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女主,撩完就跑

作者:沈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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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5 章


      “怎么着?你跑这来就是为了看本座笑话?”檀越泽道,语气轻飘飘的。

      倾衣一下子都笑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立刻整理思绪,道:“您要听实话?”

      说完,不等檀越泽回答,她已经接着破釜沉舟般把下半句话抛出来:“是。”

      然后撒腿就跑。

      檀越泽挑眉,作势在空中划拉了一道火光,但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终究没能甩下去。那道光在大妖指尖跳动了半晌,委委屈屈地扑棱几下,灭了。

      “罢了。”他嘱咐自己,“反正迟早要完犊子,能晚一天是一天吧。”

      除了倾衣干净利落的背影像一枚钉在视网膜上的钉子,让他不分昼夜地疼,倒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此刻天高地远,草长鹰飞,一缕风就能带走一切纷纷扰扰的杂念。

      *
      接下来的一周,倾衣都掺合在九乌族人中,这里插一手那里帮一脚,渐渐也跟族人们熟络起来。

      说来也怪,他们几个原本都是出身不凡的中原人,一道草原上来,原以为会到处添乱,没想到却成了村里人的“福星”。

      譬如谭簌簌,自从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头子得知她出身商贾之家,立刻把小姑娘拉去给他们管账。也不知道这潇洒自在的游牧民族以前都是怎么过的,谭簌簌一经手那厚厚一本账簿,心里就一阵发难。

      要她说,这根本就是在毫无根据地挥霍钱,怪不得村里头十年如一日,原来是根本没钱翻新。

      于是,从小就展现出惊人管账天赋的谭家千金开始利索地为长老们干起活来,其思维之灵活、速度之快简直叫人拍案称奇。如此这般,其他人在族里混得自然也就更好了点,村里人都知道他们是正儿八经来帮忙的,也就不故意碍着,处处多有担待。

      再譬如放牧。陆长白这个钦定的“不祥之人”起初确实引起了些许偏见,但自见到乌恩其跟他“玩”得不分你我,族人自然也就被王子殿下带跑了,不知不觉也不怎么忌惮他。

      这两人每天一大早就跑去草场放牧。陆长白虽骑射之术冠绝,但终究不懂得如何温和的放牧,于是在头几天追着羊群满地跑,就是不懂怎么被羊群追。

      而乌恩其则潇潇洒洒地一挥鞭子,身边跟着一大群洁白的云朵,仿佛他双手的延伸一般,叫往东就不敢往西。

      殿下先前在陆长白手上吃了无数明亏暗亏,自然打算借机报复回来。于是他故意不出言指证,就这么看着陆长白谨遵倾衣嘱咐“努力干活”却完全不得要领的局面。

      最终还是看不下去的阿茹娜出手了。某一个天刚蒙蒙亮的清晨,她从帐篷里把睡眼惺忪的殿下直接拖出去教训了一顿,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反正乌恩其突然一转性子好声好气地教起陆长白来,即便后者根本没在听。

      草原上过了短短一周,倾衣便产生了几分不舍。她两辈子都没试过如此自由,即便坐上左护法之位、抑或亲眼瞧着计划一步步顺利进行,身上依旧压着沉沉的大山,让她每走一步都要思虑万千,生怕接下来是万丈深渊。

      而唯独这段时光像镀了金边,每天都是崭新而未知的,空气中充斥着羊膻味、草的清香与阳光暖洋洋的照拂,明快的世界在眼前展开来,如同铁壶中煮沸的羊奶,醇厚的香气飘出几里。

      原来这就是自由。她想。不受拘束、不用忧心忡忡地考虑天下考虑百姓,而是只做眼下该做的事,尽可能多的看见一些人的笑容。仅此而已。

      如此这般,她更是抓紧了每分每秒,争取在村落中呼吸到每一缕空气,足以填满接下来至关重要的前路。

      连陆长白都逐渐敞开了心扉,整个人从原本的一颗石头,逐渐转变为一个有心的人。虽然还很漫长,但倾衣能明显感觉到他放松了许多的神思,仿佛被从原本逼仄的一亩三分地中解放出来,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去窥探世界。

      饶是倾衣这等不信神佛的人,这一刻也不由得祈祷:愿一切结束后,他们依旧能如这一日般在草原上自由徜徉。

      *
      篝火节当天,全族人齐心准备了一大桌饭,各家各户把长桌从村口一直摆到村尾,全是香喷喷热气蒸腾的饭菜。

      九乌人没那么多讲究,吃个饭而已,连坐位都是随便挤着坐的。中原来的几个人都是头一回见这种阵仗,但好歹在草原待了一段时间,养成了见怪不怪的神经,干脆就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晚饭吃到一半,长老点燃篝火,需五人合抱的火堆立刻爆出赤色烈焰,直指夜空!餐桌上炸开了锅,女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出席跳舞,裙摆拂过高矮不齐的草,银铃般的笑声在晚风中回荡。

      人们欢笑打闹,互相举着酒杯道贺,有人甚至连羊腿都快戳到对面人嘴里了,还在兀自手舞足蹈地嚷嚷着“长生天”。火光把一切照得大亮,老人们聚在一起话些家常,弦琴的悠扬乐声在夜色中穿梭。

      倾衣看向每一张鲜活、雀跃的脸,这一刻,他们之间不再有隔阂和差距,火模糊了万物的边界,要把一切都吞没似的伸出双臂,于是性情豪迈的儿女们都提起裙摆赤脚踏入,在烈焰中高声歌唱。

      “正好今年来了些稀客。”酒过三巡,长老朝倾衣怒了努嘴,道:“你们也待了有些时日了,不知对我族有何看法?”

      满席安静下来,只剩火焰噼啪跃动的声响,与远处狼群隐隐约约的嗥叫。

      陆长白转过头看着倾衣,黑压压的眼里满满装着一个她。

      “我生在中原长在中原。”倾衣缓缓开口,语气平缓而轻柔,像在叙述一场梦。“中原有什么?有大川江河、高山平原,从南到北从西往东都是截然不同的景色。南宛至今已有千年,大越至今也有近二十年,虽偶有战火,但百姓始终安居乐业。”

      “是,中原的确礼教众多、教条繁杂,似乎拥有束缚住一个人的一切枷锁。但这枷锁是用脊梁骨打的,是一代接一代治国安邦的君主、一场场血火交加的战争铸造的铜墙铁壁,是我们的根。千万年时光过去,便是千年之前,也有小儿皆知的天道之战。旧日祖宗尚能以人之身对抗天道,如今已逾千年,更有一抓一大把的英雄豪杰。”

      “这些璀璨星河、万家灯火,皆是前人骨血所铸。”倾衣轻轻垂下头,语气却愈发沉了,像一个阅遍尘世的垂暮老者。“如今局势再度不稳,山河动荡,广厦微矣,我辈人微言轻,难道便什么都做不到么?”

      谭簌簌似乎预料到她要说什么,眼睛瞬间亮了。族人们都被她映在火光中的侧脸吸引目光,全场鸦雀无声。

      “不。”她轻声道,虽仅仅单字,却掷地有声、寒光乍起。

      “不,不。我要各姓联合、重整河山;我要斩妖除魔、卫大江南北;我要这盛世长治久安;我要民安、国安、天下安!”

      篝火如有所感,猛地窜起六七尺,几乎将夜幕映成白昼。少女腰背笔挺,虽身形纤细,却将长袍穿出了战袍的气势。当她开口,整个人都燃烧起来,犹如荒唐一梦中某位误入凡尘的神。

      “好!”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喝彩声顿时雷起,经久不息。谭簌簌湿了眼眶,正抽抽答答地擦眼泪。乌恩其则猛然饮下几杯烈酒,脖颈发红。某个特意隐蔽了气息的角落,一双黑得透红的眼睛深深望着倾衣,眼里搅碎了一潭星光,似有万千缱绻无法言说。

      而与她比邻而坐的人一把拉住少女的手腕,以无法抗拒的力度将她拽回坐席。倾衣尚且来不及反应,唇上就多了一点冰凉。

      少年吻住了他,干涩冰冷的唇瓣覆在她的嘴唇上,起初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试探,接着突然得了门道,俯下身加深了这个吻。

      倾衣脑袋里直接炸得什么也不剩了。

      她不管不顾地伸手勾住少年的后颈,顺着对方的力道回敬过去,两人一时难舍难分,完全没注意到周围越来越异样的目光。

      谭簌簌直接把乌恩其拽了个朝向,不让他往某个方向看。阿茹娜默契地一伸手给他倒了杯酒,豪气吼了声“继续!”。而方才暗处那道目光,却并未移开,只是微微弥漫起浅淡的雾气,似有无数深沉的悲伤萦绕不散。

      篝火之夜,那些跳动的火光之下,是无数向死而生的灵魂。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一吻毕,倾衣轻轻缓缓地环抱着陆长白,任由心脏一下重似一下地撞击肋骨。

      陆长白全然是懵的。他方才只是凭本能那么做了,却感觉心脉如被火燎了般一阵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破碎,残骸中生出一朵白花。

      整个世界都在轰鸣,他感到胸口有万千奔涌的川流,似满腔缱绻不知该往何处去,遂把自己晕了个七荤八素。

      “不……”他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不知道。”

      倾衣便坏心眼地一笑,在他耳边吐着热气,很轻很轻地说: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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