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女主，撩完就跑

　　雪氏愣住，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但当她低头思索片刻后，便恍然大悟：“那孩子果然跟在你身边了？真是孽缘啊。”

　　这下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想必陆长白才是真正的前朝遗孤，黑凰之子。竹溪之所以能举起反旗，恐怕也是因为他们早便得知真相，因此十分有底气。

　　“那还有很多事情又要作何解释？”倾衣追问：“比如……我？”

　　雪氏：“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继续瞒着你也没什么意思。当年你父亲为了保住我们母女俩，自愿带兵殊死一搏，掩人耳目以助我们逃离。那时我身孕已有近八月，行动不便，修文只好将我们托付给他的至交好友。”

　　倾衣：“那位好友，莫不是叶广？”

　　“正是。”雪氏垂下眼睑，脑海中再次回忆起了那个狼狈脱逃的夜晚。无穷无尽的大雨、喊杀声、兵刃相见的碰撞声与血腥味，而她身怀六甲，只能在寥寥几个仆从的掩护下走山路逃离，一路逃到叶府。

　　“阿广愿意冒着牵连全家的风险接纳我们，娘已经感恩戴德了。那时我们走投无路，连小长白都护不住，只能在出逃前一夜将他放在约定好的地方，让阿旭来接应。”

　　她神色暗淡了些；“没想到，居然被贼人捷足先登了。阿旭赶到时，据说孩子已经不见了，原处放着一张纸条，上书‘稍安勿躁，假以时日，我自会放这孩子回来’这一句话。”

　　看来，这就能跟陆长白走失的那几年对应上了。想必那段时间，就是那个姓梅的女人将他劫走，放到自己府上养大。

　　可若那位妇人是黑凰，又何必多此一举？若非信任自家妹妹，当初又为何要将儿子托付于她？

　　倾衣心生疑惑，索性将一切疑问都抛出来：“阿娘，你可与梅家有什么关联？”

　　雪氏饮了口茶润嗓子。“你还记得娘与你提过的三妹么？她虽为庶出，但到底也在爹爹盛名之时嫁进梅氏，做了个姨娘。”

　　凶兽自来就有附身人类的能力。若那梅家姨娘果真是雪氏姐妹，黑凰能附体在血脉相近的人身上也不足为怪。

　　更多问题，想来雪氏也无从解答了。倾衣顿了顿，从怀中拿出包得严严实实的发簪，递到雪氏面前：“娘，小姨可有告诉您，这枚发簪是作何用的？”

　　雪氏接过发簪，食指抚过其上凹凸不平的装饰，眸中带上了一丝怀念。

　　“这是当年我们为小妹接生时，她跟孩子一同托付给我的。那时她说——若将来有缘人得到此簪，便告诉那人，‘一切尽在其中’。我至今都未曾知晓这发簪中究竟有些什么名堂，但眼下看来，你或许就是那个有缘人了吧。”

　　倾衣拿回发簪，轻轻点头。

　　“当年之事，娘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小长白现今也平平安安长大了，却仍旧卷入了前朝那些根本不该有的旧梦之中。按娘的话啊，该散的就让它散了吧，这些不可能实现的痴心妄想，早就该埋进土里喽。”

　　雪氏突然像极了一位看破红尘的智者。她目光清明依旧，鬓边却已染上霜雪，昭告着曾经那些一去不复返的鲜衣怒马。

　　倾衣拜别雪氏后，足足在万志盟平复了好些天，才得以重新整理思绪。这一趟拜访下来，得到的信息量简直超过了她所能想象的，仿佛一夜之间，爹不是爹了，心上人也换了个芯子，成了流着凶手之血的容器。

　　但不论真相为何，倾衣都不是那种会被倾衣改变想法的人。按照雪氏所言，她用灵力探索发簪，并如愿以偿地查出了最后一块拼图——执念化形。

　　光团之中，一个男婴逐渐浮现，随着光阴流逝不断生长、抽条，最终舒展成倾衣心底那眉目如画的模样。

　　最后的碎片也被揭开——黑凰的执念化形正是她匆忙之中生产下的前朝皇子，陆长白。

　　临走之前，倾衣已将往后的计划全部埋在心底，按顺序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来，万万不能被任何人识破。她特意问檀越泽要了一种灵药，服下后会让人产生重伤濒死的症状。虽说以如今局面不能轻易与叛军首领见面，但若借助外力，便大不一样了。

　　这般盘算着，倾衣带着修士们离开太行山，前往那座有鬼怪闹事的小镇——正好在叛军营地旁边。

　　*
　　“盟主，当心！”一条蛇妖从地底钻出，袭向倾衣。几个修士正要帮忙，倾衣已经以匪夷所思地姿势躲开，劈手一道火光，将蛇妖团团包围。

　　她亮出折扇，将在烈焰中挣扎的蛇妖一分为二，再对乱成一团的人们传音：“诸位请保持冷静！修士们已至，你们十分安全，还请按照规矩离开避难！”

　　说罢，又是一头难缠的狼妖从空无一物的地方窜出，直取咽喉。倾衣头也不回，折扇轻舞，已松松将狼妖挡下。身边一个离得近的修士直接将其挥剑斩杀，全程不超过几个眨眼。

　　血水飞溅，那些本该沾到倾衣身上的血液却在挨到衣角时纷纷燃烧起来，一丝痕迹也不留地蒸发了。即便出入妖魔之中，盟主身上始终纤尘不染，足踏火光，仿佛某位误入凡尘的神灵。

　　那些火焰十分服帖，待再无妖物近身，便自动化作青烟消散。而有杀气袭来时，又能先于主人一步猛烈燃烧，将一切恶意隔绝在外。

　　弟子们看得直赞叹，有几个老百姓差点跪下去了。不管从哪个角度袭来的攻势，总会被倾衣以最悠闲轻飘的身法截住、柔化，再毫不留情地以杀招奉还。

　　仿佛她生来就如此强大，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眉间一滴血都能当作朱砂痣，举手投足不仅风姿绰约，更利如闪电。

　　转眼间，又有失控的妖魔伴着一道黑影朝众人冲来。几个正在照顾民众的修士不得不抽出身与其周旋，倾衣见状勾唇一笑，似等了许久，终于等来这一刻。

　　她飞身而起，以几只兽妖为踏板，高高跃至黑影上方。那影子突然化作一团尖刺，毫无预兆地身长几尺刺向倾衣脖颈！

　　火光一掠，倾衣已再次借力，稳稳当当踩在了黑影延伸出的刺上。她整个人犹如没有重量的云朵，柔柔一荡，身形已至别处。黑影再度变形，这次是一只鹰隼，张口朝倾衣吐出几团火焰。

　　那火焰通体漆黑，核心处隐隐透着金光，给人无比森寒的压迫感。倾衣自然知晓这是无法治愈的黑凰之炎，却并未慌张，折扇往前一抖，便有无形之风平地刮起，将来势汹汹的火焰强行偏移了近半个方位，落在一间废弃的茅屋上。

　　那屋子立刻燃烧起来，在黑焰中化为一滩灰烬。

　　“盟主！”弟子惊呼，欲上前帮忙。倾衣只道“我截住影子，你们速速护送镇民离开”，便再度迎了上去。

　　较量之间，倾衣不知不觉已挂了彩。那黑影乃黑凰本源所化，拥有同出一脉的火焰与神识，寻常手段虽能伤它，但只要本体尚在，便能无限次数地复活。

　　而与之相比，倾衣则狼狈得多。原主的身体体弱多病，至今那老风湿的膝盖都没好。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实力，全靠檀越泽借出的那枚百妖令。

　　令牌中似乎蕴藏着一股力量，会根据持有者进行变化。檀越泽既给了她，就相当于把令主的位置短暂交付她手，那股力量也不知不觉间认可了倾衣。

　　借助这天克百妖的火焰，倾衣再服用药丸短时间提升身体能力，这才勉强在人前伪装出一副身经百战骁勇无匹的模样来。毕竟万志盟主必须是天底下最能令人信服的人类，否则如何联合起原本像看两眼的种族？

　　唯一知晓此事的当属檀越泽了。但他一来正是将此道教给她的人，二来也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与自己保持联盟，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平常也都够用，但一旦到与这种天生神力的妖邪对峙，倾衣便要写心有余力不足了。

　　幸好，今日她本来就没想过赢。倒不如说，输了这一战，她才离“胜利”更进一步。

　　影子凝聚出周身所有妖力，以天女散花的架势炸开了一场“黑炎雨”。一时间山崩地裂，所有人哀嚎躲避，却又逃不过能烧穿一切的黑焰。

　　在那一瞬间，倾衣将折扇往空中一抛，灵力飞速涌入，足足暴涨到能容纳下所有撤离的修士与平民。那扇面上附着着一层火焰，接近的“黑雨”全都被飞速融化，一朵都没能接近。

　　“快走！”倾衣头也不回地大吼：“走！”

　　修士们惊惧担忧地看着她，但也知晓大局为重，只能在巨扇的庇佑下迅速撤离。

　　待人都走远了，倾衣膝盖一软，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咬牙凝聚起来的毅力瞬间散了。

　　“这样……动静应该够大了吧？”她喃喃道，涣散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冒着炊烟的营帐。

　　倒下去之前，她从袖中翻出药丸，仰头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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