常会伏着赤眼金蟾。按理来说这赤眼金蟾可是好东西,如果家中有一只便会使家中生意日益欣荣。但是你们却不能将它带回来,要不然你们的父亲可能便会因此丢了性命,切记切记。”
      那罗家的还没从这老头的一番话中回过神来,那老头便消失不见了,空气中只留下了稀碎的鼓点和一抹难以察觉的淡笑。
      待到这罗家兄弟回过神来,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认为这肯定是上天派了神仙前来救助父亲,便对着门口的方向拜了又拜。躺在里屋的罗耘,不知为何,皱纹纵横的脸上挂上了两抹清泪。
      这日,罗家兄弟二人备好车马,便出发了,出发前罗耘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要出来目送这两个儿子远去。无法,罗家人便只好随从这老爷的想法,罗耘在罗夫人的搀扶下,站在兄弟二人的车前,用细若蚊鸣的声音叮嘱二人一定要注意安全,自己已经是年过半百之人,便是挺过了这一关也不知何时便被阎王叫走了,以后的罗家还是兄弟二人的。
      罗家两兄弟宽慰了一番父亲,便驾着马车向西驰去了,而罗耘看着渐成一点的马车,久久不肯回到房中。
      这去灵山的路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番艰险,反倒是顺利异常,才过了两天,这兄弟二人便来到了灵山脚下,但在兄弟二人眼前的只有一座蓊蓊郁郁的大山,不见那老头口中所说的那条河,这令兄弟二人着实着急。
      “哥,你说那条河在哪呀?怎么找了这么久都没有不见其踪影,是不是那位先生说错了呀,会不会是小溪,或者是泉水。如果有条河应该不会什么迹象都没有啊?”罗镒找来许久还不见大河的踪迹忍不住问道。
      “弟弟,我们再耐心点,肯定有,要不我们分开找,你往北,我往南,找到了就通知对方怎么样?”罗彭显然比罗镒要成熟稳重得多。
      “好吧,哥,你找到了一定要叫我啊。”
      “好的,你找到了也先来通知哥,别忘了。”说着,这兄弟二人便分开了。
      罗镒一人往北边走去,手不断地拨开及腰的杂草,眼神四处游走,尽力地想要找到水源的痕迹。走着走着,罗镒的思想渐渐地开始不受自己控制。
      赤眼金蟾,会是长什么样的呢?应该是满是都是金黄色的吧?它真的会让我们家的生意蒸蒸日上么?那可就是招财的利器呀,可是那是真的么?如果说我能找到那条河,那证明那老先生确实是一个仙人,那既然那老先生是个仙人那肯定不会说瞎话了呀。如果那金蟾确实有这作用我要不要偷偷地带一只回去呢?可是那仙人说了如果我带回去可能父亲大人就会有性命危险呀?不行不行。但是这说不定吧,万一不会如何呢?况且父亲大人也年纪大了,怕是也活不了几年了吧?想到这里是,罗镒突然抬起右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嘴中自顾自道:“罗镒罗镒,你在想什么呢?那可是你父亲,你可不能害他。”话音刚落,罗镒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只见一条十丈左右宽的河流从眼前流过,循着河的上游望去,只见有一个银白色的小点在闪烁,却看不清这河的源头,青黑色的河水仿佛是静止的,也或是流动的,只不过都被这青黑色给遮蔽了。
      “奶奶,这河时什么河呀?这么奇特。”听到这是,刘亦全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
      “你别急,以后啊,奶奶会告诉你的,现在这是什么河不重要。”鱼奶奶回答道,夜幕渐渐的把天空给掩上,一老一少依偎着那点火光,火光将亦全的脸烘得红红的,温暖异常。
      “哥,哥,我找到那条河了!”愣了一会,罗镒赶忙喊道,罗彭听到弟弟找到了那条河,便也循声小跑了过来,显然刚见到这河时罗彭也被惊呆了,不过两人很快就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便开始四处寻找这车前。河的两岸长满了药材,都散发着奇异的光泽,但罗家两兄弟都没有停留,自顾地找那救命的车前。
      过了一会,罗彭的眼前便出现了一蓬成莲座状的绿草,穗状的花序梗高高地立着,浑身上下仿佛都散发着黝黑的光泽,于是罗彭便喊道:“弟弟我找到了,我们采了就回去吧!”但罗镒竟没有啃声,过了好一会,等罗彭都已经将药材采好放入了事先准备好的科檀木盒中,那罗镒才出现在罗彭的面前。
      “弟弟,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过来?”罗彭扫了一眼罗镒,只见罗镒金色的钱袋仿佛略鼓了些。
      “我,我去采药了啊。哥,你看。”说着罗镒便从身后掏出了一个与之前罗彭装药的一模一样的木盒,“厉害吧,哥,我找到药了。”
      “哦~你也采到了呀,那太好了,”罗彭淡淡地道。两人开始往马车的方向走,“弟弟,你采药的时候没碰到什么吧?”
      “没,没有呀?会有什么吗?我眼前就只有这么一株草,其他什么都没有。”说着,罗镒低着头跟着罗彭。
      “没有那就最好了,我们快些回去吧,爹还等着我们的草药救命呢?”说着,罗家兄弟二人就来到了马车前,罗镒一骨碌便钻入了马车里,罗彭则坐在驾车的位置,开始驱动着马儿往前跑。渐渐地,随着车轮的滚动,两旁的景物不断地倒退,那座大山和那条黑河缓缓地为雾气所掩盖,为烟云所擦拭。
      奇怪的是,来时罗家兄弟花了两个整天的时间,而回去他们只用来一天便回到了小镇上,小镇上的人们也都听说了罗耘的事,都说想罗耘这样活着根本不能算作生活,只能说是一个生命的流程,因为只有迫于生计才会整日为工作所束缚,而生活是在工作之余用来享受的。于是镇上的人们都把罗家当做反面教材来说,见罗家兄弟回来了,镇上的人们更多的是取笑而不是关心。
      人不都是这样么,只要与自己无关,生命的诞生与消逝都是没有意义的。罗家兄弟一到家门口,都无暇将马车停好,径直进了房中。
      冒着泡的水在沙壶中咕噜噜的滚动着,罗彭打开木盒,将车前丢入滚烫的水中,那沙壶中的水陡然间就变成了青黑色,草叶与草籽也都不见了踪影,翻腾的水雾仿佛都蒙上了一层奇异的光泽。罗夫人将那车前草煎成的汤药端到罗耘的房中,这时的罗耘已经不能够起身了,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罗夫人服侍罗耘将那汤药一点点地饮下,黑色的汤汁点点淌人罗耘那干涩的口中,渐渐地,罗耘的脸上的气色渐渐好转,不一会便可以起身自己来喝这汤药了。
      待到这所有的汤药喝完,罗耘下床上了一次厕所,其间已无任何血丝了,这下罗耘的病算是好了,罗家兄弟见此奇效,更加确信之前的那个老头是个仙人了。
      “呼噜噜,呼噜噜”不适时宜的声音从鱼奶奶的身边传来,鱼奶奶转头一看,发现亦全扯着自己的衣角已经睡着了,鼾声四起,口中还喃喃着什么,仿佛是“鱼......奶.......奶......真是.........越来........越年.......轻了”鱼奶奶看了亦全一眼,从她那土黄色的布袋中又拿出了一块毯子,帮亦全盖上,盖完后,便用十分轻微的声音继续说着那故事。
      才过了一个时辰,罗耘便恢复活动了,罗耘走出了房门,见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在门外等着自己,但他说的第一句话便让罗彭和罗镒十分惊骇。
      “彭儿啊,你那个南方的那桩生意谈妥了么?”这是罗耘见到罗彭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我还没去谈,这几天被采药的事给耽搁了。”罗彭也有点难以置信,父亲起身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生意上的事,“父亲的病好了?”
      “嗯,差不多都好了,你赶快去吧,这桩生意对我们罗家很重要。”罗耘回答道,于是罗彭便只好遵从父亲的意思赶快去谈生意了,走时还回头看了好多次,脸上的神情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对着老大说完,罗耘又转头对罗镒问道:“之前安排你把去年支出的账目算清楚,你完成了么?这对我们罗家每年的发展有总结作用。
      “还,还没呢?”罗镒回答道,“但我的马车还停在外面,我先去把它停好。”
      “那个我去好了,你先去算账,算好给我看看。”罗耘说道,便向门外走去,罗镒也只好悻悻地去账房算账。
      罗耘走到门前的马车旁,见一抹斜阳正巧从边上房子的缝隙中直射到马车上,狭长的红光照的罗耘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坦,于是便倚着那马车闭上眼睛感受这宝贵的闲暇。
      罗耘摸摸自己的脸颊,都是皱纹了,顺着脸颊往上,双鬓也已经斑白了,干枯的发质已经没有往日那般黝亮,便感慨道:“时光真是喜欢趁人们认真的时候头溜走啊!”
      但是,罗耘的话音都还未落,从那马车中突然蹦出了一只金色的蟾蜍,血色的眼珠甚是妖异,罗耘确实被这金蟾蜍给惊诧到了。而后那蟾蜍竟然跳到了罗耘的手臂上,而后还没等罗耘反应过来便纵然一跃入了罗耘的口中,罗耘的皮肤瞬间泛起了紫色,并鼓起了毒泡。
      “救......”还未等罗耘发出求救,他便断了气,那金色的蟾蜍又从罗耘的口中跳出,伏在他的胸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谈完生意的罗彭从镇上回来,见自己的父亲竟然倒在了门前,于是赶忙呼喊,但是待待众人赶来,这罗耘的身体都已经冰凉了。紫色的皮肤,硕大的毒泡甚是骇人,那金色赤眼蟾蜍还依旧伏在罗耘的身上一动不动。
      这罗镒见竟是这赤眼金蟾吧自己的父亲害死的,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钱袋,发现还是鼓鼓的,便觉得很是奇怪。思索了片刻,便也有了答案。
      这日,罗家出殡,这两个儿子都没有哭,反倒是这罗夫人哭的嗓子都哑了。最大的打击不是生离死别,是在将要生离死别之前给予你生的火焰,然后偶然或是必然的情况下由你自己亲手将它熄灭。
      罗耘死后,这原本和睦的两兄弟竟然马上就分家了,各自做着自己的生意。这生意也仿佛得到了他们父亲的保佑,一天比一天红火,很快便成了镇上最有钱的人家。但这两兄弟于他们老爹不同的是,他们老爹只知道工作,而这两兄弟在工作的同时还疯狂地享受,让旁人甚是眼红。
      渐渐地,这个镇上的风气在这两兄弟的带动下也变了,茶楼中再也不见那闲聊的人,茶楼也渐渐被吞没在残阳寒风中。
      “好了,故事讲完了,小全全,这是个好的结局吧?”鱼奶奶看着亦全自顾自地说道,沙壶中咕噜噜地滚着车前竹叶国老汤,将那漫天的星河都煎在这汤里,将人间那寒鬓也丝丝煎入这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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