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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中毒
我跟着胡天景来到了一个山洞前,洞口不大,洞内漆黑一片,完全无法视物,我连忙伸手去揪住她的衣角,以防她趁黑跑走。
不多时,黑暗里燃起一小簇火苗,她让我拿着,将肩膀的包袱取下来,放在地上解结,从一堆东西中找出一根蜡烛,我眼疾手快地帮忙点上,虽仍未能得知山洞全貌,但总算是有了一点光亮。
“今夜要委屈赵姑娘了。”
烛火只照亮了胡天景半边脸庞,另一半还隐在黑暗中,我看着,寻出了一块帕子给她:“你脸上有血。”
“多谢。”她接了过去,礼貌答谢,“今夜之事赵姑娘有何见地?”
我低头凝视那根燃烧的蜡烛:“方才那些人与先前追赶我们的不是同一群,他们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身材也不如之前那些人壮硕。”
她抬手擦拭脸上的血迹:“天底下的香数不胜数,赵姑娘怎就断定那是花香?”
艳冥花,此花闻着与桂花相差无几,却带有些微毒性,是训养毒先生不可或缺的一步,这也并非完全没有弊端,久而久之,毒先生便会自内而外的携带此香,且难以去除,至多只能想个法子将它的香气掩盖住。
我抿抿唇道:“桂树常植于临安城中,每至花开时节便会满城飘香。”
胡天景稍挑了眉梢:“赵姑娘觉得那是桂花的香气?”
我不置可否,莞尔道:“或许也正如胡阁主所言,这天下之香众多,只是我被困于深宫宅院之中,涉世不深,无从了解罢了。”
“赵姑娘不必如此妄自菲薄,锦衣玉食,平安喜乐,已是这世上不知多少人艳羡的日子了。”
胡天景眼中闪过一抹落寞,被我捕捉到了:“锦衣玉食不难,难的是平安喜乐,若没了平安喜乐,再多的锦衣玉食也只会寝食难安。”
“赵姑娘说的在理,”她嫌弃地啧啧了两声,“你夫君那个冷面阎王,估计也给不了你什么平安喜乐。”
我不禁噗嗤一笑:“冷面阎王?”
“是啊,”胡天景的五官都皱在了一块儿,搓肩打了个颤,“我从未见过像他那般冥顽不化、冷血无情之人,简直就是一根行走的木头,天天和这样冷冰冰的人待在一起,赵姑娘一定很辛苦吧?”
我摇了摇头,心情忽然有些许复杂:“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从未对我露出过胡阁主口中的这一面。”
胡天景用完帕子,将其展开铺在腿上,上身前倾向我:“耳听为虚,若非我今日亲眼所见,我也很难想象他还有这样急躁的时候。”
我皱了眉头:“胡阁主所言何意?”
胡天景弯唇笑了:“我不是在赌他会不会跟上来,而是肯定,他一定会来找你。”
我自己都不相信:“胡阁主怕不是在拿我打趣?”
她挪到了我的身边:“我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所以为了我事后少受点折磨,赵姑娘能否将手借我瞧上一瞧?”
我犹疑了片刻,抬手朝她那处伸去。
胡天景二话不说挽起了我的衣袖,一手扶住我的手腕,一手去拆我手臂上缠着的绷带,越往里,越是血肉模糊。
我悄然留意她面上的神情,看着她的眉峰一点一点缓慢地聚拢,呼吸也跟随着缓缓放轻,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这是如何伤的?”
她抬起眼看我,像是想从我的眼中读出答案,我神色淡定地直视回去:“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
“不愧是能在王宫里生存下来的女子,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胡天景还不忘刺我一句,“这要是被冷面阎王知道了不得心疼死……”
我没有接话,胡天景叹息一声,将那条沾了血的绷带放至一旁:“赵姑娘,恕我直言,你这不是受伤,而是被下了毒。”
我早已猜到了七八分,因此并不十分意外,若是寻常的划伤,在得到医治后自会慢慢愈合,可眼下已有月余,这伤不但不见好,反而愈发严重了,那必然是有蹊跷了。
“寻常的医法治标不治本,难以生效,”胡天景低头嗅了嗅,面色凝重,“我现在能做的唯有帮你将腐肉去除,重新包扎,减缓恶化的速度,若想完全痊愈,还需先寻得解毒之法。”
我垂了眼眸:“那便劳烦胡阁主了。”
“不妨事,赵姑娘稍等片刻。”
胡天景扭转了上半身子,从包袱里寻出一卷干净的纱布和工具,替我擦拭好皮肤上的血迹,动作还十分轻柔。
我看在眼里,心底颇不是滋味:“我以前便听说过,若是生病了去看郎中,郎中温柔以待,便是预示着那人的时日不多了。”
胡天景顺着说道:“对待将死之人总是要温柔一些的。”
皮肤上的血逐渐被清除,露出了伤口本来的模样,我盯着它瞧,眸光渐冷:“这毒初期可能见端倪?”
胡天景道:“眼下条件受限,任何的猜测都只是猜测。”
她纤细的玉指捻起一根极细的银针,放到烛芯里过了一遍,我侧过脸去不愿直视,可是身体却不如所愿,将每一分痛感皆尽数刻入了骨子里。
我疼得直往外冒汗,我咬着下唇瞥了眼正在认真处理伤口的胡天景,脑子愈发昏沉,又大又咸的汗滴滑进了我的左眼,模糊了视线,我终是受不住,闭眼晕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时,我整个人正躺在稻草堆上往什么方向移动着,胳膊的伤口亦宛若在被成千上万只蚂蚁撕咬啃食,疼痒难忍。
烈日当空,我就像是一只被架在火上炙烤的羔羊,下一秒便要熟透了。
随即,一根冰凉的手指抵在了我的眉心,耳边是胡天景竭力压低的声音:“别动。”
我的嗓子又干又疼,声音亦虚得不像话:“我这是……怎么了?”
“肚中无食,外加中毒,你现在能醒都是个奇迹。”她说着眼眶逐渐湿润,趴在我的肩头哭得梨花带雨,“阿姐,等到了泠水,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现在一定要挺住,千万千万不要离开我!”
我:“……”这是个什么走向?
“姑娘,这离泠水不远了,你和你阿姐多说说话,让她千万撑住!”
一个年迈但有力的声音从头顶的方位传来,我被胡天景激动地拍了拍脸颊,听她含泪带笑地和我说话:“阿姐你听到老伯说的没?我们很快就能到泠水了,你再坚持一会儿,等进了城我便带你去找郎中,人家说泠水的郎中可厉害了,他们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的!”
这般声情并茂的,我都快信以为真了。
“咳嗽。”她在我耳畔又轻语道。
我依言开始咳嗽,胡天景急得直掉眼泪,委屈地就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我见状咳嗽得更厉害了,她也跟着愈发哭得凶了几分:“阿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阿姐!老伯,我们还有多久能到,我姐姐她好像快撑不住了!”
“快了快了,”老伯道,“前面就是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胡天景的唇角似乎往上勾了一勾。
过了一会儿,身下的驴车渐停,为了不露馅,我又重新合上了双目,由着胡天景将我背下了车。
“老伯,这便是泠水吗?”胡天景满是疑惑地问道,话中还带着些微哭腔。
“这是泠水地界,你们有所不知,眼下正值午时,泠水城门口的关卡查得严,你们不便进入,这里是我的一个熟人亲戚家,离城门不到一里,你们先在此处暂作休息,等午时以后,城门看守没这么严了,是时我再带你们进去。”那名老伯解释道。
胡天景犹豫了片刻,才道:“那便麻烦老伯了。”
紧接着老伯又关切地道:“我瞧你身形瘦弱,又背你阿姐走了这么远的路,不如换我来将她背进去吧。”
胡天景退了退:“老伯路见不平,又拔刀相助,我们姊妹二人已是感激涕零,只是姐姐不喜生人近身,老伯的一片善心我替姐姐心领了。”
老伯也没再说什么,只道:“那你们随我来吧。”
“哟,老张头可以啊,又是从哪儿带回来的漂亮姑娘?”
这是一个比老张头要年轻一些的声音,应该正值壮年,只是他话中用的“又”字实在让听的人有些匪夷所思。
老伯呵斥他道:“刘狗蛋,赶紧起来,成天就知道坐那树底下嗑瓜子,带这二位姑娘下去休息,用好菜好饭招待,莫要怠慢了。”
“是。”刘狗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我来吧。”
我趴在胡天景的背上移动,间隙悄然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发现院子的空地栽种了许多开了红花的低矮植物,想再看的仔细些,却被一个壮实的身躯挡住了视野。
“到了。”
刘狗蛋的声音还是那般慵懒:“进去待着吧,我去给你们拿吃的。”
胡天景道:“我阿姐身子不好,又加上长途跋涉,能否劳烦刘哥哥再取些水来?”
“知道了,”刘狗蛋应的颇不耐烦道,“再拿点水来,行了吧?”
胡天景却无半分生气:“多谢刘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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