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则安

　　周老爷子和周婆子听这一场内容，心中不信，觉得周大姑夸张得很，倒不是不相信自家女儿，而是他们是不相信周大伯是会做这种事情。

　　周大姑见爹娘两个都不信，心里叹气，要是自家娘看到那个庄氏的样子，说不定是另一种说法，这厢她想着能找补一点是一点：“爹娘，不要说是这个妇人对大哥有没有想法，就是大哥一个人在县里头也不是个事，我们还是要替大哥打算下。”

　　周婆子想起上次大儿走时的模样，心中不忍：“等送了你侄女去郭府了，你和女婿送我去县里，我去瞧瞧老大，顺便带上彭氏。”

　　周大姑听了半截话，连忙应声，转头才回过味来，问道：“爹、娘，二哥和你们真的要送小瑜儿去郭府，上次不是说了不送去的么？怎么你们又变卦了？”

　　周婆子知道她想岔了，按着她的手说道：“你当娘这么狠的心？肯定是给你侄女稳妥了才应承下来的。”说完将今日郭家老太太和郭元来时所做说言都细细说给了她，“你侄女愿意去那里，八成是因为她知道他爹亏空了银钱，加上朱氏怀孕了，才想到这一个出路呢。”

　　周大姑暗暗点头，心想这个侄女倒与她性情有几分相似，不由地又多欢喜几分：“左不过一些银钱，二哥问我这边拿就好了，也不需要叫女儿家出去受苦。”

　　周老爷子见她这么说，心中又好气又好笑，骂道：“就你显摆有钱，你二哥你还不知道，天生犟种，带着他们一家都是犟种，我和你娘劝得住也就好了，你能照顾你兄弟是好的，也得给他点脸面。”

　　“都是自家骨血，怕个什么。”周大姑知道父亲就是笑语，也打趣，“不过是我从陆家倒腾点银钱回来。”说完狡黠一笑。

　　周婆子嗔怪：“你个没心肺，混说什么话。”

　　“不说了，我知道了，二哥那边你们别担心，如果他和我开口，我就借给他，如果他不开口，也当我白操心。这总行了吧。”

　　这一家三口又多说了几句，周大姑想着要不就再去瞧瞧周老二他们，就往东屋走去，还没出正屋门口，就见到方氏在西屋门槛上坐着逗弄方璋，方璋越来越大，长得白胖，周大姑见的欢喜，就上去说了几句话。

　　方氏素来乖觉，只问了几句陆双双今日怎么没有来，又问了几句陆家酱铺的生意，就笑着送周大姑去了东屋，自己继续坐在那边晒太阳，心里却打起了算盘。

　　周大姑来了就看到小瑜儿在灶头上煮着饭，心里微酸，就与她打起了招呼：“今日是吃什么？我闻着怪香的。”

　　小瑜儿也从灶洞里探出脑袋，甜甜地叫了声：“大姑。”周大姑听得更是茫然，只能应了一声。

　　朱氏听着就从里屋出来，赶忙让周大姑进里屋去坐。周大姑一进里屋就闻着了一股药味，见着周老二躺在床上要起来的样子，就说道：“二哥，你好点没。”说完帮着周老二坐了起来。

　　“什么好不好的，都在床上养了这么多天了，又是整日里爹娘送好吃给我补着，我想不好也不成。”不待他说完，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大姑给他顺了杯，小瑜儿也从外屋进来，端了两碗水，朱氏帮着接过来，给端到了周老二面前帮着他喝下顺了下气，小瑜儿则是把另外一碗水端在周大姑旁边。

　　周老二才喘过气来：“可见好了不能说好，不然就要变坏！”一屋子人均笑起来。周大姑接过小瑜儿手中碗，“你去看着灶上吧，等下我在你们这里吃饭，看看你手艺见长不。我同你爹娘说会话。”

　　小瑜儿嗳了一声，就直接出去了。朱氏也扶着床边和周大姑坐在一起：“她大姑，你今天咋这个时间来家里呀。”

　　“不就是得了方琳的信，我大哥让我给爹娘回来捎信，让他们别挂心。这个孙子不担心了，又得操心这个孙女了。”说完指指屋外，“你们做爹娘也是狠心，愿意舍得她去那里受苦。”

　　朱氏听她这么一说，本来止住的伤心又涌上心头：“我苦命的小瑜儿，都怪我，都怪我！”不由得又要哭起来。

　　周大姑听着头疼，转眼望向自家二哥，眼神示意劝着点，周老二心里也烦躁：“刚刚不是都说好了，怎么又闹了起来，你不顾着自己还要顾着你肚子那个。”

　　周大姑顺势说道：“是啊，二嫂，我就那么一说，你别放在心里，如今事情成定局了，也没得多说的。”

　　朱氏哪止得住，只声音变小了，不敢明面哭出来，站起身来做到窗子口长条凳上坐下来流泪。

　　周老二见她这样，知道多劝也无用，就说道：“随她去吧，小瑜儿就要出去了，她做娘的能不伤心吗？”又问道，“今日怎么没见的妹夫与你一起来？”

　　“唉，店里忙着呢，我也是忙了半晌才来的，如今不知道怎么怪了，我家倒是日日忙起来，比起腊月还忙上些许。”

　　“那是顶好的，见你们日日好起来了，二哥替你开心。”周老二听到这样也为她开心，心里踌躇着开口问自家妹子借钱。

　　“你有什么话就说来吧，我们俩兄妹，还怕生分不成。”见他言语含糊，周大姑就爽利说起来，“小时不是你说指东我不敢指西。”

　　“我哪敢指挥你，我不给你指挥算是我拜过三清老爷了。”周老二笑道，沉默了好久，才继续说，“妹子，你若账上得空有十五两，不，不，十两，借给二哥使使。等明年这时我连本带利还你。”

　　周大姑佯装垮下脸来，周老二心中忐忑，就听的周大姑说：“二哥，什么叫连本带利，若不是你外甥女要出嫁愁嫁妆，五十两我也是借得起，十五两就十五两，你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就再给我罢了。反正我也不着急使。”

　　朱氏听的周大姑这句话，急忙走过来千恩万谢说道：“她大姑，你是救我们一家子。”周老二只拉过周大姑的手说：“妹子，你这份情，我定放在心上。”

　　周大姑嗔怪他们：“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左不过是我现在手头宽裕些，若我手上没有，也借不了给你。”又喜滋滋地望着朱氏的肚子，“我又要添小侄子了，不得加点喜气嘛！”

　　“自然自然。”周老二和朱氏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且等我两日，我过两天铺子空闲给你们把银钱送来，这几日我走不开。”周老二和朱氏齐齐称是。

　　周大姑见两人这幅样子，本来耐着的好性子也去了一半了，准备说上他们两句，就听的小瑜儿在外面叫着吃饭了，才作罢。

　　周大姑站起来说道，“我今日也不在这里吃饭了，我不在家你妹夫不知道怎么对付吃饭，我得回去了。”又嘱咐周老二和朱氏各自将养身体，别为银钱烦恼，才出了里屋门。

　　小瑜儿已经将一碟酱瓜、一碟土豆丝并一锅大棒骨汤放在桌上了。见周大姑出来，就笑着让周大姑去洗手吃饭，周大姑笑说两声，不吃了不吃了，大脚一迈就往门外走了，小瑜儿拦都拦不住。

　　只是周大姑和周老爷子周婆子招呼了一声就回去了。
　　方瑚回家来后，就听的姐姐再过三日就去别人家了，又是一顿不舍哭闹，只说闹着说不让小瑜儿走，小瑜儿好一顿劝说才给他让他止住哭声。

　　小瑜儿心里泛酸，虽说也有婆和三婶照顾，也不是说家里少了她就不行，家里早晚杂事也是一大把，只能细细嘱咐朱氏，让她每日休息，现在是头三个月最重要，等月份大了到时候在动起来。又与方瑚说道，学里回家来就得帮着娘亲做点小活计，又说他病也是没完全好，也得仔细。没想到不嘱咐还好，越嘱咐越是心里觉得不安。

　　一家四口各怀心事地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小瑜儿鸡还没叫就起了，煮了热水烧了早饭，又归置厨房物件，算了下家中余粮酱料，都一一记下来。并又将自家鸡都喂了，扫了鸡棚，心中舒爽。才又从地里摘了一些菠菜苗在门槛上捡起来，就见方氏从西屋中走出来。

　　小瑜儿笑着叫了声“三婶”，方氏就低声应了一句，泼了脸盆里的脏水就进屋了。小瑜儿看着天才蒙蒙亮，想着三婶今怎么起这么早，就听朱氏从屋里出来，见小瑜儿已经将家里整理妥当，脸上又央央不快。

　　小瑜儿见状赶忙把整理好的菠菜苗往钵锣里放，利索地站起来：“娘，你给你舀热水洗把脸。”朱氏还想说什么，一阵反胃就扶着门框想吐，小瑜儿只能扶着她往里屋里去，又是恶心泛呕好一阵，只吵得周老二和方瑚都醒了才好一些。

　　朱氏拿着手帕子擦着嘴角：“当时怀你们两个的时候也没这样，怎么这回就反应就和你三婶上回一样。”

　　周老二哪弄女人这些东西，只甩了一句：“估摸着过两天就好了吧。”方瑚也跟着点头，眼里虽然有满眼心疼，最近他在学里听得一些道理，忍字便是第一，得克制感情。他也是半懂不懂，只是他家爷怎么说就怎么做呗，所以这会子他也没说话。

　　小瑜儿却笑了：“我听村里老人说，金贵的后才会从娘胎里就折腾娘呢。原是我和方瑚没他金贵。”说完她拿手戳了戳朱氏的肚皮，暗忖这弟弟或者妹妹怕是有来头。

　　朱氏被逗乐了，就说她几次怀孕，都没人这么说过，心里也是熨贴，觉得自家丫头就是懂自己。

　　几人吃了早饭，方瑚就去学里了，朱氏又是一阵不舒服在床上歇下。周老二也能走动了，只和小瑜儿说道，去找几个人先把家里有的银钱还上一些，恐怕昼饭也在他们几家吃，叫不必等他们。

　　小瑜儿正好得了空闲想着去看看周婆子在干什么，就听的门外有一个来了个和尚打扮，口称“阿弥陀佛”。周家虽不姓佛，确实对出家人敬重，小瑜儿也在门口向那和尚行了一礼。

　　和尚见一个小姑娘在门口，见他也不躲，就说道：“路过贵地，不知道能否讨一碗水来喝。”

　　小瑜儿自然应是，就到屋里灶头装了热水，就掺了些许冷白开调成温的，才端出去给到那和尚，和尚也不接她碗，从身旁背包中取出一个钵，又拿出一方帕子擦了往前一凑，小瑜儿懂他意思，就双手将碗中水倒入钵中。

　　和尚本觉得此水必然是热的，倒入钵中觉得不甚烫，就咕咕地一饮而尽。喝完又拿出帕子擦了钵，才双手合十向小瑜儿道谢：“多谢施主！”

　　“师傅莫要多礼，应该的！”小瑜儿见那和尚虽年纪不大，皮肤确是黝黑，举止却又像自家爷一般的读书人，心中不由地纳闷，心中虽有疑问，却知道不能多问，免得惹恼人家。

　　那和尚见小瑜儿盯着他看，也不见怕他，看着也伶俐，心中升起好感，就和她攀谈起来：“小施主，这里是什么地界了？”

　　“师傅，这里是周平村，往东头几里就是镇里了，到镇里后再往南走二十里，就是县里。”小瑜儿估摸着他应该不是要去镇里，毕竟也没什么寺庙，最出名的也就是三清观。估摸着是要去县上的大庙去。

　　那和尚哈哈大笑，心领神会：“多谢施主！”说完把钵放进背包中，向小瑜儿行了一个礼，又口称，“我们后会有期！”

　　小瑜儿正给他还礼，就听到他说这一句也是莫名其妙，“师”字才说出口，那和尚不知道怎么走的那么快，已经走出一丈之外。小瑜儿暗自咂舌，转身去周婆子屋里。

　　周婆子正在在拨弄几个玉米，她手边的玉米粒已经有满满一碗了。小瑜儿上来把最后两个玉米拿着绞着，玉米粒随之落在碗里：“婆，你怎么不等我来给你绞，也是怪累的。”

　　周婆子见她利落地处理了这些玉米，也就不动手，拿起小掸子归置玉米细碎：“我听见你娘反胃了，我想着估摸着现在她也没什么胃口，就想磨点玉米面给她烧糊糊吃。”

　　小瑜儿一听就笑了：“还是婆最贴心，我怎么没想到呢。”丢下已经绞完的玉米棒子拉着周婆子撒娇，“我要是有婆一半的心思，人家还不给我夸上天。”

　　周婆子从小就宠着这个孙女，又听的她话里抹蜜，心里自然开心，脸上不自觉笑容更盛：“就你这张嘴，不是你把别人夸上天人家就要去拜三清老爷了哦。”

　　“哪有，还不是自小是婆教的好。不然哪有我。”祖孙两人又嬉笑了一番，在自己小磨子上磨了面，忙了小半个时辰才磨出了金黄色的玉米粉。

　　“婆，这个得怎么做才好吃。”小瑜儿见这玉米稀罕，婆这里统共就只有大伯上次带回来的一筐，这次拿了十几尾，委实大方得很，怕糟蹋东西才问道：

　　周婆子笑道：“你就给你娘煮玉米糊糊，再加点精米，吃这个有营养，又好消化。”

　　小瑜儿连连点头，想着就今天午饭就给朱氏煮一些试下，再教了朱氏之后自己怎么煮。心里对周婆子感激起来，殷勤地端来水伺候着周婆子洗手起来。一番整理之后，见还没到烧中饭时间，周婆子就叫着小瑜儿去屋里。

　　“小瑜儿，婆也拦不住你去郭家。”周婆子关上房门，不由来地说了一句，“这些大户人家内里有些阴私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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