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宠成婚

　　从司以寒握住俞夏手腕的那一刻，她的大脑就停止了运行，处于死机状态。
　　司以寒的手指温热，指腹有薄茧，贴着俞夏的手背肌肤。湿纸巾里有酒精，擦到皮肤上酒精挥发，清凉一片。
　　司以寒倒不是第一次给俞夏擦手，他第一次给俞夏擦手，应该是刚到俞家那会儿。俞夏吃完薯片去拉他，被他拎住按到腿上拉起手指拿湿纸巾一根根擦干净。
　　后来俞夏就习惯了每次去抱他，先把手伸过去让他擦。这个习惯持续了很多年，直到他们长大，俞夏生出不该生的念头。

　　暗恋在心底滋生，欲望如同春天的野草即便没风没雨也能野蛮生长，遍布大地，爬满每一个角落。
　　她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司以寒成了不能碰的名字，不能碰的人。
　　她学会了避嫌。
　　“什么？”俞夏反应极快，接过司以寒手里的湿纸巾，不敢去想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的手指碰到了几次。那里仿佛燃起了齐天大火，汹涌地燃烧着，她一颗心脏被架在火上炙烤，烧的她坐立难安。她扬起唇角，本能的牵出完美的弧度，直直面对司以寒，“你几点的飞机？我没注意。”

　　“没有？”司以寒往后撤了半步，长腿微敞着，移开视线漫不经心的拿过湿纸巾盒又抽了一张，垂下睫毛擦拭手指。
　　睫毛在他眼下拓出阴影，他的表情很淡，唇抿着，又恢复了清冷疏离。
　　“我没看到，我今天没戴眼镜。”俞夏脑袋嗡嗡的想，她在疯狂中找到仅存的理智，保持着体面。

　　司以寒缓慢抬眼，黑眸锋锐。

　　俞夏本能站直，很快又反应过来，怕他干什么？捏着手心已经被体温暖热的湿纸巾，理直气壮看了回去，“我现在近视四百度，不戴眼镜什么都看不清。在机场只顾着走了，没注意。”
　　司以寒看了她足足一分钟，看到俞夏有些心虚，也不知道心虚个什么劲儿。
　　司以寒先移开视线，他转身把湿纸巾扔进了垃圾桶，打开柜子取出白瓷餐盘盛糖醋排骨，“视力下降了？躺着看书？”
　　俞夏张了张嘴，无法反驳，她的近视确实是躺着看书造成。她把揉成团的纸扔进垃圾桶，低着头说道，“我的工作需要每天看大量文字，看多了视力自然会下降。”
　　你又不关心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怎么样？
　　我很努力的工作，成熟稳重，做事严谨。

　　俞夏没有看司以寒，咽下排骨绕过司以寒走到水池边打开水洗手。湿纸巾擦掉了手上的酱汁，却带来了更炽热的火焰。被他碰触的地方如同沾了白磷，烧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水流开的很大，整个厨房都是水声。司以寒看了眼俞夏放置在水下的手，她皮肤雪白，在水流里显出冷意。她很粗暴的冲刷着，使劲搓着上面什么都没有痕迹。

　　司以寒垂下睫毛，一抵腮帮，抬手用力扯了下衬衣袖扣。端起青菜和排骨，大步走向餐厅。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手指，怎么冲都压不下那股躁意。手上热的俞夏窒息，她洗了很长时间的手，司以寒回到厨房盛饭，她才把水关掉，抽纸擦手。
　　“你在做编剧？”司以寒一只手端起两碗米饭，另一拿起了汤锅迈开长腿往外面走，“拿两双筷子。”
　　“嗯。”俞夏拿着筷子跟在后面走进餐厅，桌子上摆着两菜一汤，一荤一素一个青瓜清汤。司以寒的口味偏清淡，他做饭也极清淡。她那边的椅子已经拉开了，头顶的灯静静亮着，有几分温馨。
　　俞夏心脏刺痛，坐到了司以寒的对面。

　　“夏铭影业是你的？”司以寒坐下修长手臂握着木勺，避开那些青瓜，盛了一碗清汤放到俞夏面前。
　　“不是，我只拥有部分股份。”俞夏没有看对面的司以寒，拿着勺子喝汤，她不吃青瓜，但喜欢青瓜煮汤的清甜，“苏洺是老板。”
　　司以寒再不喜欢她，也会照顾她，迁就她的一切喜好。
　　“公司不错，发展的很快。”司以寒又评价了一句，他垂眸慢条斯理的喝汤，不知道在想什么。
　　俞夏放下汤碗拿起筷子夹排骨，心脏揪成了一团，司以寒有话要说又难开口的时候就这个表情。
　　他想说什么呢？这么难以开口。

　　俞夏第一次见司以寒是个中午，那天雨下的很大。雷声轰鸣，她午睡被雷声吓醒，身边没有母亲和保姆，窗外乌云翻滚。院子里的树木疯狂摇曳，昏天暗地，她赤脚跳下床奔出了房门。
　　一边哭一边喊妈妈，她的哭在看到门口的人戛然而止。
　　那是个极好看的少年，他穿着纯白色的衬衣，扣子扣的一丝不苟。身边是巨大的行李箱，他修长清瘦的手指握着拉杆，如玉清隽的脸没有表情，冷冷地看着俞夏。
　　闪电劈过天空，雷声轰隆而至，暴雨冲刷到大地上，震耳欲聋的声响里。他站在灰暗之中，仿若俞夏在瑞士滑雪场见到的雪山之巅。
　　他停在天边的云里，是那片昏暗的时光里唯一的亮色。

　　少年时别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
　　俞夏遇到了司以寒，颠沛流离数年。

　　司以寒没有再说话，他们平静地吃完了晚饭。
　　广告营销电话救了俞夏一命，她拿着手机匆匆上楼，回到了房间才挂断。她靠在墙上，发消息给苏洺：“我能去你家住两天吗？”
　　等了五分钟，苏洺没有回。
　　俞夏深吸一口气走进衣帽间，拿了个LV大包把日常用品塞进去。她决定去找苏洺，她不能继续跟司以寒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虽然她不清楚这次司以寒回来的目的，但她和司以寒如今关系尴尬，再继续待下去，她可能会原地死亡。

　　拎着包出门，俞夏踩着高跟鞋保持着优雅下了楼梯，想趁着司以寒忙碌的空档遛了。
　　“要出去？”
　　俞夏倏然回头，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她站直握着包带扬起唇角拉出弧度，面不改色的撒谎，“苏总刚刚打电话要我去公司一趟，有急事，我过去了。”
　　司以寒站在厨房门口端着一盘切好的橙子，沉黑眸子静静看着她。
　　“最近公司的事比较多。”
　　“我开车送你过去。”司以寒把橙子放到了料理台上，抽纸擦手，大步走来。
　　“不用，我开车技术很好。”俞夏反应极快，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摆手拒绝，“我在英国的时候住郊区，每天都会开车，技术练的很好。”
　　司以寒脚步顿住，注视着她。
　　“那我走了。”俞夏朝司以寒颔首，保持着淡定，“有事打电话，再见。”
　　没等司以寒回应，她迅速的出了门。
　　简直是逃出门的。
　　清凌夜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开败的桂花残香。俞夏的手机在包里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是苏洺，她接通电话走向车库，“苏总。”

　　“你直接来公司吧。”苏洺说，“我正好找你有事。”
　　真有急事？
　　俞夏乌鸦嘴这么灵？
　　“发生了什么事？不会还是许航那个事吧？”俞夏走出花园拿出车钥匙按下解锁，拉开副驾驶车门先把背包扔到了座位上，走到后备箱去取平底鞋，“撤热搜还不能解决？”

　　“当然不是，许航那个算事吗？就一跳梁小丑。我们公司的艺人出事了，尤美和廖扬搞上了！妈的，这两个人是不是有病，纸包不住火了才来跟我说。我快疯了，真想把这两个人打包一起送到火星当火箭燃料。”

　　尤美是夏铭影业的当红小花，这两年捧出来的最赚钱女演员。廖扬是正剧出道的老戏骨，若是两个人单身那是一段佳话，可廖扬有老婆孩子，他结婚多年。

　　俞夏动作停顿，半晌才找到声音，以吃瓜视角发问，“这两个人怎么搞上的？他们合作过吗？”
　　“去年的演技PK尤美过去飞行了一期，那个节目我原本是不想让她去参加，她坚持要去。我现在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去，廖扬是导师。”苏洺带着明显的火药味，“她冲着廖扬去的，她在节目上说偶像是廖扬，看来是真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俞夏虽然不管公司的经营，但她作为公司的大股东，这些事跟她息息相关，一荣俱荣。公司力捧的艺人翻车，损失巨大，她把高跟鞋放到后备箱，关上后备箱穿好平底鞋走到驾驶座，“到哪一步了？还能捂住吗？”
　　“狗仔拍到他们去酒店开房，锤死了，高清□□。”苏洺吼出了声，“太蠢了，这两个人凑不出一个脑子。”
　　但能拼出来无耻。
　　“我这就过去，晚饭吃了吗？需要我给你带饭吗？”
　　“气饱了，没心情吃饭。”苏洺说，“保不住就要赔钱，尤美身上背了好几份合同，若是赔钱我们今年都白干了。”

　　挂断苏洺的电话，俞夏坐在驾驶座上打开手机给苏洺点了一份外卖。手指隔在屏幕上游弋片刻，点进了微博。
　　先搜索尤美，零星几个营销号预告周末有大瓜，两字女艺人。这是营销号的惯用方式，先放一些烟雾弹。点谁家艺人谁知道，知趣的赶紧上供。
　　花钱消灾。
　　没有直接爆料就是想要钱。
　　俞夏搜完尤美，手指在手机上停顿了一会儿，打开了热搜。
　　热搜第二已经换成了林婳，司以寒的名字沉到了二十多位，两个人离的非常远。

　　俞夏没勇气打开他们的热搜词条去看详细内容，放下手机发动引擎缓慢地把车开出了车位。转方向时，她余光扫到客厅落地窗位置，似乎有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院子里植物茂密，车往前开，一闪而过，什么也看不清了。
　　俞夏单手握着方向盘，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长出一口气。

　　俞夏赶到公司的时候，公司一团乱，大办公室灯火通明。苏洺的办公室门虽然关着，但玻璃窗能看到她叉着腰站在书桌前，情绪激动的跟那边争论着什么。
　　“俞总。”苏洺的秘书迎面走了过来，指了指办公室方向，说道，“苏总正发脾气呢，你小心点。”
　　俞夏年纪小，脸长的嫩。性格接地气。跟苏洺那个职场大魔头相比，公司的人都喜欢跟俞夏聊天。
　　“好，谢谢。”俞夏敲了下门推门进去，反手关上了落地窗的百叶窗，连玻璃门上的一起拉掉。
　　苏洺怒气冲冲的回头，看到俞夏火气戛然而止，朝俞夏点了点头，指了指办公桌的位置说道，“先坐吧，喝什么自己倒”
　　宽大的办公桌此时一片凌乱，上面摆着苏洺的三部手机，无数的合同文件。外卖已经到了，但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一角。

　　苏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打电话，一边淡定微笑跟客户保证，一边怒气冲冲让律师清算损失。

　　俞夏拉开椅子坐下，翻看着桌子上的文件，尤美手里的项目有很多。夏铭影业这两年的重点资源都用在了尤美身上，现在进行的项目有两个B级代言，一部S+电视剧，一档恋爱真人秀综艺。
　　俞夏越看越是头疼，理解到苏洺想杀人的心情了。

　　“你知道他们要多少钱吗？”苏洺终于是结束了全部通话，端起桌子上的美式一饮而尽，杯子重重放到办公桌上，她撑着办公桌竖起拇指和食指，“八位数，疯了。”
　　俞夏整理着文件，闻言停住动作，拧眉半晌才开口，“放弃尤美，需要赔多少钱？”
　　“更多。”苏洺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手按了按眉心，她身上的疲惫感很重，嗓音沙哑说道，“进退两难，公司起步没几年遇到这种事，损失太大了。”
　　“我们可以让尤美赔吗？”俞夏把文件整好，起身拿起空杯子去接水，说道，“你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别喝那么多咖啡。”
　　俞夏跟苏洺是合作伙伴，也是最好的朋友。
　　“等会儿把股东都叫来，大家开会讨论讨论。”苏洺坐到了对面，拆着外卖盒说道，“你给我点的？”
　　“是啊。”俞夏把水放到了苏洺面前，靠在桌子边翻看着文件，说道，“尤美那边怎么说？”
　　“不知天高地厚，油盐不进，眼里只有男人没有一点脑子。刚才还跟我叫嚣呢，我只是她的经纪人，不是她妈。可她想让我当她妈，给她擦屎把尿。总认为是别人的错，不见棺材不掉泪。”苏洺拆开外卖盒，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要住我家？”
　　“那个人回来了。”俞夏说的很含糊，她给自己也接了一杯水，垂着头说道，“今天他在家住，我觉得很尴尬就出来了。”
　　“他不是躲你，不愿意回家住吗？现在回来干什么？想跟你发展感情成为真正的夫妻？”苏洺知道俞夏那个没有感情的隐婚对象，俞夏的成名作《暗恋》原型就是这位，暗恋的人把她当妹妹，这让俞夏苦恼了很久。
　　“可能想跟我离婚吧，也许他遇到喜欢的人了，这个人让他下决心从责任的枷锁中逃离出去。”今天司以寒很奇怪，俞夏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坐回座位，枕着手往后仰靠看办公室炽白的灯，“他不可能一辈子锁在这里，我爸妈对他有养育之恩，我又没有。他不能在我这里浪费一辈子，我住的别墅产权在他名下，那是他婚前房。他回来住，也许是想要回去。”

　　“你不是说他挺有钱，这几年对你也大方，要什么给什么。若是离婚，他应该会补偿你，不会小气到跟你要一套房子吧？他缺这一套房子吗？”苏洺吃着饭，蹙眉，“这么狠吗？”
　　司以寒不缺这套房子，他出道没几年就创立了自己的公司，他的公司在业内有口皆碑，出品的影视作品有几部大爆，收益挺稳定。他在圈子内身价稳定，只要他开口接商务，大批人来给他送钱送东西。

　　俞夏对钱和房子都没有兴趣，她抬手盖在眼睛上，有些难过。
　　她要的又不是钱。

　　“不过男人这种生物也说不准，一切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你留点心眼。大多男人是没有良心的，有了挚爱新欢，软香温玉在怀，恩情什么都忘记了。”苏洺恶狠狠地嚼着一块辣子鸡，直到那块鸡肉咽下去，叹口气说道，“廖扬还是靠他老婆火起来的，当年他老婆为了给他求资源，千金小姐脸面都不要了，到处求人。她把廖扬扶起来了，廖扬跟尤美搞上了，我刚才听到一个小道消息。廖扬要跟他老婆离婚，两个孩子都不要，分割财产上也有点狠，寸步不让。这些狗仔能盯上尤美，可能也有他老婆的手笔，我真不想保尤美，她和廖扬赶紧锁死吧。”

　　俞夏放下手缓缓坐直，手臂搁到办公桌上，身子前倾注视着苏洺，看了大概有一分钟，俞夏说，“那不保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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