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超人］骑士之证

　　“阿聪，你好过分。”

　　身后传来的嗔怒的抱怨让无证骑士手一抖，差点把怀里的袋子掉在地上。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过身，看到了抱着胳膊站在医院大门口的舞鹤，她还戴着头盔，落在盔顶的雪花在室温作用下一片片融化，镜片上满是雾气，但无证骑士看着被她咬紧的下唇，能够想象出她在护目镜下目光炯炯的样子。

　　——不过还好，她在叫我的名字。如果她真的生气，会像交往前那样管我叫前辈的。

　　无证骑士暗暗松了口气，向刚为他包扎好的护士道谢告别，走到舞鹤面前，安抚道：“有怪人化作圣诞老人的样子混在人群中偷袭，所以我疏忽了。原谅我好吗，小舞鹤？”

　　正如他所料，舞鹤对于他的服软完全没辙。她长叹一声，握起他缠着绷带的手，夸张地屈膝一行礼。

　　“快要成为——不，已经成为医院常客的机车骑士驾到，您的慰问品已准备好。请问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无证先生？”

　　无证骑士被逗笑了，他活动了一下手指，确认被割裂的伤口并不严重，随后反过来牵住舞鹤。

　　“已经没事了，我们出发吧——干脆走着回去好吗？算是补偿之前失约的约会。”

　　“真要补偿的话，你得补偿我不下十次。”舞鹤嘟囔着摘掉头盔，向他确认：“我把车停在医院外的公共停车场了，要明天来取吗？”

　　“嗯，我的也是，明天来取吧。”无证骑士肯定地点头。“推着车的话，我们并排走会碍别人事的。”

　　“就不能换一个听起来不那么公式化的理由吗。”舞鹤抱怨着，但还是把头盔放了回去。

　　雪已经停了，但凛冽的夜风并不停歇。无证骑士不止一次地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袋子，当他终于准备说些什么时，舞鹤更先一步开口了：“我没想过要你补偿我约会什么的，但说好的圣诞节一起去做新年的采买，你都不给自己一个假期的吗……”

　　无证骑士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分给女朋友多少共处时间，而同为协会工作人员的舞鹤像是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她从没表现得多黏人，每天都爽快地和他一起早起为工作做准备，每次他受伤时她也毫无怨言地看望照顾他，这让他的愧疚感与日俱增。今天提早去采买的商场本是想为她挑选礼物，从结果上来看，适得其反了。

　　“在卷入事件之前，我只来得及买到这个。”他握紧袋子拎手，下定决心，从里面取出刚刚新买的羊绒帽。“对不起，小舞鹤。”

　　舞鹤眼神一亮，平时她习惯于用头盔来挡风，所以没什么穿常服时戴的冬帽。她配合地压平头发，昂起脸，示意无证骑士帮她戴上。

　　无证骑士小心地把帽子戴上去，为她捋顺鬓角的发丝，扶了扶羊绒帽的边缘，忍不住俯下身去，嘴唇轻触上她冰冷的额头。

　　明明已经交往了不短的时间，但比起接吻，无证骑士还是更喜欢这样做。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的亲吻比开始同居还要晚，因为他的家靠近闹市中心，为了上班方便，舞鹤很快就搬了过来。他们收拾好舞鹤的行李，终于歇下来，准备捣鼓一下晚饭时，舞鹤忽然隔着餐桌捉住他的手，摩挲过他皮肤上细密的伤痕，五指扣入他的指缝，紧紧握住。

　　“我去洗一下，刚刚一直搬动东西，身上都是灰。”无证骑士不好意思地想要把手抽回来，舞鹤却把他拉得更近，在他的指关节上落下一个灼热的亲吻。

　　“我早就想这么昭示了——”她绽开一个恶作剧得逞般张扬的笑容。“阿聪是我珍贵的宝物。”

　　或许是因为曾是暴走族的舞鹤习惯了在笑起来时带上挑衅的神情，在那之后，令无证骑士自己都意外地，他随即主动吻了舞鹤的嘴唇，夹杂一丝劳累过后的汗水和血腥味道，换来她带着捉弄的喟叹：“我差点就以为我们要谈精神式恋爱了。你看上去像个彻彻底底的禁欲党。”

　　现在无证骑士已经能够分辨出舞鹤什么时候是真的在开玩笑，什么时候是不好意思了。比如说，此刻她把帽檐向下拉低，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就是开心的表现。她总是把心情都写在脸上，无论是生气还是伤心，他都能尽早读出。每当他亲吻她的额头与脸颊，也会由衷地感到——她是我的宝物。

　　“上个月……我受同事之托去参加了一场葬礼。”他注视着舞鹤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吐露出一句让她不安地眨起眼的话。“他的恋人死在了怪人协会的事件中。我听说，那是个普通的年轻人，从小在优渥的家庭中长大，幸运地从来没有被卷入过任何灾难与袭击。但这一次，那孩子禁受不住怪人协会的诱惑，吃下怪人细胞，主动让自己变成了怪人。”

　　舞鹤稍微瑟缩了一下。无证骑士和她讲过怪人细胞的事，尽管他所知道的信息也仅限于协会官方报告上写的那些。

　　“在葬礼上，我看着大家把‘失去’和‘变异’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这让我感到十分恐怖。我很清楚，英雄无法拯救所有人，就算是龙卷小姐那样强大的人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至少，我想让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尽可能地变好一点。正因如此，我从未在工作中退缩过。”

　　无证骑士抚上舞鹤的肩膀，语气变得柔和下来。

　　“在小舞鹤面前，我也不想退缩。我的父母用了许多年来习惯我的生活方式，但每次我想到自己死后他们来参加葬礼的样子，我还是会感到心痛。现在，我又多了一个不想看到的场面——我不想看到小舞鹤为了我而哭泣。为了这一点，我会继续努力下去。”

　　“是啊，我也觉得很恐怖。在这样的世界中，身处的环境随时会支离破碎，身边的熟人不知何时就会再也见不到面……”舞鹤喃喃地说着，忽地抓住无证骑士的领子往下一拉，几乎让他与自己额头相撞。“就是因为在这样的世界上，我才想与阿聪用无可取代的方式紧密联系在一起。我所爱的就是在这样的世界上一往无前的阿聪，所以我已经做好了面对任何事的准备了。”

　　无证骑士感到心头一紧。他不知道为什么，舞鹤总是能赶在他前面迈出他想要踏足的每一步。

　　作为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在重逢舞鹤之前不是没畅想过自己未来的伴侣。但无论如何，每次负伤后在家里休养时，静下心来思考的他又开始觉得，自己可能带给家人的精神压力太大了。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是多么地死脑筋，在需要保护的民众面前他可以置生死于度外，但他不能忽视自己的家人必须要面对的患得患失。

　　——我以为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拖累着舞鹤，但她不停地提醒着我——我们是相互倚仗的。

　　“我把元旦后的时间腾出来了。”他认栽般苦笑道。“本来想到时候再说的，但现在就问你吧，小舞鹤——你新年有什么安排吗？如果有空的话，愿意跟我一起去拜访爸爸和妈妈吗？”

　　“以女朋友的身份吗？我当然乐意。”舞鹤眯起眼睛，一只食指点上下巴，像是在回忆。“等到回访我家的那一天，我的妈妈一定会很惊讶，因为我念中学时可没少跟她吐槽你。”

　　“说真的，我们同校那两年好像没给彼此留下什么好印象，感觉还蛮可惜的。”

　　“那是你以为。”舞鹤将手指竖在无证骑士面前，感慨着轻轻摇头。“我现在可是很庆幸能够遇上那个笨蛋一样执着于阻止我违反校规的前辈。”

　　或许是因为到了天黑的时段，街边商店门口的霓虹灯亮了起来，圣诞树顶金色彩灯的光辉洒落在雪地与舞鹤红扑扑的脸颊上。无证骑士握住舞鹤举在他面前的手，珍重地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

　　“圣诞快乐，小舞鹤，也谢谢你来到了我的身旁。”

　　无证骑士知道，这双手所拥有的力量还十分渺小，但他会一如既往地用自己的一切去守护自己能够把握住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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