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独生女

　　明月娘俩刚被赶出门，就被探头探脑的江氏拉回了家。进屋后，小李氏正正经经地朝她行了个礼，感谢她今天的仗义相救。

　　江氏赶紧扶她起来：“你咋这么客气啊！不说咱是一家人，就是别人家，我碰见这事都得冲上去帮忙！”

　　她拍拍小李氏的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要我说，就是你两口子太老实了！就你婆婆那偏心到咯吱窝的样，大家当面不说，背后谁不骂她糊涂蛋？”

　　明月看着义愤填膺的江氏，觉得她太对自己脾气了，忍不住冲她竖起大拇指：“三伯娘，你真是女中豪杰，我可太佩服你了！”

　　江氏哈哈大笑，一把搂过明月嘱咐道：“月儿你记得，咱可不能被人欺负！等你长大后就学你三伯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就捶到他老实为止！”说着还作出副狠狠捶人的样子。

　　明月星星眼的使劲点点头，旁边小李氏也羡慕的不行。她心里懊恼：这样泼辣的性子多好啊，自己怎么就学不会呢！

　　江氏本就是个爽利有趣的人，这会她还专挑了村里的趣事来说，结果逗得明月娘俩哈哈大笑，早就忘了家里的糟烂事。直待大爷爷和大奶奶回家了，俩人才赶紧告辞走人。

　　娘俩回家后，看到王德湖正神情落寞地坐在小板凳上，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明月刚想上前问问情况，就被小李氏拖去厨房帮忙做饭了。

　　待小李氏做好晚饭，明月就出来拉王德湖的胳膊：“爹，我们快吃饭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做馒头呢！”

　　看明月一副担心的样子，王德湖心里一暖：虽然娘不在乎他，但媳妇和闺女还惦记着自己呢！

　　吃过饭后，明月就开始指挥小李氏发面。因为要发酵一整夜，明天怕馒头太酸，就增加了草木灰水的比例。这还多亏了明月现在有攒草木灰水的习惯，要不然一时半会还过滤不出来呢。

　　王德湖在旁边看小李氏揉起面来很费力，就赶紧接了过来。别说，面小不觉得，面团大了后揉起来确实很费劲。他暗自决定：以后每天都要帮她娘俩做馒头，这可是个体力活！

　　第二天寅时中，明月一家就起来做馒头了。一直忙活到辰时初，两锅馒头才蒸好凉透。小李氏特意挑了卖相好的二十个，用白棉布仔细包好放到大筐里，准备让王德湖送去如意楼。

　　待大小赶着车过来，小李氏拿出锅里捂着的两个馒头递给他，嘱咐道：“大小，这俩馒头给你们路上吃。你和你二叔早点回来啊，家里还等着他磨面呢！”

　　待二人走后，小李氏又从剩下的馒头里挑了六个好看的打发明月送去了大奶奶家。然后娘俩凑活着吃了点，就收拾收拾往李家屯去了。

　　因为出门的点合适，大街上倒没碰上什么人，结果她们在过河的时候，碰到了在小桥边洗衣服的崔氏。

　　小李氏本就瞧不上崔氏这种喜欢嚼舌根的妇人，再加上她还挑拨过婆婆和大嫂来闹事，所以她招呼都没打，低头装作看不见的往前走。

　　崔氏却觉得，上次的事她不光被男人捶了一顿还被逼着上门道歉了，那就算过去了。这会看小李氏背着筐子要过河，她赶紧招呼道：“大湖家的，你这是要领着闺女回娘家啊？”

　　小李氏含糊道：“嗯，嫂子忙着洗衣服呢，那我先走了！”

　　崔氏赶紧拎着湿衣服跑过来：“不忙不忙，看你背这么大个筐子，里面都装的啥啊？”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头往筐里看。

　　小李氏厌恶地转身拉着明月就走，头也不回地说道：“嫂子我娘家还有事，先走了！”

　　崔氏瞪着娘俩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啥了不起的，不就识俩字！整天一副清高样，活该你生不出儿子来！”

　　小李氏被崔氏恶心的不行，话也不说只一个劲地拉着明月往前走。明月人小腿短，得小跑着才能跟得上她。

　　没一会，明月就累得不行了，她赶紧拉住小李氏：“娘，你慢点，我要累死了！你这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冲回家，姥娘都该担心了！”

　　小李氏这才回过神来。看明月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她心疼的不得了：“月儿，要不娘抱着你吧！”说着就伸出了手。

　　明月赶紧躲开：开玩笑，自己都这么大了，哪还能让娘抱着啊！她安抚小李氏：“娘，我能自己走，你走慢点就行。”小李氏看着近在眼前的李家屯，也没再坚持。

　　明月看小李氏情绪不高，就拉着她盘算去县城后怎么布置新家、去哪里开店等等。终于在进李家屯之前，逗得小李氏露出了笑脸。

　　李家屯坐落在河西桥南边。它虽然没有王家屯大，但也是周围比较富裕的村落之一。小李氏的娘家就在村口大槐树旁。

　　李家屯的大道是南北的，村口就是村北边最靠近大路的地方。明月奇怪：怎么这里都是村口种槐树，村长守村口啊？嗯，明月的姥爷就是李家屯的村长。

　　小李氏领着明月走过大槐树的时候，受到了那群做针线妇人的热情招呼。有那辈分小的媳妇，直接就冲明月姥娘家喊道：“村长奶奶，我大姑姑回来了！”

　　明月姥娘正在院里喂鸡，一听这话，她端着鸡食盆子就跑出来了。待看到真是自己小闺女领着孩子回来了，她高兴得眼都眯起来了：“月儿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小李氏也好久没回家了，见到娘也很激动。她草草地跟诸位婶婶、嫂嫂打过招呼，就赶紧拉着明月回家了。

　　一进院门，小李氏就拉着明月姥娘的手娇声喊道：“娘~”

　　明月姥娘摸着小闺女粗糙的手，忍不住红了眼圈。这可是自己从小捧在手里的老来女啊，那知没去婆家几年，竟然就被磋磨成这样了！

　　明月看气氛有些伤感，赶紧先去关了门，然后回来摇了摇小李氏：“娘，你快把筐子放屋里吧，背着多累啊！”

　　明月姥娘擦了擦眼角，赶紧拉着小李氏进了屋：“你人回来就好，背个大筐干什么？怪累人的！”转头她又问明月：“月儿走累了吧？一会姥娘给你冲糖水喝啊。”

　　看到老人家慈祥的笑容，明月赶紧跑过来抱着她胳膊，甜甜地说道：“姥娘，你最好了！”逗得老人哈哈大笑。

　　小李氏也忍不住笑了，她一边放筐子一边跟自己娘吐槽：“娘，我跟你说，这丫头病了一场后，就越来越没样了！”

　　老人笑着道：“啥叫没样啊？这样才好呢！我就喜欢我们月儿嘴甜爱笑，这样的丫头谁不喜欢啊！”

　　明月听了，得意地冲小李氏又是伸舌头又是做鬼脸的，气的小李氏直翻白眼。老太太也不管，呵呵笑着去了厨房。明月看小李氏精神好了，也不再闹腾了，赶紧帮着把筐里的东西拿到炕桌上。

　　端着两碗糖水的老太太一进屋，就被炕桌上的东西吓了一跳。她放下糖水就问：“玉兰，你咋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你婆婆和大湖知道吗？”

　　小李氏扶着老太太上了炕：“娘，端午的时候我就想回来一趟，结果有事给耽误了。我们分家了，分了两亩地和那栋老房子。”

　　老太太一听两亩地就火了：“他老王家二十亩地三个儿子，咋就分了你们两亩地？这哪够吃的啊？”

　　小李氏握着老太太的手，安抚道：“娘，你别着急！其实只要能搬出来住，两亩地我也是愿意的。何况后来月儿还卖了个吃食方子，挣了些银子。”

　　看老太太还气，她赶紧说道：“娘，我今天不是回来给你说分家的事的，我是来说我们可能要搬去县里住了。以后你要是有事，就让明月大伯家大小给我们捎信，他现在管着每天往如意楼送菜。”

　　事情变化的太快，老太太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小李氏赶紧详细地将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明月在旁边还不时插嘴补充上两句。

　　老太太虽然气亲家母的不着调，不过看自己闺女好歹苦日子过到头了，也为她高兴。她一个劲地摸着明月的小脑袋夸道：“这小脑瓜咋长的啊？咋这么聪明呢！你还没长大，你娘就跟着你享福了。”

　　明月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她赶紧转移话题：“姥娘你看，这些都是娘给你在县城买的细棉布。你摸摸这些布，做衣服穿可软乎了！”

　　老太太捧着布乐呵呵地笑道：“哎吆，我可跟着我闺女和我外甥女享福喽！”明月娘俩在旁边嘿嘿直笑。

　　娘仨一直聊得很欢乐，结果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等下地的人都回来了，她们才反应过来还没做饭呢！亏了小李氏的两个嫂子人都比较好，又一直拿她当闺女疼。

　　看到好久没回娘家的小姑子来了，妯娌两个就开始张罗着要杀鸡吃。小李氏赶紧拦着：这春天抓的小鸡还没长大，剩下的都是下蛋的母鸡，这可舍不得吃！

　　最后妯娌两个用家里的腊肉炖了一锅青菜，又用十多个鸡蛋蒸了一钵虾酱。配上小李氏带来的馒头，一大家子吃的撑肠拄腹。

　　吃完饭后，明月人小熬不住就在炕上睡着了。小李氏又和家人说了遍自己家要去县城住的事，大家虽然有些舍不得，到底替她高兴。

　　等明月睡醒了，大表哥就赶着牛车把明月娘俩送回了家。明月迷迷瞪瞪地还纳闷：就这么近，怎么还需要送呢？等到家往下搬筐时，她才发现，两个舅妈给小李氏收拾了一大筐子乱七八糟的粮食和吃食。

　　明月心里感慨姥娘家的人有情义，就忍不住对小李氏道：“娘，我以后一定要想个好法子，帮表哥们找个好买卖做！”

　　小李氏欣慰地摸了摸明月：“月儿，你想的对！不管多亲的人，你都得记得他的好，这样才能好来好往。”

　　明月点点头。就去了一次姥娘家，她心里就把那儿当成第二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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