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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头痛欲裂地扶起身子，双手抱住脑袋，苏煜然蓦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独立病房里全是他的笑声，拄着拐杖守在身旁的司机当场懵了。
谁会在车祸后大笑？果然是撞到头了？医生……他需要医生。
司机前脚尚未踏出病房，床上的苏煜然笑着笑着突然蜷缩起来，他扯过被子蒙住头，开始低低的呜咽。
望着缩成一团的人影，司机愁眉不展。
三少不会是疯了吧？
医生说他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
但瞧现在这情况，极其严重啊！
该如何向老爷交待？这份工作，还能保住吗？
司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试探性开口：“三少？”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他连呜咽声也听不见了。
别……别吓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经不起吓的！
司机咽了咽口水，声音轻颤，再叫一声：“三……三少？”
床上的人动了，却生生吓他一跳。
司机下意识地倒退两步，差点连拐杖都拄不稳。
苏煜然掀了被子，一把拔掉点滴针头，顾不得身体上的严重不适，跌跌撞撞往外冲。
他想见他！想疯了！
司机脚部受伤，拄着拐杖跟不上步伐，只得冲苏煜然的背影喊：“三少，三少……你去哪里？”
没有医生同意，是不能出院的啊！
苏煜然充耳不闻，逃出医院，拦下的士，报出一个地址，他靠在后座闭目休息。
脑袋里似烟花一样炸开，难受极了。
才走这么点路，身体就受不住，真担心会撑不到目的地，见不着游博修。
想到他的名字，心脏就宛如被什么东西揪住，揪得一阵阵的疼。
游博修……游博修……
你最好是一如既往的爱上我，不然……
不然换我来爱你也行，这辈子换我来宠你。
苏煜然后悔了！在摸到游泳池边缘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
纵然真的被人强，那又怎样？死他都不怕，还怕被人强？
何况事实上他还没到最糟糕那一步，又为什么要死？
为了自尊？死都死了，维护那点自尊有什么用？
如果不死，他还有机会从其他方面赢回尊严！故而在那一刻，他不想寻死了。
可万万没想到，在他不想寻死的时候，范文宇竟然亲手将他推下三十楼……
如果还活着，游博修不会因他而死，他们也会活得好好的，虽有争吵，至少活着。
苏煜然相信，只要给予双方足够的时间，未来他们会磨合得愈来愈有默契。
可一切皆因范文宇，结局才……
是他破坏了一切。
这笔账，迟早会跟他算！
车子开始提速，耳边嗡嗡直响，脑袋更难受了，苏煜然不得不放空思想，尽可能的让自己放松下来。
又过二十分钟，的士司机靠边停车，说道：“到了。”
撑着快要炸裂的脑袋，苏煜然抬手摸向口袋，几秒过后，他尴尬地望着司机大哥。
他想起一件事，从医院出来，他忘记带钱包了。
甚至连手机也落在医院。
的士司机上下打量苏煜然，对方一身病服，口袋是瘪瘪的，且迟迟不作声，他就明白是什么情况。
他脸色有些不好，司机职业收入并不可观，客人逃一次单，他就得自掏腰包来垫，搁谁谁都不乐意。
司机说：“小伙子，我们都不容易，你看你是找人来付车费？还是我送你回医院？”
苏煜然：“……”
不是无奈，而是对自己无语，他说，“大哥，能借用下你的手机吗？”
的士司机沉默片刻，开口：“你说号码，我来拨。”
防人之心不可无，司机大哥的做法是对的。
苏煜然老老实实报出一串号码。
司机大哥开的是免提，嘟嘟声响有一阵子，苏煜然倏然忆起，这是游博修的私人号码,而他从不接陌生人来电……
声音持续很久，久到苏煜然以为对方不会接的时候，一声：“喂？”
从听筒里传出来。
终于有人接听，连司机大哥都跟着松了口气。
但这不是游博修的声音，苏煜然听出是林萧。
他赶忙问：“游博修在吗？”
指名道姓，说明是认识的，林萧好奇地问：“你是谁？他签文件没空，有事你说，他都能听见。”
对方同样开免提，事情就好办了，他多担心游博修不接电话啊！虽然实际上也并不是他接的，但起码他能听到内容，这就够了。
苏煜然报出姓名后，接着说：“我在公司楼下，能下来帮我付下车费吗？”
宽大的红酸枝办公桌，堆积如山的文件下，是电话里头两人谈到的主人公。
他正执着钢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对于他们的对话，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听筒里传出林萧的大笑，苏煜然严重怀疑他乐得直拍大腿。
半晌后，一声低沉的嗓音响起，打断林萧的无聊。
“不认识，挂掉。”
林萧忍了忍，始终憋不住乐，他说：“为什么？现在的骗子都这么……”
嘟嘟——
听到被挂断的忙音，苏煜然的额头当即呈现三根黑线。
以往游博修从不接陌生人电话，或冷冷地拒绝主动投怀送抱的陌生人，当时自己就觉得他在这方面做得挺不错的，而如今轮到自己成为那个陌生人……
苏煜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的士司机以询问的表情望向客人，这是什么情况？想赖账是吧？
苏煜然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揉着炸裂似的太阳穴，他重新开口道：“能帮我再拨一次吗？这次肯定让他下来。”
司机半信半疑中按下重拨，对方接得很快，估计还是林萧接的电话。
果然，林萧抑制住笑意，听好戏般说道：“骗……这位小弟，现在都什么世纪啦？咱们能高端点吗？”言外之意——你的骗术太LOW啦。
不过毫无疑问的承认，确实是有趣，骗钱他知道，但是打电话来骗车费的，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个梗能让他笑足一星期！
明白他意思的苏煜然，脸色由白转黑，语气最终压制不住。
他冷哼一声，吼道：“游博修，老子有你裸.照！左边屁.股两颗小痣，脚底一个伤疤。”
咬牙切齿说完，他继续说：“你给我立刻！马上！下来付车费！不然我曝光它。”
不等对方反应，他先一步挂断电话。
的士司机全程懵逼状态，良久过后，他默默地拉开些距离，小声地道：“小伙子，勒索是犯法的，我……”
苏煜然再次伸手揉向太阳穴，他靠在座椅上等待，眼睛时刻观察着公司的大门，但也抽空安慰司机大哥。
他不在意地说：“大哥放心，不犯法，那是我爱人。”
“……”
爱人？男的？不认识？骗子？
司机大哥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
苏煜然头痛欲裂，懒得解释。
林萧这边，他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啪——
文件被扔在桌上，发出重重的响音，证明着主人公的不高兴。一副怪责他自作主张接别人电话的模样。
那张冰冷的俊脸，配上生人勿近的气息，吓得林萧缩了缩脖子。
立起的衣领也暖不了寒意。
游博修雄鹰般锐利的眸子随意一撇，林萧乖乖交出手机。
拿回手机，游博修蹙眉：“还不走？”
见游博修撤了气势，林萧恢复吊儿当的样子，他翘起二郎腿，随手选支雪茄剪去头，火柴点燃后深深吸一口，呼出烟雾时，他眨眨眼睛笑道：“不急。”
游博修：“……”
面无表情地盯着林萧的脸，良久后，食指一勾，黑色西装外套在空气中甩成漂亮的弧线，稳稳当当地挂在身后，他迈步绕开办公桌。
林萧抖着腿，目光追随他，问出：“你去哪里？”
“没你的事。”
林萧单手弹掉烟灰，认真地说：“所以，你屁.股上的痣是真的？”摆明知道他要去哪里。
游博修：“……你可以滚了。”
知道小秘密，林萧摊手耸肩，一副哥们好啊，这都不告诉我的无赖模样。
游博修眉头都不皱，直径走出办公室。
霸道的站姿，占据中央位置，游博修依旧是面无表情。
秘书习惯性替他按了负一楼的升降梯。
提示灯一闪一闪变换，快到十楼了。
游博修毫无反应。
直到三楼。
整个窄小的空间传出低沉的嗓音。
“到一楼。”
秘书不疑有他，重新按下一楼电梯。
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走来，外套无风自动，强势的气息肆意释放。
苏煜然见到他时，便是这个画面。
无论何时何地，有他的地方，自动成为焦点。
苏煜然漆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游博修，从上往下，哪一点也舍不得错过，目光灼热得似要将他整个人都生吞了。
从他走出电梯的瞬间，苏煜然已经第一时间锁定，直到庞大的黑影笼罩过来，才堪堪回神。
游博修锐利的眸子一扫，蹙眉：“照片？”
如若按以往的生活方式，现在这个点，他该到负一楼地下停车场，踩着油门飚车到家。
可今天莫名地，不对劲。
耳边仿佛有一个声音指引着，去见见他，见见那位要他下来付车费的人。
鬼使神差的，他吩咐秘书按了一楼电梯。
“付车费。”苏煜然答非所问，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游博修单手撑在车顶，黑影靠近，压迫的气息扑面而来。
单方面的施压，他再问一次：“照片在哪？”
苏煜然缄默，定神看他。
他才不怕他呢。
我瞅，我瞅，我静静地瞅着。
两人近距离对视，看谁先败下阵来。
很明显，游博修先动了，他移开目光，掏出钱包，厚厚的一叠红票子递过来。
苏煜然盯着眼前这么多红票子，刚想说车费不用那么贵。
哪知游博修随手往天上一扔，红票子如庆典的礼炮一样，在空中飘落。
引来路人围观，蠢蠢欲动。
“捡吧。”不是想要钱？
苏煜然轻轻地看他一眼，不在意地弯腰，捡了两张给司机。
这才下了车。
脚步尚未站稳，一只硬而结实的大手已掐在他细嫩的脖子上，冰冷的嗓音响起：“底片交出来。”
苏煜然不挣扎，只是两手一摊：“……不好意思，底片交不出来，因为……”
停顿一秒，苏煜然猛地扑向游博修，将他抱了个满怀。
他说：“因为它在我脑子里。”
牢里，他无数次想拥抱他。现下终于如愿地抱上熟悉又温暖的身体，这刻他终于相信自己活过来了。
脑袋直往他结实的胸膛里蹭，蹭了又蹭。鼻尖呼吸着专属于游博修的气味，苏煜然眼里泛起红血丝。
脑袋里的炸裂感更强烈了，大腿有些软，但他舍不得放开游博修。
就抱着吧，他想抱抱他，就一会儿，行不？
千万别在这时候晕倒了，拜托！
人来车往的路边，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引来不少人侧目，加上先前扔钱的行为，更多人在一旁指指点点。
头顶上低哑的声音沉得可怕，游博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抱你。”
“……”
“我还想亲你。”
“……”
“给亲吗？”
“……”
一旁还没走的司机大哥全程被吓懵了的状态，连油门都忘记踩。
扔钱，两个大男人当街拥抱，还要亲亲……
司机揉了揉眼睛，难道是今天接客的方式不对？来到了疯子的世界？我的天啊——
游博修锐利的目光一扫，司机在他警告式的视线下逃之夭夭。
这人不好惹，快逃。
围观的议论声越来越多，游博修眉头一拧，取下西装外套，兜头盖在一身病服且埋首在怀里的那个脑袋上，遮掩着他的脸。
刚想开口，却被林萧打断：“咦？这位就是骗子小弟？”
听见声音，苏煜然一头黑线，心里在咆哮：你妹的骗子，你全家都是骗子。
但又想到林萧的亿万身家，是不可能当骗子的，所以他也只在心里无语地叫一下而已。
苏煜然蹭着游博修的胸膛，沉闷地说“我会还你钱的。”
游博修声音是冷冷的：“不差钱。”
大佬就是霸气。
“会还的。”
不差钱也还，说好换我来宠你，不可能从开始就落了下乘。
游博修微凉的指尖捏着他下巴，迫使他仰起头：“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哪个部位有痣？回答我，这事我承诺不再追究。”
苏煜然：“哎呀，我头晕。”
游博修：“……”
林萧：“……装，继续装。”
直到软若无骨的身体往下滑去，游博修终于发现不对劲。
慌忙地抱起他，游博修扭头瞪向林萧，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开车送他上医院。”
林萧侧身扫一眼他怀里那张苍白得可怕的脸，终于知道对方不是开玩笑。
只好匆匆往地下停车场赶去。
边跑边嘀咕：说晕就真的晕过去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见，真是涨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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