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非猫

　　连环杀人案在啸风和苗韺去现场的那天之后，似乎就真的结了案。程研青再也没主动联系过啸风，而各大新闻媒体社交软件上，关于案件的新闻也渐渐被明星艺人娱乐八卦埋在了山底。可啸风却总觉得事情还没有完，无论苗韺对此是什么态度，无论程研青再怎么不复联系，啸风都无由来地相信着自己的直觉。

　　为此，他每天一有时间，无论是吃饭排队还是上厕所，只要一拿出手机，就开始用查找案件的相关新闻。只可惜，无论他怎么查怎么搜，最后所得到的信息，都还没那天程研青口中说的和他自己亲眼看到的多。似乎整个案件都已经沉入海底，消失在了大众、乃至警方的视野中。

　　即便是现实已经这样毫不留情地给啸风泼了几桶冷水，明明确确地告诉他该将这事扔一边了，他还是在某种不知名的冲动的驱使下，一天比一天更在意着案件的真相，以至于昨天竟然破天荒地主动联系了程研青，询问起了案情发展。只可惜，程研青虽然回复了他的询问，但却并没有带来任何有意义的消息。

　　据程研青说，案件并没能进入刑事程序，而是交由了疾控中心和动物疫病预防控制中心等部门出面，进行进一步调查。因为自始至终，尸体的状态虽然惨不忍睹，可却并没有任何死者是死于他杀的证据。

　　第一与第二位死者虽然有着同在大学实验动物中心工作的共通性，可他们与第三位死者却没有任何联系。而同样的，第二第三位死者虽然同是西餐厅的常客，去世前最后一次被人看到，也是在西餐厅附近；可第一位死者却向来对西餐和网红店无感，从未踏入那家餐厅半步过，餐厅的监控也证实了这一点。

　　第一位死者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在四周前的周五下午五点，一辆出租车上。那天正好台风来袭本市，暴雨台风下路况很糟，前面的路段出了车祸，导致车队迟迟无法向前。对此，啸风也是有印象的，因为那就是他将苗韺接回家的那天。

　　而死者似乎则是因为要赶着去上夜班，所以一个着急，目的地没到就半路下了车，冒着暴雨钻进了地下通道，说是可以从几个不同的通道之间穿梭，抄近路走到工作的地方。可他在那之后却没了消息，没有去上夜班，也没有与任何人联系，直到几天后尸体被人在下水道中发现。

　　“你还在查那个案子？”在啸风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整理思绪的时候，苗韺突然打着哈欠跳到了茶几上，偏着脑袋看着手机屏幕吐槽道，“当警察上瘾了？”

　　啸风瞟了苗韺一眼，没接话。

　　可啸风越是不理，苗韺就越是来了调侃的劲头：“还是觉得是妖人合作？还是怀疑那西餐厅员工的亲朋好友？人家上辈子干啥了被你给盯着不放？自杀了都不能安宁？”

　　啸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依旧没有理会苗韺。

　　苗韺一个不甘心，跳到了他身旁，两只前爪扒拉住他举着手机的手臂，硬是用体重把手机屏幕从啸风的视线中挪了出来。

　　啸风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要是平时，苗韺这么一个毛茸茸热乎乎的小猫跑过来扒拉他的手臂，他肯定是得兴奋上小一阵子，连忙抓紧时间撸的。哪怕是知道了苗韺的真实身份是只猫妖，他也能为自己的猫缘高兴一会儿，然后在心里笑话一声“果真猫妖也是改不了猫外高冷内粘人的本质啊”。

　　可现在，他却是没半点这样的心思，因为这案件的点点滴滴杂乱的堆在他的脑海中，已经限制了他的脑容量。

　　“那员工的亲人朋友不都有在场证明了吗？”苗韺从啸风的胳膊上下来，一边将沙发上的手机拍着玩，一边又说，“她父母根本就不在本地生活不说，哪怕是她那身为本地人的男友，作为英语培训班的讲师，案发时间也都在上课，十五分钟的课间根本不够他来回案发现场与课室之间的。”

　　眼看着苗韺玩得上瘾，马上就要伸出利爪再次拍向手机，啸风脑袋里嘎嘣一下，屏幕碎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仿若打了一剂醒神良药，使得他连忙眼疾手快将手机抢在苗韺之前捡了起来，然后收回了兜里。

　　“你该不会觉得尸体是鼠妖搬去尸体发现地点的吧？”苗韺少有的对于啸风抢了她的乐趣，并没上情绪。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啸风终于开口了，“不是吗？”

　　苗韺舔了舔嘴，将下巴枕在前爪上爬了下来，没表态。

　　“而且，”啸风一边说着，一边将刚逃离苗韺魔爪没几秒的手机又掏了出来，打开到地图页面，“你看，这里是西餐厅，这里、这里和这里分别是三次案件的尸体被发现的地点。它们虽然都不同，但却全都在以西餐厅为圆心的三公里以内。而且从西餐厅到那儿，都有着至少一条的人烟稀少的小路，再适合老鼠搬运尸体不过了。”

　　苗韺抬头望向啸风，做出了个“哦——”的嘴型，却在发出声音前毫无征兆地愣住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啸风。

　　“怎么了？”啸风注意到了苗韺的不对劲，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读猫微表情的。

　　“没什么，”苗韺收回目光，舔了舔前爪，又用前爪擦了擦眼睛，好像刚才盯啸风久了，是件需要给眼睛消毒的事，“既视感而已。”

　　没错，既视感。苗韺觉得在破碎的记忆深处，曾几何时，自己似乎也认识个这样喜欢将有的没的全部连起来称作“线索”，然后开始一股脑自顾自地“推理”的人。

　　“既视感？什么既视感？你的记忆？”啸风问。

　　“你既然那么在意，那就自己去西餐厅吃一顿呗。”苗韺却转移了话题，“记得给我带块牛扒回来就行，五分熟。”

　　“……你就是单纯的自己想吃吧？”

　　苗韺没搭理啸风的吐槽，从沙发上跳下来，回杂物间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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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距离啸风和苗韺的那次闲聊，又过去了两天。今天正好是一个周五，而啸风则多多少少因为苗韺的那声怂恿，竟然真的在下班后来到了这家网红西餐厅。

　　也不知道是啸风生来存在感低还是怎么回事，此时此刻餐馆里的人明明不多，店员们也并不忙，可他硬是走到门口，甚至都跨过门槛了，也没被人注意到。守在门口的两个店员正忙着聊着天，目光没有半点往啸风所在的方向望过来的意思。

　　啸风本来是打算出点声让店员发现自己的，可在听到两人对话的内容后，却猛地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往角落了缩了缩，干起了最见不得光的“听墙角”工作。

　　“你说啊，肖淑瑶怎么就自杀了呢？”其中一人小声说着，“明明有个那么好的男的追她，国外名牌大学的海归，英语培训中心的特级讲师，月薪上万，有车有房。关键还对她好，什么都依着她，听说好像都准备求婚了呢。大好的未来，怎么就自杀了？不懂。”

　　“或许就是因为对方条件太好也不一定呢？”另一个人说。

　　“哈？遇上这样个男的，这是修了几辈子来的福气啊？要是我啊，我根本就不会来这儿上什么班了，直接回去结了婚，生个孩子当主妇，多幸福？”

　　“你是这样想的，不见得淑瑶也是啊。她那性子有多好强，你又不是不知道。对象条件那么好，自己却无论是学历还是工资都遥遥不及，她非但不觉得幸福，反倒为之感到自卑与压力也不一定。所以才那么拼命的工作，在这儿上班的同时，好像还打了好几份工，就是为了能和对象接近一点。可越是努力就越是发现对方的遥不可及，再加上各方面的压力和咱这儿的事儿，就想不开了呗。”

　　“什么鬼？自卑？压力？咱女人来到这世上，一辈子求个啥？不就是嫁个好人家，结婚生子，做饭、打扫、养孩子吗？她要啥有啥，自卑个啥？我羡慕都来不及呢。真是的，有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每个人的人生价值不同嘛，淑瑶是那种要强的类型，可能接受不了三从四德啊、在内持家啊、被男人养着啊什么的。”

　　“哈？一个女孩子家家，她还想干什么？开天辟地上月球不成？整天抛头露面的干啥？我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才不来这鬼地方沾油烟呢。能嫁一个好人，然后为他生一个孩子，这就是我一辈子的梦想了。”

　　“……”另一个人耸了耸肩，没再啃声。

　　眼看着对话似乎是很难再进行下去了，啸风将心中对二人对话内容的评价藏起来后，收拾好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内。

　　“啊，欢迎光临。”两人看见啸风，连忙换上了职业性微笑，将刚才的聊天完全抛却脑后，进入了工作模式，“请问几位，有没有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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