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非猫

　　啸风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是很好的预感，而且这预感还是关于“小虎”的。因为今天早上他出门上班的时候，向来关着门呼呼大睡对他爱理不理的“小虎”，竟然反常地从屋里探出了头，没有半点睡意地问了句：“去上班？”

　　当时的啸风由于起晚了快迟到的缘故，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可事后越是想起来，他就越觉得不对劲。且不论自己出门前“小虎”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单单就“小虎”竟然会将自己送到玄关这一点，就很反常了。

　　事出其反必有妖，所以，“小虎”是想干什么？

　　带着这样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啸风从上班起就开始盼着下班，怎奈今天鲁依依和另外一个兽医正好请了假，宠物医院里本来就已经人手不足了。他作为医院里唯一的男丁，别说提前下班，能不加班就不错了。

　　“欸我怎么印象中，依依去年的这个时候也请了假来着？”一个兽医趁着现在没什么“病人”，突然开始了八卦闲聊。

　　“哦，这个嘛，有一次聚会她喝醉，我听她提过。”另一个兽医说，“今天是她的结婚纪念日来着。”

　　“她结婚了？这么年轻？”第一个兽医惊讶地问。

　　“结了，说是一见钟情来着，但没过多久就离了，所以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美好的纪念日。”第二个兽医回答，“虽然这样在背后把人家不想告诉别人的事说出来也不太好，但……”故意顿住了。

　　“说来听听呗，我们也不是什么大嘴巴，听了也不会怎么样。”

　　“欸，”第二个兽医好像是很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犹豫了好久才开口，“就是听说当年婚礼上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具体是啥，我也不知道。而这不太好的事目测也和后来她的离婚、以及她绝口不提自己结过婚有关。”

　　“啊——”第一个兽医张大了嘴。

　　第二个兽医点了点头：“所以，她每年这时候都会回家休息。不是纪念结婚，而是……怎么说呢，嗯……悼念过去？调整心情？”

　　听完对方的话，第一个兽医又将嘴巴摆出了个“哦”的形状，满脸“懂了懂了不讲了”的表情。

　　全程旁听完了两位同事这丝毫不“悄悄”的悄悄话的啸风，有些不自在地将目光移向了窗外。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从未在“现实”中见过，却清清楚楚记着其长相的人——pure娱乐老总，秦运。

　　而在啸风向外望的时候，秦运的也正好在向宠物医院里面看，两人的目光就这么措不及防的碰到了一起。啸风发现，秦运是认识自己的，因为在看见自己后，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意外。也是在秦运的这个微表情的驱使下，啸风竟然站起了身，向门外走了去。

　　啸风也不知道自己出去的具体原因，他只知道，他必须得出去，就如同他知道秦运绝对不是偶然路过宠物医院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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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啸风？”看到出来的啸风后，秦云尽管口气中带着问号，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疑问，像是清清楚楚知道“啸风”是谁、“啸风”为什么出来一样。

　　“我们认识吗？”啸风下意识的就问了这么一句。

　　“你出都出来了，还有必要在这一点上面装吗。”秦云皮笑肉不笑了起来，“咋样，借一步说话？”

　　啸风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后的宠物医院，看了看街头，又看了眼表，最后点点头，带着秦云进了医院，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关上了门。

　　“所以，大名鼎鼎的pure娱乐老总……”

　　“你不是不认识我吗？”啸风还没说完，秦云就挑着眉打断了他。

　　“……”啸风语塞了。为了掩饰尴尬，他又站起身来到办公室门前，把门给反锁了一下，生怕被别人听见自己的对话内容似的。

　　“反正不是来找你的。”啸风一回到座位上，秦云就说，“我只是碰巧路过，想起这里有个好久没见了的老朋友，想远远的看她一眼。但看这样子，她估计是没来上班了。”说这话时，秦云垂下了目光，藏住了眼中的情绪。

　　秦云来宠物医院见老朋友。听到这句话后，啸风的大脑瞬间就将两条看似八杆子打不着的线索，跨越大山长河联系到了一起。

　　“鲁依依？”他说出了这个名字。

　　可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而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荒谬。鲁依依就是秦云的前妻什么的，且不说鲁依依的年龄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单就眼前这秦云，就不应该是“秦云”啊。一个抢了哥哥的身份的弟弟，在和嫂子“结婚”三天后就迫不及待地离了婚，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还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来看她？

　　谁知，秦云却耸了耸肩，默认了。

　　“真的假的……你不是……”

　　“我是秦云，货真价实的秦云。”秦云又一次打断了啸风，“不是秦康。”

　　啸风愣住了，眨巴着眼睛，脑子半天没转过来。

　　“我要是秦康，见到你时会这么平静吗？按照你那天又闯办公室又掐脖子的架势，他早就扑上来给你一拳了吧？”

　　哦对哦，好有道理。啸风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等等等等，那不是我！”头还没点完，啸风的脑子就转过了弯，然后只见他像是生怕来个“窦娥冤”一样，连忙否认道，“闯办公室掐人的是我的身体，但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毕竟灵异元素什么的，根本没有半点说服力。

　　“我知道不是你。”可秦云却说，“因为那是我。”淡淡地说出了这四个字，就好像他不是在陈述自己的犯罪，而是在说“你的办公室好小”一样。

　　“啊？你……”在问题出口前，啸风就想到了答案，他瞪大了眼睛。

　　“没错，是我。”秦云说着，用右手食指在办公桌上点了一下，然后，一片青苔就以他的食指为圆心，向周围蔓延了开来，一直蔓到了啸风的手边，把啸风吓的一个激灵往后将后背砸在了椅背上。

　　“青苔妖？！你是那青苔妖怪？？怎么回事？那秦康呢？”没等秦云回答，啸风就又自问自答道，“等等，我印象中有人说过，你是阴属性的，专长就是迷惑人的精神以及夺舍，但你还没有人形。所以……”抬头对上秦云的目光，“这身体是秦康的？那秦康的灵魂呢？”

　　“被妖裔收了呗。”

　　啸风一下子全明白了，这场狸猫换太子、太子换狸猫的大戏。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干什么？就不怕我透露给妖裔？”啸风小心翼翼地问。

　　“听说你和依依关系不错？”秦云非但没有回答，还措不及防的人转移了话题。

　　“哈？”

　　“别乱动什么小心思，”秦云卸下了脸上的皮笑肉不笑，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你配不上她。”

　　“……”敢情这妖怪不惜暴露身份，就是来护妻的？

　　“你不会告诉妖裔的。”没等啸风吐槽与消化完，秦云就又将话题转了回来，“因为苗韺跟我是一伙的。”

　　“苗……韺？”这一次，啸风的瞳孔是真真正正的放大了，脸上写满了警惕，“你认识苗韺？”

　　秦云却笑了，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我就说呢，原来她还啥都没告诉你啊。”

　　“告诉我什么？你认识她？你知道她在哪？”啸风激动地向前凑了凑，就差一把抓住秦云的衣领了。

　　“还什么在哪不在哪的。”秦云笑着摇了摇头，“你难道就没想过吗？我一个妖，为什么会是秦云？又或者说，死在了自己的婚宴上的秦云，为什么会成了妖？妖魔鬼怪到底是什么？和人类是什么关系？”

　　啸风定在了原地，面部僵硬着半张着嘴，半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因为妖的前世就是人呐，只不过想要练回人形并不是那么容易罢了。”

　　妖的前世就是人。不知道为什么，当从秦运的口中听到这个事实时，啸风竟然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惊讶，就好像内心深处早就已经知道，只是不愿意直视罢了。

　　“不过用‘前世’来形容也不是很准确。”秦运又说，“毕竟妖都是一些死了以后，因为某些心愿未了，作为鬼魂游荡人间久了，在一定契机下与动植物的躯壳融为了一体的’人类’。”

　　“那妖的人形……”啸风控制不住地问出了这个已经知道了答案的问题。

　　“人形是妖的根据对自我的认知，慢慢练出来的，所以当然和生前长得一模一样了。只不过魂魄在没有躯壳的情况下，在人间游荡久了，会逐渐丧失自我认知、记忆与理性，所以练不出人形。甚至有些会因为理智丧失的缘故，变成了作恶的机器，阴气太重，最后化了魔。”

　　生前、长相、记忆。这三个词就像两鼎大钟发出的三下铛铛巨响，将啸风的脑袋震得生疼。

　　小虎是妖，她的人形是苗韺，她失去了记忆，她……所以她就是苗韺啊。

　　小虎就是苗韺！苗韺就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

　　“当然，就算有着足够的认知与记忆，人形也不是那么容易练出来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像我花了那么多年都没做到。”秦运没理会啸风脸上的百感交集，自顾自地又说道，“就算是她苗韺，不也还留了一双猫眼嘛。”

　　之后秦运还说了些什么，可啸风已经听不到了。他不顾是否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也不顾秦运是否还有什么要说的，东西也没收拾就跑出宠物医院，往家的方向冲了去。

　　可等他气喘吁吁地跨进家门，一脚拨拉开前来撒娇的淘气后，就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一沓红色的现金，以及下面压着的一张手写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他很熟悉，与十年前高三期间，那时候还叫“苗英”的语文课代表，在老师的逼迫下，天天往田字格里写二十个汉字，复印后给全班字丑的同学用来当字帖的那手行楷一模一样。

　　“承蒙关照了，这是散伙费，不谢。”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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