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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顾长歌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心中思量对策，感到季霖从旁投过来一道询问的目光，她谈定地点了点头。办法早晚会有，总不能次次指望季霖相救。
侍从将两大坛金华酒抬入屋中，当着众人的面掀开泥封，然后又搬至薛顾二人身后，连带顾长歌的酒杯也换大了一号。徐邈之待侍者斟完酒，这才举起酒杯，说了足有半炷香的祝酒词。顾长歌陪着笑，脸蛋渐渐酸麻，还是薛岚催促，洪大人不如把话留到后头再说，先满饮此杯吧！
洪邈之这才领先喝光酒杯，季霖跟着一饮而尽。
顾长歌只能端起酒杯，酒一入喉，差点没吐出来，心道：他娘的洪邈之，这酒参了不少烧酒，怕是比那秋露白还醉人吧！
再看对面薛岚，面不改色地将空酒杯倒立过来，朝他笑了笑。顾长歌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咽下整杯酒。
再看季霖，顷刻之间已与洪邈之对饮了三杯。
洪邈之脸色已然泛红，再次举起杯，与几人先后点头示意，“今日各位光临寒舍，洪某荣幸至极，来来来……”
“邈之兄。”季霖突兀地打断对方，“你我有同科之意，今日要好好叙叙旧才是。”
薛岚眉目流转，瞥了一眼洪胖子，“季兄此言不假。洪大人，你们多年未见是该好好叙叙，不用管我们。”说完，遥举酒杯，朝顾长歌点了点头。
顾长歌只能举杯，浅酌了一口。
薛岚一口饮尽杯中酒，看了眼顾长歌的杯子，脸色一沉，“云公子，你也太不爽快了。”
顾长歌：郡主，你莫不是中了邪，我们才是自己人啊！可她看薛岚眼神坚决，似乎没有耍赖的余地，只能又喝了一杯。两杯酒下肚，脑中渐渐发热。顾长歌知道，她不能再喝了。
那边洪季两人正聊的热乎，“季兄怎么就辞官了，邈之突闻此事，大为惊心。”
“为官日日早朝，怎敌游山玩水自在？京中又无邈之兄这样的好去处。”
洪邈之哈哈大笑，“邈之这处别院就为季兄留着。季兄他日复职时，可要再盘旋几日。”
“邈之兄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季兄说笑了，来来喝酒。”
薛岚手中摩挲着酒杯，心事重重，眼光不断朝那二人瞥去。顾长歌看看时机差不多，便起身道，“几位慢用，小生去方便一下。”
薛岚没说话，季洪二人正纠缠着，也无暇他顾。顾长歌心中大喜，快步走到门口，一脚将要踏出门外，就听季霖突然道：“松桂，等等我，一起去！”
顾长歌顿时一惊，大哥你不要捣乱啊，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
季霖已经起身朝顾长歌走来，步履踉跄，脚下虚浮。
这就喝醉了？就这酒量，也好意思来赴宴？还拉着人家不停劝酒？可她心中又隐隐觉得不对，凭季霖的性情，不像是会在外醉酒的人！
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收回脚步，回过身来。季霖身量偏高，灯火通明中越来越近，渐渐把她笼罩在阴影里。
“哐啷”一声，后头的洪邈之起身追来，不小心踢翻了一只香炉。
“……”
顾长歌：难道大家一起组队去厕所？
正糊里糊涂的闹不清状况，她的手已经被季霖一把抓住。另一只手臂顺势从后背绕上来，搭在她肩膀上。
“……”
顾长歌脊背一僵，他……他俩啥时这么亲密了？
接着，季霖脚下突然一软，大半重量压向她的肩头，含糊不清地嚷着，“等等我，一起去。”
顾长歌差点儿没爬到地上，不由向后退出两步才站稳。这一退，两人同时转了个身，并肩朝着门外。
一个念头在顾长歌脑中闪过：完了完了，季霖被人下药了。
还没等第二个念头冒出来，耳边传来一道异常稳定低沉的声音，“可是喝醉了？”
顾长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这里不太安全，小心着点儿。”季霖轻轻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
顾长歌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觉得肩上骤然一轻。再看，季霖已经让洪邈之架了起来，胖子把季霖搭在肩上，朝顾长歌挥挥手，“云兄弟你自去，一会儿我陪季兄去。”
他半拉半扯，又把季霖拖了回去。
顾长歌吁了口气，拍拍怀里的宝贝，直奔茅房而去。
一刻钟之后，顾长歌从镜中打量自己：眼皮好似千斤重，双眸蒙上一层水雾，原本的机灵通透全然不见。双颊从里到外泛出一层层的红，酡红，嫣红，桃红……可好像还缺点什么？她拍了拍脸颊，伸手拉出两绺头发，又把外衫揉皱，最后鞠起一捧净水，划拉淋在前襟上。如今镜中赫然一个迷迷登登，神智不清的小醉汉。
顾长歌收起一套易容工具，歪歪斜斜走到门口，伸手搭在把手上。
“哎哎，郡主，你这是干什么？”突然传来一个焦急难耐的声音，正是洪邈之。
顾长歌一惊，向后退出半步，就听薛岚道：“洪大人，你不是说有法子劝季霖回京吗？如今季霖可答应了？”
原来在说这事儿，顾长歌抚了抚胸口。老天保佑，不是让她撞见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密之事。她又上前把耳朵贴近门旁。
“哎呦，郡主，我的姑奶奶，季大人不肯，我有什么办法？”洪邈之的声音越发焦躁。
“你是没办法还是不肯？到如今你也只不过提了两三句，可有给他细细分解过京中形势和我们瑜王府的意思？”
“郡主，季兄他怎么会不知道，我说了又有何用？你也知道季兄这人，从来说一不二，何曾听过他人劝。哎呀，姑奶奶您行行好，我尿急，您先让我解个手。”洪邈之的声音越来越急，最后尾音抖了几下，显然是憋得急了。
薛岚冷笑了一声，“绿荷，你看着洪大人，他什么时候答应劝说季霖，什么时候放他去解手！”
“哎，郡主，使不得，您可饶了老洪我吧！”
顾长歌听了个七七八八，再听下去，洪邈之随时可能进来，到那时就显得太可疑了，更加不好脱身。
她向后一步，抬起右脚比量一番，然后，猛地一踢，“哐当~”
接着举起手，对着木门喝道：“呔！”
同时，门外传来两声惊讶的低呼，伴随着徐邈之咬着后槽牙的哎呦声。显然突如其来的响声，更加刺激到他岌岌可危一触即发的膀胱。顾长歌撇嘴一笑，对着木门又叫：“无名小辈，竟敢拦着小爷的去路。”
外头先是静了一会，才有人无声地拉开木门。绿荷战战兢兢站在门口，背后是空空荡荡的走廊，并不见薛岚和洪邈之，想是临时回避了。那丫头看是顾长歌，呼出一口气，翻了翻眼皮，“原来是云公子，你干什么呢？”
顾长歌叉腰指着木门骂道：“鼠辈，如今可知道小爷的厉害了！”接着她贼贼一笑，朝着绿荷扑过去，口中嚷嚷，“娘，娘，桂儿回家了，您老身子还康健吧？”
绿荷的脸都绿了，闪身一躲，叫顾长歌扑了空。“云公子，你喝醉了！还不快回去歇着。”
顾长歌跟着木然重复了句，“回去歇着？”
“嗯。”绿荷点了点头，指了他们来时的小路，“穿过这片竹林就是了。”
顾长歌顺着绿荷的手指望过去，眼皮却缓缓耷拉下来，眼看就要合上。
“云公子，你听到了吗？”绿荷用力吼了声。
顾长歌猛地一惊，又朝小路看了一会儿，这才十分肯定地点头，“知道了……”
绿荷松了口气，催促道：“快去吧。”
顾长歌蹒跚朝前走去，“好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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