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之路

　　穗禾在栖梧宫受了一番冷落，也没心思继续陪笑脸，早早回了紫方云宫。
　　她本想探探天后是否知晓天帝与魔界固城王暗通款曲，话还没出口便被荼姚拉着倾诉旭凤对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理解。
　　“唉，人都说知子莫若母，偏生我儿跟我不是一条心。”荼姚大大叹了口气，同穗禾道，“也不知道为谁辛苦为谁忙？有时候我都在想，要是润玉是我的儿子就好了。”
　　“姨母的一番苦心，殿下日后定会明白的。”穗禾替天后打着扇子，顺水推舟地问道，“倒是大殿，穗禾在天界也有近千年的时光了，竟从未听人提及过他的生母。早先，我还以为两位殿下皆是姨母所出呢？”
　　穗禾并非敷衍天后，她是真心这么觉得过，相比年少轻狂的旭凤，润玉更像天后，不是容貌上的肖像，而是那种如出一辙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慢。
　　荼姚哼了声，表情冷淡下来道：“那个贱人，不提也罢。”
　　“可是天帝陛下挂在省经阁里的那位画中人？”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穗禾明知天后会生气，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呵呵……”荼姚低低笑了起来，她眼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穗禾见了只觉凄哀，她听荼姚说，“原来，是挂到省经阁里头去了，他还真是明目张胆，就是吃定了我不会踏入省经阁。因为少年时，廉……”
　　荼姚的话戛然而止，她蹙紧了眉，抬手抵住太阳穴，轻轻揉着来消解突如其来的刺痛。
　　她原本想说什么来着？廉什么？可再要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股深深的疲倦向她席卷而来，荼姚对穗禾挥了挥手，“穗禾，你先退下吧。那画上的并非润玉的生母，你既好奇，不如就替本座去盯着润玉，一有异常，立马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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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璇玑宫，七政殿。
　　润玉正在看书，邝露突然推门进来，莫名其妙地道了这么一句，“我今日方知，为何咱们璇玑宫这么冷冷清清，人丁稀少了。”
　　润玉抬起头来望向邝露，静待下文。
　　邝露将日间穗禾命她监视润玉之举全盘托出，“穗禾公主说让我帮她做事，就把我调去火神帐下效力。五方天将府，地方随我挑，只要不是正职偏将，任我选…………她让我盯紧殿下，殿下日常的一举一动，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事无巨细，都要禀告于她。
　　“而且我还探到这不单单是穗禾公主的意思，更是天后娘娘授意的，没想到天后竟对殿下做出这种事情来。”
　　润玉有些讶异邝露会对他道出这么一番话来，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义愤填膺，抑或打抱不平。
　　他起了那么点兴趣，问道：“这几千年来，璇玑宫里来来往往了不少人，不过没有一个经受住了考验，全都被我撵走了。你真的不怕天后吗？”
　　润玉等着邝露答案时，忽然福至心灵，意识到穗禾是故意的。
　　她借邝露之口告诉他的绝不仅仅只是天后在监视他，毕竟千年来，天后对他的密切注视不是一天两天了，那穗禾暗示的是什么呢？
　　润玉沉思了起来，恰听邝露答道：“怕，但是人各有志嘛，强求不来的。再说我又不会说谎，一不小心肯定会露馅的，不过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殿下，殿下一定要信任我。”
　　润玉端详着邝露，尽管他看不懂这丫头求的什么，还是道：“邝露，谢谢你。”
　　邝露展颜一笑，期许道：“希望殿下日后能像信任魇兽一样地信任我。”
　　润玉将头撇开，刹那间他领悟到了穗禾的意思，除了旭凤的亲信外，五方天将的权力大部分还在天后手里，天后想塞谁进去，谁就能进去，而她也开始想要染指那份权力了。
　　邝露关切道：“天后对殿下猜疑还是很重，防不胜防，殿下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我早就习惯了，无妨。只要天后她寻不到我的错，她也奈何我不得。”
　　润玉忽而勾唇笑了笑，想到穗禾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用自己人借着监视他的名义，让天后兑现把人塞进五方天将府的奖励，使得鸟族在天将府中占有一席之地。还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让他配合，是觉得手里捏着他的把柄，有恃无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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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雀灵来禀报穗禾夜神近来的动向时，她发现公主在作画，那画上只有一座高耸威严的山，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光是远远望着就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穗禾也不同于往日作画时全然放松，超然忘我的样子，整个人像是绷紧的一根弦，雀灵心下奇怪，喊了一声，“公主。”
　　“啊。”穗禾骤然停笔，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她抬起头，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傲骄矜，“何事？”
　　“启禀公主，夜神日前悄悄去了趟花界，还将那个锦觅带回了天界，如今正安置在璇玑宫中。”
　　穗禾搁下笔，接着听雀灵道：“公主，您说夜神此举是何用意？他不会也被那小妖精迷惑住了吧……”
　　穗禾突然打断了雀灵的臆测，冷声道：“你为什么要用也？”
　　“这……”雀灵尴尬地立在那里，深恨自己一时嘴快，刺到了穗禾的痛处。
　　她亲眼见穗禾在火神旭凤身上花了千年的心思，结果花界的一个果子精轻轻勾了勾指头，就将旭凤的魂都给勾走了，穗禾的恼怒可想而知。
　　雀灵低着头，怯怯道：“是属下多嘴，啊不，是属下一时口误，说错了话……”
　　“不，你没说错，是我自己没用。”
　　“公主！”
　　穗禾的示弱那可是八百年都不见一回的，雀灵惊讶地抬起头来，却见穗禾紧紧咬着下唇，一瞬不瞬地望着案上的画。
　　“公主。”雀灵又喊了一声，“有一句话属下不知当不当问？”
　　穗禾抬眸望向雀灵的目光还带着片刻前注视那幅画的冷意，凄神寒骨，雀灵默默地打了个寒噤，听穗禾道：“你想问什么？”
　　“属下……属下奇怪，夜神明知我们的人在监视他，为何还大大方方地给我们监视？”
　　呵，穗禾在心底里冷笑了声，润玉平日里那无聊的日常作息有什么是不能让人知道的，而他真要做了什么出格的事，难道她还真能事无巨细地去禀告给天后吗？
　　天后一心为了旭凤，可旭凤和她却不是一条心的。正是有了润玉的牵制，她对于天后来说，才有和旭凤联姻的价值，而一旦润玉对天后不再能构成威胁了，她这个同盟者也就没有用了。天后这个做母亲的，也自然乐得让儿子称心如意，如果旭凤不喜欢她，也不再是非要娶她不可了。
　　润玉正是心知肚明这一点，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吧。
　　“你管他呢。”穗禾冷冷道，“今日夜神在做些什么？”
　　“白日里一直在看书……”
　　“什么书？”
　　“好像是《大荒经》。”
　　“稍后你也替我去寻一本来看看。”
　　“是。”雀灵应道，接着说：“方才属下回来的时候，夜神带着锦觅出了璇玑宫，看方向是去天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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