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惯养

　　“不行。这是师父下的第一个命令，我们不能违背。”钟叶承倔性一起，态度十分强硬。

　　否则让岳四方以后怎么管教他们。

　　“你傻不傻啊，何必这样委屈自己。总之我不让你继续站下去，跟我回陶然馆。还有你们啊，都跟我一起走。明天师父要打要罚都往我身上推，我替你们担着。”施铃才不怕什么，这里一个个的人，谁能怎么着她。大不了告到决明子那里去，一个大侄子也管不了她这个小姑姑。

　　“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懂。”钟叶承并非是只听命令不懂得变通，只是怕开头第一天他们就违反师命，对岳四方不好。

　　可是施铃是为了维护他，他也不能说重了，见施铃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手，他手心顿时出了一层热汗。

　　“咳咳……”小妖童见两人争执起来，不再装瞎装死，含着胸转过身来，拿余光去扫钟叶承和施铃。

　　“我看…你们今日受的罚也够重了，四方师姐也是个心软的人，见不得自己的弟子受委屈的。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去四方师姐面前给你们求个情。她不会计较的。”

　　这是小妖童做的最大的让步了，钟叶承忙谢了他，却看到小妖童化成一朵芙蓉花，飞也似的逃离了月知台。

　　钟叶承一句“多谢”没说完，小妖童就不见了，施铃光明正大把钟叶承从月知台拉下来。

　　钟叶承到底还是把手缩了回去。叫醒已经要站成一棵树的叶氏兄弟，又把别别扭扭的兔子姐妹叫下月知台，这才走在最后面，护送师弟师妹们下山。

　　施铃却一直等着他，走在钟叶承身侧，小脸还是气鼓鼓的，还在生气呢。

　　“我手不酸。”他轻声同她解释。又不能说实话，真是憋死个人。

　　“知道了。”施铃甩下一句话，蹦蹦跳跳下了山。

　　回到陶然馆时已入夜，施铃在自己房间坐了一会，还是变成了小狐狸，溜出房间，沿着窗户跳进了钟叶承那里。

　　钟叶承正在活动手脚，固定一个同样的动作接近两个时辰，还是有些累的。

　　看到小狐狸来了，他一展笑颜，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把它接到了自己怀里。

　　“听说你今天受罚了。”

　　“我真的被录取了。”

　　两人同时开口。

　　“你怎知道？”钟叶承问，小狐狸一直养在决明子处，消息可真灵通，难不成师公也知道了？

　　“听杏林居的小妖童说的。你那个师父不分青红皂白让你们站月知台，可是这样？”小狐狸咄咄逼人，这语调倒让他想起那个有些任性的施铃来。

　　“不是。”钟叶承温柔的摸着它的头，耐心解释。“我猜师父让我们受罚是让我们知道同门二字的含义，以免我们日后胡闹。”

　　“哪儿有那么多大道理，分明是她不讲理。你们哪儿有……哼！”为避免露馅，施铃没有继续说。

　　钟叶承对她和对小狐狸的态度截然不同，让她不敢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我还没生气呢，你生什么气啊。今日在杏林居过的可好？我现在没资格去杏林居看你，等日后我取得机会，一定会去那里看看你的。对了，你擅自跑出来会不会发现，师公不会惩罚你吧？”

　　“不会，师公对我很好。不过我今天很不开心，超级超级不开心！”小狐狸嗡嗡地跟他说着，嗓子奸细，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

　　“怎么？谁惹着你了？”钟叶承抚摸着她后脊梁的软毛，施铃圈成一坨窝在他怀中。

　　当然是你惹着我了，还能有谁！

　　“我认识一个小妖童，今天他做错事被师公罚了，我就替他出头，谁知他不领情。”

　　“那小妖童做错何事了？”

　　“他没做错什么。”

　　“那是被冤枉了。确实该打，怎么能这样辜负你的好意呢。”钟叶承安慰，殊不知是在说自己。

　　施铃“哼”了一声，困劲又上来，胡乱骂了几句小妖童不知好歹的话，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钟叶承在新房间找到一个棉垫子，将睡着的小狐狸放到上面，又找了个小毯子给它盖上，免得着凉。回想家中养猫的经历，猫儿都是随便找个地方窝起来呼呼大睡，也不需要他单独搭建一个安乐窝给它住。

　　然而看着这只娇小可爱的狐狸时，他不由得生出几分它需要惯养爱护的心来，可知人都是视觉动物，对好看的东西都是格外上心的。

　　独自看书到深夜，他才上塌休息，月光下小狐狸周身笼罩着淡淡的月光。钟叶承看了一会，猛然看向窗外。雾气浓重，天空无月，这月光是哪儿来的？

　　月知台上，一轮圆如玉盘的皎皎明月静静躺在光滑的青石台面上，柔美的光辉笼罩着整个玉蓬岛。

　　看了会月色，钟叶承进入了梦乡。在幻海花境中看到的那个小男孩居然又出现在了他的梦境中。

　　“哥哥，你又来看我了！”小男孩惊喜，扑上来抱住钟叶承的大腿。

　　四周是雾蒙蒙的一片灰暗，没了弟弟的女人啜泣声，这个梦境倒还是挺温馨的。

　　“哥哥，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去吧。”小男孩请求道。

　　“你家在哪儿？”钟叶承只当这是个梦，却还是把他当成人来看待。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快要回到家了，我就要回去了。哥哥，你送我回家，送我回去好不好。”

　　钟叶承想了想，不知道家在哪又要回家，跟走丢的孩子似的。难不成这是个能进入人梦境的妖，给他托梦来了？

　　“那你的父母是谁？你告诉我他们的名字，我好帮你去找。”

　　小男孩疯狂摇头。“不能说，我不能说。我会给他们带来危险。我不要回家了，我要离开这里，这里离我家太近了，我要离开这。”

　　小男孩突然疯了一样大哭起来，绕着钟叶承寻找离开这里的路，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在原地打转。

　　“不哭不哭。”钟叶承跟在他身后，与他一道打转，轻声安慰道：“这里非常安全，你也不会害了谁。”

　　“真的吗？”小男孩双眼含泪，眼巴巴看着他。

　　“对。”这是他的梦境，自然是安全的。

　　还要多说些什么，震耳的钟声却突然敲响，钟叶承睁开眼睛，梦中小男孩的样子也渐渐模糊起来。

　　又梦到他了，真是奇怪。他心说。

　　胸口有些憋闷，钟叶承摸了摸身上，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压在他胸口睡觉。他轻轻把它搬下来，小狐狸眼睛睁开，醒了。

　　“二师......”施铃差点叫错名字，赶紧住口。

　　“什么？”正在整理床铺的钟叶承没听清。

　　“我先走了。”小狐狸抖抖毛，沿着窗台跳了出去。

　　钟叶承笑笑。回想起梦中那个小男孩，他要回家，又怕回家，这里还跟他家挺近？

　　不会是玉蓬岛隔壁蓬莱岛上迷路的小仙童吧。

　　“咚咚咚…”几声沉重的敲门声响起，有人在陶然馆外。钟叶承顾不上收拾，披了件外衣，踏晨露走到馆门口，拔下门闩，将陶然馆的大门打开。

　　门外，薄汗染上额头的胡笑天手持佩剑，另一只手上提了一篮子红彤彤青灿灿的果子。

　　钟叶承长出了一口气，差点直接关门。

　　“有事吗？”他明知故问。

　　“小师妹呢？我找她。”胡笑天把手中的篮子扬了扬。

　　“没睡醒，等着吧。”钟叶承“啪”的一声合上门。大清早的不让人安生。

　　“谁啊？”施铃回房后变回了人形，揉着眼睛从侧院走了出来。

　　钟叶承还没回答，门外的胡笑天朗声道：“是我。小师妹，我给你送山果来了。”

　　一听是山果到了，施铃欢欢喜喜开门去接。钟叶承看她对胡笑天的殷勤恭维很是受用，扫了一眼，回了房间。

　　离昨日说的上课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他还能看会书。钟叶承不知不觉从书架上拿出母亲写的《镇妖符三十八章》，从头看了起来。

　　“二师兄，你要不要吃山果啊？”施铃把胡笑天送走后，提着篮子敲门。

　　“不吃。”低沉的男声从屋子里传出。

　　“那我自己吃了。”施铃试探地问了一句，没有得到回应，便在他窗台放了几颗青梅，回了自己的房间。

　　睡了一觉后，她已经不生钟叶承的气了。

　　钟叶承看了会书，心浮气躁的，根本记不住内容，就把书丢在了一旁，洗脸换衣。

　　玉蓬岛弟子服饰统一为白色交领束腰衣裤，便于练功。

　　衣领处织有拿眼看不出的暗纹，只在衣服在光下晃动时才能映出闪光的银色“卍”字纹。

　　穿好后，差不多也到了集合的时辰，陶然馆里早已闹腾起来，他便拿着木剑出了门。

　　叶一一和叶二二穿着洁白服饰，脸色偏黑，身材微胖，相比之下更显得钟叶承身姿挺拔如松。

　　陶灼灼和姚其华也穿上了校服，只施铃穿了件大红色，虽同款，颜色却扎眼得很。

　　“走吧。”钟叶承没有让她换，她既然能拿到特殊的服装，自然有穿的权利。

　　施铃不喜欢用兵器，便把木剑扔给了叶二二，叶二二也乐得听她使唤。

　　岳四方没有继续玩失踪，四组的六人到教室的时候，岳四方已经在最前方的矮桌前看书了。

　　除此之外，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本妖史。是岳四方提前来给他们放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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