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之飞鸟与鱼

　　北风如刀，刀刀割喉，但那杆高高的紫缎大旗，不知被北风刮了多少刀，依旧没有丝毫损坏的痕迹，依旧高高地耸立在云端。

　　胡铁花驾马车的技术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只容得四个轮子经过的窄窄山道，平滑得像镜面的冰面，他的身子纹丝未动地，平安驶了过去，堪比她自己大雪天开汽车的水平。顾非烟叹道：“胡大侠还有这手艺，以后缺钱喝酒了，给人赶车也不至于饿死。”楚留香笑道：“小胡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发挥出来，换个山道他非得跌下去不可。”

　　他又问道：“你在想什么？”顾非烟看着远处迎风招展的大旗，笑道：“你说，我如果将那面旗子砍倒了，铁中棠会不会将我五马分尸？”楚留香叹息道：“不会……不过，他可能会打断你的腿！”顾非烟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铁血大旗门严酷无情，还会如此宽容？”

　　楚留香无奈道：“那是大旗门内的规矩，刑罚轻重，自有掌刑使定夺，你几时听闻过大旗门处决无辜人士了？”顾非烟点头道：“那倒没有，你难道被打过么？”楚留香含笑道：“你猜猜我有没有被打过？”顾非烟恍然大悟道：“你的轻功，该不会是逃跑练出来的吧？”

　　楚留香摇头道：“没这回事，我这是偷懒练出来的。大旗门上下都是高手，人家若想罚你，还会容得你逃跑么？”顾非烟好奇道：“我始终都以为你和胡铁花、姬冰雁都是父母双亡，原来不是啊？那你的身世呢？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呀？”

　　楚留香深深地注视了她一眼，缓缓道：“你真的想知道？”他还没说完，好似想起了什么，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顾非烟瞪了他一眼道：“你爱说不说，不要故弄玄虚、欲盖弥彰的，我还不想听呢。”楚留香笑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不说是我怕你会觉得尴尬，到时候保管你大吃一惊，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顾非烟点点头道：“那我静候佳音。”她又忍不住问道：“那你这鼻子又是怎么回事？是在铁血大旗门冻的？”楚留香无奈道：“我不是同你说过，我小时候掉到井里去了么？之前我跟着人家学怎么分辨各种迷药、毒药、解药，所以鼻子一直不太好使，据说这是天生鼻窦与常人不同。后来冻了半日，就落下了这个毛病。”

　　顾非烟道：“那你到底是怎么成名的啊？你少说也成名十年了。”楚留香扶了扶额头道：“我今天才知道，一个女人无论知道多少，她的问题都有很多。”顾非烟冷冷道：“那我可要谢谢你了，至少你的秘密是个蚌壳，不是个洋葱，我不需要一边扒一边哭。”

　　楚留香轻笑了一声，温柔地说道：“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实在是害怕，害怕你想多了事情会头疼。”顾非烟打了个寒战，自己转过头去假寐了。楚留香知道自己是自讨没趣，他也想继续和她说下去，无论任何一个话题，他都能说到天荒地老，可惜现在不是个好时候。

　　这辆马车还没有停下来，便听到一声怒吼叫道：“胡铁花！”胡铁花立刻撒手，将车子交给了楚留香驾驭，自己往车底下钻了进去。一个中年女子上去就将他拽了出来，冷笑道：“你居然还敢回来！”她冷冷地看着他道：“你不是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么？”

　　胡铁花立刻陪笑道：“诶呀，青姨，我说过了么？我就是喝醉了，随便说说而已。”冷青霜“哼”了一声，道：“你从什么地方来的，快滚回什么地方去。”胡铁花大笑道：“我自然是从我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了，那我去看看我娘了！”

　　冷青霜无比惊讶地看了看楚留香，他只是点了点头，微笑道：“青姨。”冷青霜还没发飙，他又从马车里头，搀扶下来一个穿着银白色狐裘的少女。顾非烟盈盈一拜道：“冷姐姐。”冷青霜皱眉道：“丫头怎么没大没小的，叫青姨。”

　　顾非烟笑道：“论辈分，我是楚留香的侄女。可你如此年轻，我怎么能叫你姨奶奶呢？还是叫冷姐姐最恰如其分。”冷青霜看了看楚留香，笑道：“丫头的嘴倒是很甜，心却不是一般的狠。”她要是看不出这小子看她的眼神，那就白比他多活了几十年了。

　　冷青霜忽然笑道：“你爹听说你回来，他想见见你，你去正厅找他吧。”楚留香点了点头，对顾非烟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世么，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问青姨。”顾非烟忍不住“噗哧”一笑道：“我已经知道啦，只有老色鬼才教得出来的小色鬼，你为什么半点也不像你娘呢？”

　　楚留香忽然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凝视着她道：“我已经不能更君子了，你要不要瞧瞧什么是真正的色鬼？”顾非烟赶紧躲在了冷青霜身后，指着他说道：“大旗门对调戏妇女是什么刑罚来着？小心人家把你五马分尸！”

　　楚留香笑了笑，施展起踏雪无痕的轻功，一瞬息的功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冷青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住地叹息道：“即便是夜帝尚在人世，也只有自叹不如了。”顾非烟疑惑道：“他的明玉功明明可以生生不息了，为什么他的内功还是如此差劲？”

　　冷青霜“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因为他十几岁就去闯荡江湖了，他的明玉功已至第六层，要将这功夫练到第八层，至少也得要花上三十二年苦功。胡铁花的嫁衣神功也至少需要二十年的苦练，这两个小鬼八九岁的时候，就臭味相投了，拐带着我儿子也不学好。”

　　顾非烟一阵无语，据胡铁花所说，正确的年龄排行是姬冰雁、楚留香、他自己。她只见过大孩子打坏小孩子，怎么看都是姬冰雁带坏了他们俩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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