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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青楼
屋内比外面凉快了不少,我闷在心口的那团热气也消散了些许,胡天景坐在床侧,为我一点点拭去了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院子……红花……”我的嗓子干得厉害,“不要……相信……”
胡天景耐心地点了点头:“我自有打算,你好好休息吧。”
我看着她,突然心生了一点别的思量。
胡天景见我看她目不转睛,两手交叉在胸前:“你这么盯着我干嘛?我警告你啊,我知道我美若天仙,沉鱼落雁,但我和你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我:“……”这不要脸的程度,是胡天景本人错不了了。
“你我之间只是逢场作戏,你千万不许动别的心思。”胡天景想了片刻,又补道。
我合上了双目,在心底翻了无数个白眼,若不是现在的身子绵软无力,我定立马起身将她暴揍一顿。
周围有脚步声渐近,胡天景顷刻换上了那副柔弱乖巧的模样,细声细语地同来人道:“刘哥哥。”
“你这一声声‘刘哥哥’,叫得倒是挺甜,”我听到了刘狗蛋将东西放下的声音,话里多添了几分暧昧,“吃的喝的都在这里了,等过了午时我便带你们出发进城。”
“能得刘哥哥喜欢,那便比什么都值得。”
我听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这不害臊的小妮子,”刘狗蛋惊喜交加,“叫什么名字?”
“小女是贫苦人家出身,哪得的什么名字,刘哥哥喜欢叫我小妮子,我便叫小妮子,全随刘哥哥心意。”
刘狗蛋被她三言两语哄得乐开了花:“那你再多叫两句‘刘哥哥’听听?”
胡天景贴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小会儿,刘狗蛋便受不住了:“我的好妹妹,生了张巧嘴会勾人,哥哥这骨头都让你叫苏了。”
胡天景娇笑:“刘哥哥喜欢,便是最好的。”
“要不你别走了,就留在这里陪我。”
“眼下我只有阿姐一个亲人了,爹娘临终前将她托付给我,若是治不好她,不仅是我不得安心,他们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
“那我呢?你就舍得丢下我吗?”
我:“……”傻大个儿,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我与刘哥哥是一见倾心,再见难忘,早在方才我见到刘哥哥的那一刻,刘哥哥的英俊潇洒便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脑海,用尽一辈子也无法忘怀,”胡天景也不赖,对他说尽了肉麻的承诺,“刘哥哥,我喜欢你,愿意永生永世与你在一起,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将我们不分开!”
“你……”这么一长串的马屁,刘狗蛋愣了半天才回神,“你真是这么想的?”
胡天景真诚地嗯了一声:“等我阿姐的病治好了,我便会回来,从此往后我们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我知相思之苦最是难受,我不愿让刘哥哥受这样的苦。”胡天景话音停顿了片刻,“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便由它代替我留在哥哥身边吧。”
“帕子?”刘狗蛋疑惑。
胡天景道:“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当年她和我阿爹便是因此帕结缘,她说此帕是一件奇物,让我若是遇见了心仪之人,便将此物绑在他的左边手腕,这样夜里我便能……”她话语细小,我再听清时,她将姿态放得更低了,“只是我保管不当,还是将它弄脏了……还望刘哥哥莫要嫌弃才好……”
“不嫌弃,不嫌弃,”刘狗蛋心花怒放,哪还管这么多,“好妹妹快帮我绑上,莫要在夜里想煞了哥哥我。”
“刘狗蛋,刘狗蛋!”
“哎呦!”刘狗蛋吃疼地喊道。
“马上要走了,你还在这儿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出来收拾东西!”
“疼疼疼,你别揪我耳朵!”
老张头揪着刘狗蛋吵吵闹闹地离开了,一小会儿后,我的唇瓣贴上了一片属于瓷器的冰凉:“张嘴。”
我依言微微张开了嘴巴,甘甜的清水顺着缝隙流入口中,清凉解渴。
胡天景拿走了瓷杯,捏着衣袖擦掉了没流进我嘴里的水:“你昨晚痛晕了过去,倒是少吃了不少苦头。”
我缓了缓,思绪清晰了不少:“你将我的那块帕子给了他?”
“是。”胡天景承认得坦荡。
我猜到这或许是她留给聂怀卿的一个线索:“你就不担心他转头便扔了,聂怀卿见不着吗?”
“你那块帕子就算是个不懂行的,也能瞧得出不是一般的料子,即便脏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普通人哪舍得随便扔掉啊?”胡天景一点也不担心,“再说了,我敢断定他这几日必将日日带,夜夜带,不会摘下来。”
“为何?”
“因为我同他说啊,”胡天景俯身附在我的一边耳侧,“只要他日日绑在手上,我便能入他梦中,与他在梦里行鱼水之欢。”
我皱眉:“这般天方夜谭,他能信?”
胡天景无所谓道:“信也罢,不信也无妨,在他绑上帕子的那一刻,便已经难逃此劫了。”
我侧目,瞧见了她眼底流转的狡黠神色,默默又转了回来,选择闭上眼睛合上嘴,继续装好我的病人。
午时一过,老张头如他所言,将我们藏身于一辆货车里面,让刘狗蛋以送货的名义将我们送入泠水城。
我挨着胡天景而坐,脑袋偏倒向另一侧 ,小口啃着藏在身上带出来的面饼,此时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脑子却愈发不灵光了,终是忍不住转过头小声问她:“老张头好心帮我们,你这般对刘狗蛋,会不会牵连于他?”
“赵大小姐,”这还是胡天景第一次这样称呼我,“有时候我还真有点搞不明白,你到底是假蠢呢?还是真蠢呢?”
我眨了眨眼睛,非常诚恳地认可了她的最后一种想法:“胡阁主高看我了,我若是假蠢,也不至于被下了毒还不自知,当作寻常伤来医治了。”
胡天景一时噎住,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是在端详,我眨眨眼凑她又近了一寸,接着说:“我一个将死之人,胡阁主就不肯让我死得明白一些?”
“不知赵大小姐想知道些什么?”胡天景眼底多了戏谑。
我开门见山地问:“你是怎么找上的老张头?”
“是他自己找上我的,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顺了他的意而已。”胡天景点着我的眉心,将我推远了些,“人性本恶,这世间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心,一切的一切,皆在于你本身有多少值得利用的价值。”
见我若有所思地垂了眼眸,胡天景打了个哈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窝着:“再躺会儿吧,之后有得是你动的时候。”
“官爷,和往常一样。”
他们所乘的货车在城门口停了下来,刘狗蛋话中带笑,夹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城门的守卫估摸着也只是粗略地围着马车转悠了一圈,并不曾拉开蒙布查看,不多时便道:“行了行了,进去吧。”
泠水城的街市虽不比临安 ,小贩的吆喝声却是一样的层出不穷,我跪坐在货车之上,透过布上破的一个小洞,略微目睹了片刻城内的光景。
倏地,马车从一个糕点铺子旁拐进了一个小巷,一路直直地深入下去,最终停在了一家院子的门口。
我和胡天景忙恢复了一开始的姿势,我的脑袋靠在胡天景的肩膀上,一副有气无力的病样。
“看出什么来了?”胡天景轻声问我。
“挺隐蔽的,看不出是什么地方。”我也小声回她。
刘狗蛋走到院门口敲了敲,没过多久,一个小童从里面开了门:“何事?”
“有姑娘来了。”刘狗蛋语气不错,“劳烦您进去和冯妈妈通报一声。”
冯妈妈……老鸨……她们该不会是要被卖到青楼里去吧?
刘狗蛋在货车木壁上敲了两下:“好妹妹,出来吧。”
我瞥见胡天景移动至货车尾巴跳下,一时间竟不知该担忧谁。
后来,我们被安置在了后院的一间厢房内,我是被胡天景背进来的,名正言顺地躺在床榻上继续装死。
随即,胡天景便随着那位冯妈妈出了门去,回来时,身上已经换了崭新的行头,她走到床边一挥衣袖,新衣的布料从我鼻尖微微蹭过:“闻闻看,香不香?”
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胡天景心疼地将衣袖收回怀里:“你小心着些,这可是我的新衣裳。”
还新衣裳呢,若非她底子好,这些花花绿绿的颜色堆砌在一起,完全是一场灾难。
我不禁发笑:“不过是换了身皮囊,你怎么连举止腔调都变了?”
胡天景哼了哼,得意一笑:“学不会变通的人早就乖乖入土了,冯妈妈方才还夸我来着呢,说我学得快,颇有干这一行的潜质呢。”
我:“……”你确定这是在夸你吗?
“先别说这么多了,”胡天景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了一块黄色圆状的糕点,“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就一块?”我戏谑,“五毒阁的传统是虐待人质吗?”
胡天景嘴角抽了抽:“再撑一会儿,冯妈妈说晚点会有膳食送过来。”
我伸手接过那块糕点,张嘴咬了一口,尝出了桂花的香气:“刘狗蛋那边呢,你不是还要跟他长相厮守吗?”
“这还不简单?”
胡天景嗤笑一声,捞起我空着的左手攥在两手之间,双目霎时深情万分:“能和刘哥哥相识已是欢儿三生有幸,欢儿不敢奢求更多,独让刘哥哥为难,只盼刘哥哥往后能多来看看欢儿,如此便无憾了。”
我抽出左手一阵寒颤,一口桂花糕卡在喉咙里,霎时吐不出也咽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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