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下怀

　　“妈，希昊是成年人了，他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的解决。如果你随着他的性子消费，你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不起。”这些话罗希望不知和张艳梅说了多少遍，可是张艳梅从来都是当做耳旁风。

　　“希望，我供不起，不是还有你吗？”张艳梅脱口而出。

　　罗希望听了这话没言语，母女俩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张艳梅也感觉自己的刚才的话太直白，便道：“希望，你知道妈妈的意思，你是家里的老大，我和你爸现在也干不了什么活了，不光挣不来钱，你爸现在就是个药罐子，还有希昊也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稳定工作，希晴还在上大学也挣不了什么钱，你不帮我谁还能帮我呢？咱们一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希望。”

　　家里的希望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就因为我叫罗希望？罗希望想把这句话大喊出来，可是又有什么用？张艳梅说的都是真实情况，十年前她能抛下那个家义无反顾地去上大学，可是现在已经工作了的她能扔下这个家吗？

　　“妈，我现在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现在每个月一发工资罗希望就都把工资给张艳梅，“都是我辛苦转来的，是给你和爸爸生活用的，我对你和爸爸有赡养的义务，我对希恩希晴是没有的。”

　　“希望啊，妈知道你不容易，可是，你不是有个有钱的丈夫吗？”张艳梅做梦也没想到，这一辈子能攀上海城数一数二的人家做亲家。一提到这事，她就晕晕乎乎，感觉不像真的，要掐掐自己的大腿觉得疼才知道这是真的。

　　“妈，您越说越过分了，我是我，他是他，您最好别打他的主意，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罗希望头有些疼，她看着前面宋北野还是站在那等她，他背对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不耐烦。

　　“希望，古语说的好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还真没说错。”张艳梅还打算让罗希望给宋北野说说帮罗希望在公司找一个像样的工作，听罗希望说这么绝情的话，她便不敢提这茬了。

　　“妈，咱俩不在一个频道上，不管说多少回也说不明白。我现在只有两千块钱，希恩想买五千块的手机也行，那三千块钱让他自己想办法。”罗希望说得斩钉截铁。

　　“希望，你再想想办法……”张艳梅还想再央求一下。

　　“妈，您别说了，要不这两千块钱我也不会给。”罗希望不想再和母亲啰嗦。

　　挂了电话，她往前紧走几步，跟上宋北野。

　　下过雨的夜染了寒意，道路旁边高大的法国梧桐还未长出新的叶子，高大的枝丫在夜色中显得光秃萧瑟了些。

　　皎洁的月亮悬在半空中，撒着干冷的光辉，握着电话说了那么长时间，罗希望感觉自己的手冻得冰冷。

　　这时候最浪漫的事情应该是旁边的男人走过来把她的手握住，放在他的嘴边呵气，然后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往家走。

　　不过，现实中却是她把手插进口袋里，和宋北野一前一后地走进院子。院子里有一个小花园，这个时节花园里是百花争艳，不知经过这场雨，花落有几何?

　　宋北野的这个别墅共有三层，一楼是客厅餐厅。二楼三楼的结构差不多，分别有四个卧室，一个书房，一个卫生间。

　　罗希望的活动范围只是在一楼二楼，三楼是宋北野的卧室，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半年多，可是除了打扫卫生，罗希望很少到三楼去。

　　进了门，罗希望脱下那双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已经被鞋子给磨起了一个泡，水泡的周围已经是通红一片，疼。

　　原来不合脚的鞋子杀伤力这么大，罗希望换上拖鞋一瘸一拐地走上二楼的卫生间洗脚。

　　洗完脚，罗希望来打茶几跟前打开抽屉找出自己的针线盒，从的针线盒里找了一根针，翘着脚开始挑水泡。灯光下，那水泡还真是骇人。

　　“你的脚怎么了？”

　　罗希望正专心致志地挑着，忽然楼上宋北野来了一嗓子，她的手一颤，针一下子戳到了肉上，水泡噗地一下被戳破。

　　哎呀，罗希望想哭，她抬头看了楼上一眼，楼上的那个人换上了睡衣趴在护栏往下看。

　　“我的脚太美了，正欣赏呢。”罗希望白了他一眼，这个人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忽然来这么一嗓子，你打个电话也好。罗希望咬着牙，用手撕掉水泡的皮。

　　十几秒钟之后，那个始作俑者来到她跟前。

　　罗希望赶紧把脚从沙发上拿下来，藏进拖鞋里。

　　宋北野才不管她的不好意思，蹲在她跟前去看她的脚。

　　“哎呀，你干吗？”罗希望第二次被她吓着。

　　宋北野眯着眼看她的脚：“欣赏一下你的猪蹄。”

　　罗希望心里骂了一句MMP，你的才是猪蹄。

　　宋北野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用手戳戳她的雪白的脚背：“又白又嫩，确实像退了皮的猪蹄。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明天给你熬点猪蹄汤。”

　　“眼光有问题。”罗希望嘟囔了一句。

　　宋北野忽然抓起了她的脚。

　　“哎呀，你干吗？”罗希望第三次被他吓到。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他的手指修长纤细。罗希望看着自己的那双有些粗糙的手有些自惭形秽，她从小帮着家里干活，干完活也不知养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现在她的手看起了很丑。

　　“罗希望，你可真行，穿个鞋都能磨个泡！”宋北野看她的脚被磨破的地方。

　　“你别碰，别碰，疼。”罗希望喊着，就怕他把手按到伤处。

　　“别动弹，万一戳上了，我可不负责任。”宋北野说这话的时候，很一本正经。

　　罗希望怕他真的戳上，便不再挣扎。宋北野一手捏着她的脚，一手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箱，打开上面的盖子，他在里面找了一瓶碘伏。

　　把她的脚放下，他拧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棉花球，在她水泡的地方擦拭了几下。

　　罗希望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宋北野的侧脸深邃俊逸，如果放在古代这一定是面如冠玉的美男子，坐着车走在大街上，说不定也会被街上的大婶大嫂大姐们扔东西给砸死。而现在，这种既有钱又帅气的男人就生活在自己的楼上，其实，每天看着他自己的心情也会好很多。

　　“看完了吗？好看吗？”忽然正在那专心给她擦碘伏的男人开口了。

　　“嗯，看完了，一般般。”虽然被人家看透了心思，可是罗希望还是嘴硬“远看还行，近看都是硬伤。”

　　宋北野没想到自己在她眼里是这个样子，抬头对视着她问：“你倒是说说，我的硬伤都在哪里？我好有针对性地去整整容。”

　　罗希望很少这么近距离地和她面对面凝视，心里有些慌乱，眼神有些躲闪，可是又不能沉默，便随口道：“古人说玉盘脸，朗剑眉，而你的脸棱角过于分明，眉毛稍显粗疏，这样使你看起来有些刻薄，而你的桃花眼又给人轻浮之感。”

　　罗希望其实就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随口一说，其实，平心而论，宋北野的五官很完美，很有味道。

　　这罗希望嘴里说的是自己吗？这不就是个浪荡公子哥吗？宋北野听她一本正经地说完：“感情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轻薄不正经之人。”原来自己被别人称赞长得帅可能都是假象，都源于自己的轻浮刻薄。

　　“其实，什么事情过犹不及，你还凑合吧。”罗希望动了动脚趾：“其实，不用擦碘伏，这点小伤没事的。”

　　宋北野将手里的棉花球扔在垃圾桶里：“有没有事，是概率的问题，万一你的这个伤口感染了，截肢了怎么办？”

　　罗希望瞥了他一眼，心说，你的脑洞确实不小，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因为磨得水泡而截肢的。

　　“那双鞋别穿了，赶明扔了得了。”宋北野站起身来。

　　“那是我去年秋天才买的，新的，刚穿呢。”罗希望买鞋的时候，正好打折力度很大，这个牌子的鞋质量不错，虽然没了她穿的号码，可是小一号的她也能穿，没想到穿上竟然是这个效果。

　　“不合适的鞋子穿他做什么？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宋北野边说边往楼上走，“鞋子合不不合适你的脚知道，现在你的脚都告诉你这鞋子不合适你还要穿？”

　　说的挺有道理，罗希望没说话，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慢慢地上了楼，她忽然记起某天王说的爱情鞋子论，她和宋北野肯定是那双不合脚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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