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之路

　　太微回了省经阁，没一会儿，一只鸟雀飞入阁中，落到地上，化出了人形。
　　太微望着自己布下的暗棋，不悦地蹙了蹙眉，“本座不是吩咐过你了吗，莫要贸然现身，若被天后知晓，本座也救你不得。”
　　雀灵跪下禀报道：“小仙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故而还是决定亲自禀报陛下，由陛下定夺。”
　　“何事？”
　　雀灵道：“昨夜，穗禾公主带着蛇仙彦佑一起去了蛇山……”
　　“哦？”太微终于起了那么点兴趣，道，“不是说那蛇山是你们鸟族的禁地，数千年来无任何飞鸟能上到那山上去吗？穗禾上去了？”
　　雀灵回道：“小仙偷偷缀在他们后头，那蛇山古怪异常，一旦踏入不仅灵力受到压制，施展不出外，还遍及了数不清的毒蛇。
　　“公主她们没走多久，就被蛇群包围了，那些蛇不但不怕公主，连真身是蛇的蛇仙都不怕。小仙也受到了蛇群的攻击，但可能因为大家的灵力都受到了压制，故而公主并未察觉到小仙。后来，夜神殿下来了……”
　　太微神色一凝，“润玉？”
　　雀灵接着道：“小仙瞧得真切，那些蛇一见了夜神殿下便纷纷让开了道，别说攻击了，倒像是在向他行礼似的。虽然小仙曾数次见夜神殿下到访蛇山，但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那样的场景，实在震撼异常。”
　　太微思绪飞转，无数的猜测缤纷冒出，不过他面上不显，淡淡地追问道：“后来呢？”
　　雀灵道：“后来，夜神殿下将公主带走了，他们在山上待了一整夜，天亮后才下了山。”
　　太微疑惑道：“穗禾何时与润玉有了瓜葛？”
　　雀灵亦是疑惑不解，她道：“小仙也是奇怪，公主向来瞧不上夜神……”
　　见天帝瞟过来的视线，雀灵惊觉失言，怎么就忘了呢，夜神再怎么不济，他毕竟是天帝的长子，在人老子面前说看不上他，那不是找死嘛？
　　雀灵懊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呐呐不敢再言。
　　太微冷哼了一声，道：“你们鸟族的公主，向来眼高于顶，满天界有谁能入得了眼？”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雀灵就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接了。
　　不过太微也没指望她接这话，他轻轻摩挲着手边的简牍，缓缓道：“看来少不得本座要亲自上那蛇山一探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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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玉陪同水神父女到了花界，陪着水神对弈完一局，便以寻锦觅为由，打算去找魇兽问问，簌离是何人？
　　远远便见，魇兽吐着舌头，栽倒在地。
　　润玉心里一惊，忙小跑上前，“魇兽！”
　　他探了探魇兽的脑袋，问一旁神色哀伤的锦觅，“魇兽这是？”
　　锦觅哀哀道：“它死了。”
　　“死了？”
　　锦觅点了点头，“嗯。”
　　开什么玩笑，它怎么可能会死？
　　润玉的脑中无端端地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但随即他又奇怪，为什么魇兽不可能会死？
　　但既然想着魇兽不可能会死，那为什么方才那一瞬间会那么的难受？好像是自己被劈成了两半，撕裂开来一般。
　　脑中的念头电光火石般掠过，润玉指尖运起一道灵力准备输入魇兽体内。
　　当他的手指刚要触上魇兽的额头，刹那，魇兽蹦了起来。
　　锦觅跟着在一旁拍手，嘻嘻笑道：“不错不错，得到了我五分真传，继续努力。”
　　润玉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觅儿你……”
　　在锦觅的笑容中，润玉也跟着笑了起来，似乎这一天一夜的郁气终于有了一个出口。
　　“所谓读破万卷书，不如一技随身傍。我看这小兽羸弱的很，怕以后其他的神兽欺负它，所以将我的独门秘诀传授给它，这上天入地，奇技淫巧，都不如这诈死一招管用。”锦觅侃侃而谈，对魇兽道，“是不是啊？”
　　魇兽跟着点了点头，它虽一向觉得锦觅眼神不太好，不过刚才这话却是很有道理。想当初它可不就是没想到还有这一招，被那失心疯之人……唉……
　　锦觅问润玉，“小鱼仙倌，你想学吗？要不要我也教教你啊？”
　　润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画面，一块浮冰悬在海面上，冰上坐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他在弹一首曲子，然而，还未等他靠近听清那是什么曲子时，那人已经起身将琴沉入了海里。
　　润玉不由得蹙了蹙眉，他摇摇头，“我不学，你还是留着教别人吧。当生时生，当死时死，断没有要死遁的道理，我这一生大约都用不上你这独门秘诀了。”
　　锦觅望着润玉，小鱼仙倌明明就在她眼前，为什么她又觉得这个人隔着她好远好远，就像凤凰曾经说过的那个词——咫尺天涯，想来就是如此了。
　　一思及此，锦觅胸口隐隐发痛，她蹙着眉道：“小鱼仙倌，你这个眼神像是中了什么魔了。”
　　润玉微微诧异，他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眼睛，“我刚才的眼神很吓人？”
　　锦觅摆摆手道：“吓人倒不至于，小鱼仙倌生得这般好看，什么样子都是好看的，只是方才你那个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
　　锦觅努力地想着措辞，孤独，不对，寂寞，也不对……“反正就是一种形容不上来的……寂寥，对，就是寂寥！不过如今再仔细一看，我忽然发现，小鱼仙倌你的眼睛和魇兽的颇为神似呢。”
　　润玉挑了挑眉，他瞥了眼魇兽，再要回忆方才脑中刹那即逝的场景，却又不记得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忽而，他感知到水神靠近，与锦觅一道迎了上去。
　　“爹爹。”
　　“水神神上。”
　　水神道：“觅儿，在同润玉聊什么呢？”
　　润玉抢在锦觅回答前，道：“在聊叔父最近迷上了折子戏，打算在姻缘府里办一场，他与觅儿素来投缘，说是要请觅儿到府中观戏呢。”
　　润玉向锦觅挑眉道，“嗯？”
　　锦觅收到润玉的提示，应道：“哦，对，在说要去姻缘府听戏的事呢，月下仙人喜欢人多，要不爹爹跟我一块儿去吧？月下仙人看见你，肯定欢喜呢。”
　　水神淡淡道：“我性喜静，那些喧闹之声我消受不起。你若喜欢，自去便是了。”
　　这话明着在回锦觅，却是对着润玉说的。
　　润玉浅浅一笑道：“确实，商音混周乐，不若钟鼓齐鸣，不听也罢。不若到时，润玉送觅儿去了姻缘府，再回来陪神上好好下几盘棋？”
　　水神弯了弯唇，道：“也好。难得你的棋力比起鼠仙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少了些锋芒，却仍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棋友，我甚是满意。”
　　锦觅在一旁笑道：“看来爹爹很喜欢小鱼仙官嘛。”
　　水神对女儿道：“润玉性格温顺，办事妥当，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
　　锦觅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水神又对润玉道：“觅儿心浅，你日后要多多担待了。”
　　“润玉一定不负神上所托，好好照顾觅儿，觅儿与神上刚刚相认，父女情深，理应多些时日相处，那润玉就先告退了。”润玉拱手告退，顺便招呼了魇兽一声，“走了，魇兽，你不送送我？”
　　魇兽翻了个白眼，传音道：你不认得路吗，还要我特地送你？要不要我吐些泡泡，架座虹桥送你回去啊，夜神殿下？
　　“魇兽。”润玉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它拱了拱手，道：劳烦您老送小子一程，可好？
　　魇兽这才跟着润玉一道出了花界，它对润玉道：“那小老鼠说你老丈人可真没说错，他啊，真是热血都燃尽了，做事也开始缩头缩尾起来，那黏黏糊糊的手段看得我就难受，哪有冯夷当年的半点气魄？”
　　润玉道：“我倒觉得水神神上这分寸拿捏得很好，就算他不会为了我出头，但到底还是偏向我了。”
　　魇兽道：“他那是偏向你吗？他是觉得你性子温良，又无母族倚仗，好控制呢。你那弟弟刚从军中回来没几天，你那个好叔父就忙着广撒‘英雄帖’了，现下去姻缘府听戏的要不是墙头草，就是火神那一派的，他要真偏向你就不会让他那宝贝女儿去姻缘府了，水神之女去了，可不就代表了水神，反过来却对你说受不得喧闹之声，真是呵呵……”
　　润玉淡淡道：“何必如此气愤，这几千年来不都已经习惯了吗？况且，我本就没打算与旭凤相争。”
　　魇兽撇了撇嘴，道：“你这话说得有人信嘛，天后要是相信，你们早八百年就母慈子孝了。”
　　润玉道：“信不信在他们，我怎样做在我。”
　　“对了，险些被你岔过去，我让你送我是想问你，可有听说过簌离这个名字？”
　　润玉接着道：“今日天帝与母神听到鼠仙提及这个名字，神情都变得很是古怪，天帝更是急急忙忙就对鼠仙动了刑。”
　　魇兽移开目光，回道：“不知道，小人物的名字我哪里记得。”
　　它回避着润玉的注视，随意一瞥，见璇玑宫的大门口竖着一座金像，雕琢的正是它如今的模样。
　　活灵活现，巧夺天工。
　　魇兽兴奋万分地跑过去，围着金像左转转，右转转，刹那间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充盈了它的心，就像喝了蜜一般，甜津津的。
　　润玉奇道：“哪里来的金像？还雕得是你的模样。”
　　魇兽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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