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惯养

　　“你们怎么也来了？”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一组都是乖乖弟子，怎么还能被惩罚呢？

　　“师父让我们来锻炼筋骨。”胡笑天说。

　　“你们师父真有意思。”施铃端正水碗，看看左侧的钟叶承，他站的端直，身后指指点点和低声议论仿佛与他毫无关系。

　　花柒正从山下一步一个台阶慢慢走上来，还没靠近问道馆，便看到月知台上十来个人欲敬天地一碗酒般的豪迈姿态。

　　再看问道馆门前，聚了不少人。

　　她火气一下就上来了，玉蓬好歹是妖界名门，这么个样子成什么体统。她最见不得这散乱无序的模样了。

　　“看什么呢！”她对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叫一声。

　　“有过当罚，有功当奖，再正常不过。有什么值得你们一个个引着脖子鸭群一样地瞧热闹。你们几个，本就资质不佳还不用功，再让我看见你们胡闹，也罚站月知台！”花柒指着七组几个人说着。

　　六组的台上的人满头黑线。看热闹要被罚，这思维多么正常。可偏偏自己的师父是个不走寻常路的。

　　师祖这是分的什么组，太太太不合情理了。

　　花柒把人都轰进馆里，挑眉看了看台上十三个站的不甚整齐的人，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亲长模样，摇着头进了问道馆。

　　“你们要站多久”人都走了以后，胡笑天继续同施铃搭话。

　　“三个时辰。”施铃摇摇晃晃地，又开始打盹，活像喝酒喝醉了。偏偏她怎么晃动手中的水丝毫没有洒出一点，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不知她怎么做到的。

　　胡笑天空出右手，捻动一个口诀，层层妖力将施铃的两只胳膊拖了起来，就像一张桌子让她垫在了上头。

　　施铃回过神，对他笑笑。“谢了，我差点忘了还能这样。”

　　施铃如法炮制，把钟叶承的双臂拖起，对他眨眨眼。

　　钟叶承岿然不动，施铃的媚眼白抛了。

　　胡笑天将施铃对钟叶承的关爱和重视看在眼中，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两日忙着考核的事，没有去后山看。听师祖说后山的山果种类繁多，明日一早我去看看，给你带点别的好吃的回来。”

　　“你每天都去后山摘果子吗？”施铃问，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也不是，早起练剑罢了。后山安静又宽敞，不会打扰到大家休息。恰好那片有不少果树，你又爱吃，我便是多去几趟也无妨。”胡笑天看她身子仍不安分地摇晃，用自身的妖气将她包裹住，终于才让施铃老实了下来。

　　施铃虽是站着，却普通身置沙土之中，不用使力便能站稳。

　　“谢谢。”她说。立马给钟叶承上了个同样的套子。

　　钟叶承一皱眉，可惜他无法使用心念作画，画出镇妖符，他的灵力还无法打破施铃在他身上安的稳如座椅的套子。

　　“后山除了红山果，我看还有不少梅子，不过快要黄了，再不摘怕是过了酿酒的好时机。你要不要试试酿青梅酒，要的话我也摘一些回来。”

　　“要。”施铃爱玩，这种要求怎会拒绝。

　　“那我明日摘些山果，梅子和野葡萄回来给你。”

　　“要不你直接带我去吧，我自己去摘。”施铃好多年没来了，不知道后山哪里有果子。

　　“要早起摘下的才好吃。我看你也不是能起早的，对吗？”胡笑天调笑她，温柔目光极尽宠溺。

　　可惜施铃目视前方，没有看到。

　　“我也想去……”叶二二突然说了一句。

　　“你起不来。”叶一一拆他的台。叶二二一想也是，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不过决定明天去施铃那里蹭果子吃。

　　“对了，过几天我可能要下岛一趟，你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或者喜欢的东西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带回来。”

　　饶是单纯如施铃，也觉得胡笑天热情的有些过了头，不过，他见过她本身，来讨好一下她不算什么，施铃也就没有在意。

　　“倒是没什么想要的。不过你为什么要下岛，只有你自己可以出去还是我们都能下岛？”施铃自然是能在岛上来去自由的，但她想替钟叶承问。

　　“我父亲派人把我平时练功用的剑送了来。”说着话的时候，胡笑天眸色突然黯淡许多。

　　“他对你真好。”儿子远赴千里之外修行，父亲千里迢迢将他用的惯的兵器送来，真是情真意切，令人感动。

　　施铃却忽视了为何胡笑天离家不带着平时所用兵器。

　　胡笑天没有反驳，眼中却多了几分自嘲，笑容在他脸上化成讥俏的自我讽刺。是啊，在外人眼里，他永远都是个好父亲。

　　“我看着给你带点新鲜玩意回来吧。上次看你那里有个红色的泥娃娃，我在燕州附近看到过比那个更大更好玩的大阿福。”胡笑天说。

　　施铃连连点头，她那个泥娃娃是很小的时候母亲给她的，早就磨破了皮，后来被她胡乱丢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被决明子手下的六弟子捡到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重新上了漆皮，跟从前一模一样。

　　决明子发现后就从邢陆手里要了回来，放在了施铃上岛时居住的那个房间，施铃也是这次回来才发现泥娃娃找到了。

　　听胡笑天说到燕州，钟叶承的眼皮终于动了动。那是他的故乡，虽说他不常在家，但慈祥的对他疼爱异常的祖父母所在之地，就是他向往的另一个家。

　　钟叶承没听说燕州有什么大阿福，那明明是京城的玩意。

　　这些妖界贵公子的嘴果然没边，掏小姑娘欢心前也不准备的充分些。

　　可是看施铃的样子似乎信了，还很受用。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从鼻中发出一个不咸不淡的冷哼。

　　“二师兄，你鼻子痒了？”叶二二问。

　　“没有。”钟叶承语调平稳，不带着一丝感情。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问道馆的人也已离开去看岛上其他地方，比如骑射场和御剑场。小妖童在一个时辰到了后准时播报，宣布胡笑天等人可以离开了。

　　“我先走了。”胡笑天向施铃辞别。

　　施铃半睡不睡的样子表示她没听到。

　　钟叶承突然转过头，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胡笑天坦坦荡荡地给他一个从容笑容。

　　而后他一脸轻松的离开，仿佛这一个时辰是多么的畅快的时光。

　　钟叶承实在不想听他说话，方才他为了哄施铃笑。说的天花乱坠，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

　　这种人钟叶承见的多了，人间多的是时光中期的故事，这套说辞也就是能骗骗这样单纯的小姑娘，放在他眼里就是口吐莲花的小人行径。

　　还好施铃全程只顾着瞌睡，没怎么听进去。

　　说来也怪，施铃好像一静下来就爱打盹，闹起来的时候再欢腾，也会瞬间进入半睡眠状态。

　　难不成她是只懒懒的树獭？可那尾巴和手爪子也不像啊。

　　眼前似乎出现一条长长的雪白而又毛绒绒的尾巴，他将那条尾巴的形状和在母亲的那些关于妖的藏书中的图画对照了一番，没有特别相似的。

　　此刻施铃又要睡着，且身边妖力渐弱，慢慢支不起她的身子，在胡笑天留下的妖力散尽后，施铃一屁股坐在地上，恍然醒了过来。

　　“你怎么样？”钟叶承立刻要蹲下身，岂料身边还被施铃的妖力包裹着，竟动不了身。

　　但眼尖的钟叶承已经看到施铃整个人懵懵懂懂地醒了过来，手中的碗却摔在月知台上，碎成了好几片。

　　更别说里面的水，撒的一滴不剩。

　　小妖童之前说过，水洒了就要从头计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天已擦黑，再过三个时辰岂不是要让施铃站到大半夜。

　　“哼…”陶灼灼难掩心中欢快，笑了出来。

　　“姐姐…”姚其华悄悄拉拉她，让她不要再多招惹施铃。

　　施铃揉揉眼，她这几天不知怎么了，先是睡不好，又是睡不够，她又不是马，居然也是站着能睡着。

　　还没站起来，却听“啪嗒”一声脆响，一个装满水小小的阔口碗从天上掉了下来，碎在了她身前。

　　钟叶承似乎也错愕于自己手中的水碗掉落，但他同时将指尖法力收起，以免让人看出他是故意把水碗打翻在地的。

　　施铃对着月知台上两个破碎的碗，愣神一瞬，然后皱紧眉头。

　　她可以说不站就不站，然而钟叶承性子耿直，水洒了只怕都要重新来过，更何况是连碗都碎了。

　　她顾不得别的，立刻看向小妖童，两只眼睛在暮色掩盖下闪动着水动的光辉，让人心生寒意。

　　小妖童被吓得一哆嗦。

　　他默默看了眼还站着不能动的钟叶承，还有微低头悄悄威胁他的施铃，默默转过了身子，然后推了两只空水碗出来。

　　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不站了。”施铃站起身，同时收起钟叶承身边的法力，不再禁锢他。

　　钟叶承很累了，他是个人，筋骨不如妖皮实，举着个破碗站三个时辰明天他还能拿得动笔和剑吗？

　　又不是人人都像叶一一跟叶二二似的，本身是木头，维持一个动作一百年也不会难受。

　　她可以继续站，继续受罚，毕竟她可以当做这是玩儿，但钟叶承累了，她就不要站了。

　　“二师兄，我们回去。”施铃抓起他的手，把他往月知台下拉。

　　“施铃。”钟叶承往回缩了缩手，但施铃抓的太紧，没挣脱。“是师父让我们受罚的，不可胡闹。”

　　“我就要胡闹！你都累的拿不动碗了，还站什么站啊。反正我不管，明天师父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现在就是要带你回去。”

　　“我没有…”钟叶承解释，又不由得噤声。他故意把碗摔碎是怕施铃一个人站到半夜，谁知施铃竟当他是太累，还非要带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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