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归墟台

　　一进府，绛华便感觉怪怪的，明明已经入夜，谢府的守卫却多了不少，难道是因为自己下午擅自离开，他们已经开始秘密找人了，有些愧疚，便对谢征说：“安排马车，送我回宫吧。”

　　谢征看见绛华，才反应过来今日绛华也来了谢府，不过后来因为晚歌的事情忙乱了头，有些后怕，居然把这个祖宗给忘了，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可以比晚歌拒婚来得严重多了。又怕绛华过问晚歌，如今她直接提出要回宫，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微臣这就去办。”

　　绛华回宫直接去了净居殿，萧衍刚睡醒一觉，想要吃点东西，绛华便把带回来的粥拿了出来。萧衍看了眼食盒，先尝了一小口，随即吃完了一整碗。绛华高兴地接过空碗，想续一碗，萧衍挥手阻止到：“不用了。”

　　“哦。”绛华放下了碗，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萧衍接过茶，却没有喝，反而盯着食盒问：“绛华，你今天去杏林堂了？你可见过他们的老板？”

　　绛华有些惊讶：“皇爷爷，你连这都知道？你是说那个奇怪的老板吗？没有见到唉。”

　　“奇怪？他怎么奇怪了？”萧衍呷了一口茶。

　　“自己开着饭馆，每天从外面买肘子，等着故人回来吃，一等就是四十年，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找他？”萧衍眼神流露出一丝伤感。见萧衍神色不太好，绛华佯装生气说：“我看，他就是年轻的时候太抠，不给老婆买肘子，把老婆气跑了，结果没人愿意嫁给他，才要等大半辈子的！”

　　“哈哈哈——不买肘子，把老婆气跑了——也就你这丫头想的出来！”萧衍大笑道，好一会才恢复过来，看着食盒说，“明天召他进宫来见见。”

　　第二天，杏林堂的老板被带到了净居殿，绛华在萧衍的示意下退了出去。大宝并没有行礼，反而疑惑地看着绛华，直到她的背影消失，目光仍注视着门外。

　　“像吗？”

　　听见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大宝回过头，试探道：“她是谁？”

　　萧衍走到书架边，转动一个白玉锦瓶，墙面缓缓转动，开出一道小门，萧衍先走了进去：“来吧。”

　　大宝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夜明珠温和的光照亮了整间密室，循着萧衍的目光，他看到了一幅画：一树凤凰花下站着一个女子，容颜与方才见到的那个女子无二，衣着发饰却是四十年前那个奇怪女子。大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是谁？”

　　“她就是她呀！”萧衍深情地看着画，“我只是和大哥提了一句，绛华说看见凤凰花便看见了她，大哥便画了出来。倘若不是大哥这幅画，我怕是我记错了她的模样。”

　　“只不过是长得相像，人怎么可能四十年没有变化。”大宝不屑地说。

　　萧衍解释道：“四十年前的绛华是仙，如今的绛华是人，可她们的的确确是一个人呀！”

　　大宝冷笑道：“绛华郡主？原以为只是个名字，原来是你疯了几十年。”

　　萧衍并未生气，心满意足地说：“我没疯。长生道长说的没错，是她回来了。”

　　大宝打断了萧衍：“阿言呢？阿言究竟在哪里？四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萧衍说：“这要从我中毒讲起——”

　　“中毒？”大宝警惕地看着萧衍。

　　“是，阿言救我的那次，我其实是中毒了。其实中毒不止是我，还有长寿村的村民。”大宝眼神一滞，萧衍并未多想，继续说，“我们带着阿言和绛华去长寿村救人，不仅救了人，还发现该毒可能涉及当时的辅政大臣萧栾，绛华不愿牵扯其中，带着阿言先行离去。我去追他们，想把马车给他们，路上遇到了绛华和她哥哥，她哥哥带她走了。而我受绛华所托，去和阿言说明情况。等我找到阿言的时候，他被一群人捉住了。我想去救，可是大哥拦住了我，因为对方直接亮出了身份还有圣旨。他的骨灰埋在了长寿村龙头崖底那棵凤凰树下。”

　　“所以，他根本没有去吴兴郡，而是为了帮你们，你和你大哥，两个贪生怕死之徒，却忘恩负义、见死不救！”大宝的红着眼睛嘶吼道，“四十年前，我找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言，准确地说是萧言，前朝废太子之子。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无谓的牺牲。”

　　“那你现在告诉我，是觉得我活得差不多了吗？”大宝压着怒气说。

　　“是我活得差不多了。我想用这个秘密请你帮一个忙。”萧衍无力地笑着，拿出一个锦囊，“这是大梁皇宫密道图，倘若有一日绛华有难，希望你能护她周全。”

　　大宝讽刺道：“呵呵，她是高高在上的大梁郡主，我一个半截子入土的厨子，我拿什么护她周全。”

　　“我的身子应该撑不到五月了，大梁未必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安稳，你也不仅仅是一个厨子，吴兴郡的无言阁——”萧衍意味深长地看着大宝，“我想，阿言也希望你这样做的。”

　　大宝脑海浮现阿言背着少女回来的场景，更加酸涩，接过锦囊背过身去，带着绝望说：“阿言就是阿言，我本名叫萧宝胤。”说完，便大步地走了出去。

　　萧衍一怔，呆呆地看着画，呢喃到：“绛华，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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