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女主，撩完就跑

　　九五村落跟寻常的草原村落差不离，都是一模一样的制式。此时正是正午，许多人家的小孩子都在草场上嬉笑打闹，空气中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部族的长老会负责接待你们。”阿茹娜介绍，“他是外围村落最有话事权的人，若你们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去找他。”

　　谭簌簌不解：“长老比圣女的权限还高？”

　　阿茹娜笑了笑：“我还不算是正式的圣女。何况九乌族一向讲究实力，若长老不够骁勇善战、抑或未曾立下大功，是不可能被村里人拥戴的。”

　　看来九乌果然与中原不同，少了那么些长幼有序的讲究，纯以实力说话。

　　倾衣暗暗记下，心想兴许往后会有用处。

　　几人走了片刻，便来到一座用牛骨装饰的毡子前。这顶毡子位于村落的正中央，体积也最大，倾衣只看了一眼，就能确定这的确是长老的住所。

　　“请进。”阿茹娜示意，“村里人比较排外，尤其是中原人。相处时日多了，想必他们也会接纳你们。暂且还请稍作忍耐，若能更友善一些，定能更块让大家放下戒心。”

　　谭簌簌开始还不明白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说上这么一句，直到进入帐篷，看到一屋子虎视眈眈的大汉，才恍然大悟。

　　感情九乌这是跟他们有仇么！怎么个个都凶神恶煞，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了似的。

　　“见过，长老；见过各位勇士。”阿茹娜上前行礼，“我把客人带到了。”

　　一群壮汉中间做这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身材不如身边勇士们伟岸，双眼却精光乍现，威严十足。

　　“好了，你下去吧。”他一开口，嗓音浑厚。

　　阿茹娜行礼退下。剩下几人就这么被围在一群汉子中间，好生尴尬。

　　倾衣这时才想起乌恩其的好来。这人因为号称“不想让弟兄们费劲接待自己”所以没有跟着一起来，这时留下他们几个对草原文化一无所知的，每个人都怕说错话得罪别人，因此一时间寂静无声。

　　如此这般，还是檀越泽先开了话头，剩下几人才跟着气氛重新开口，战战兢兢地与长老对话。

　　待到黄昏时，一行人终于从帐篷里出来，俱是满面疲惫。

　　“我现在只想去爆睡一通！”谭簌簌抱怨，“怎么说个话比赶了几天路还累。”

　　倾衣也不禁失笑。想她们一帮人文武皆通，不管是跟人干架还是嘴上比划都绝不会落于下风。哪知道来了这么一趟，倒在一个老人面前半点劲都使不出来。

　　“水土不服？”檀越泽冷不防开口。他始终是一副淡漠慵懒的模样，这么多天下来衣服上连一点褶皱都没有，干净得仿佛真空。

　　“您就别埋汰我们了。”倾衣轻松地接话道。她有逐渐找回上辈子与这个人相处的感觉，虽说目前他们俩完全处于“互相利用互相警戒”的阶段，但只要目光范围内能有檀越泽，她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般安定。

　　这种安全感又与陆长白完全不同。对于檀越泽的感觉完全是由时间与交流沉淀下来的一种习惯，只要能看见他的背影，就总会心下坚定。但倾衣从上一世起就扪心自问，自己对檀越泽究竟是不是爱意？

　　然后每一次都被自己否决：并非如此。

　　硬要说来，她觉得二人的关系更像多年好友，虽然自己总被这位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轮的上司欺负。这种稳固的关系令她十分享受，因自己知道彼此都在对方身上追求什么，只要有这个度在，就无需担心关系链的断裂。

　　而陆长白则截然不同。他更像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定海神针，完全打乱了她不急不徐的步调，让她萌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他不光是“值得托付”的，更是“能包容一切”的。

　　在草原逐渐黯淡的天光下，倾衣蜷缩在自己的毛毡里，仰头望着璀璨的星空。

　　我喜欢上他了。

　　——她如是想，心里非但没有感到烦恼，反而有又甜又温的情绪缓缓涌来。

　　在草原上的第一个夜晚，倾衣久违地没有去想“今后”，而是怀着一腔暖融融的热血，沉入黑甜乡中。

　　*
　　第二日，乌恩其决定启程前往王账，众人则继续留在外围村中，直到“篝火节”结束。

　　“那可是一年里头最大的节日了！”小恩雅手舞足蹈，“晚上会点起好大好大的火盆！能照亮半边天！”

　　倾衣在羊圈里剪羊毛，手上不甚熟练地用着剪子，一面点头回应小恩雅。

　　为了“尽快融入本地人以套取情报”，他们几个一大早就在各个需要帮忙的地方加入当地人的生活工作。

　　体力很好的陆长白被倾衣推去放牧，她则跟谭簌簌一起到羊圈里干活。这家人的小女儿十分热情，见了他们非但不畏惧，反而手舞足蹈地拉着他们一起“玩”。

　　“那大家都在篝火节上做什么呢？”谭簌簌问。

　　恩雅掰着手指头道：“唱歌、跳舞、做饭、喝酒！”

　　这不是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嘛？已经被游牧民族豪迈奔放的风格彻底荼毒的两人暗暗琢磨。

　　“恩雅啊，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倾衣试探着说，声音刻意放得很轻柔，“什么是‘不祥之人’？”

　　谭簌簌立刻紧张地看着她，似乎生怕恩雅会在听到这个词后暴起打人。

　　所幸，她只是多虑了。恩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揉着脑袋想了想，迟疑地说：“不祥之人？我记得是一个流传了上千年的童话了，说是什么‘身上流着罪恶血脉的人会为天地带来灾祸’……？”

　　只是个童话而已么？倾衣笑弯眉眼，甜甜道：“那村里的小朋友们怕不怕啊？这个不祥之人。”

　　恩雅薅了一捧羊毛，把自己埋进洁白的云里，声音闷闷的：“不知道。有的人把这个故事当成预言，说祭司大人也曾降下过同样的谕令，肯定有朝一日会实现……反正我不信！”

　　“也对。”倾衣揉了揉恩雅卷曲的头发，“谢谢你啦。”

　　昨天在长老帐中，陆长白只不过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老人以凝视死神般的目光打断，连声喊道：“是不祥之人……天神要降灾到我族了！”

　　虽然那之后一切都依旧如常，村中许多听到此话的人看陆长白的眼神都变了。

　　倾衣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毕竟村落里的人从未见过陆长白，总不可能因为跟中原的“世仇”就随便把他们崇敬的预言安在随便什么人头上吧？

　　于是便趁着今日的机会问了出来。

　　看来的确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倾衣想，不过多的估计也问不出来，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当务之急，是赢取当地人的信任，尽可能多的了解九乌草原上某些与前朝更替相关的秘密。

　　这天中午，倾衣在恩雅家用完饭，打算随处逛逛，熟悉一下草原上的环境。却没想到这一逛，给她逛出了个意想不到的“惊吓”。

　　村落边缘、接近草场的地方聚集了一帮小孩子，围着一块比较高的石头叽叽喳喳吵成一团。倾衣起初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待离近了一看，发现每个从人群中离开的孩子都别着一朵精致娇艳的红花。

　　草原上有这种花么？倾衣越想越迷惑。而且这样子怎么看怎么眼熟，倒像是——

　　她不经意抬眼看去，正好瞧见大石上随意坐着的人。

　　檀越泽一手把玩着垂落的长发，一手翻腕变出几朵花，交给近旁的小孩子。他神情稍有些不耐，眉宇间却没有多少纹路，嘴角略微上提。

　　倾衣深吸一口气，差点没笑背过气去。

　　荧惑帮帮主、大陆上活得最逍遥自在的家伙、寿命近千年的妖物、离化神仅一步之遥的狰竟然在给一群小孩子变花儿玩！

　　她顿时有种撞破了凶杀现场以至于下一秒就要被封口的错觉。于是一边狂笑一边到处找掩体，祈祷千万别被那祖宗发现了。

　　殊不知倾衣刚要走，身后就刮过阴恻恻一阵风，把她整个人提起来甩到石头的方向。

　　“怎么，笑够了就想走？”檀越泽懒洋洋道，眼里颇有些阴狠的刀光。

　　倾衣知道自己小命休矣，但无论如何就是止不住笑，于是干脆放弃挣扎，捂着肚子在檀越泽身旁笑得前仰后合。

　　“大姐姐怎么了？”一个小男孩问，“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问，倾衣更加笑意上涌，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
　　“你怎么在这儿变戏法了？”待孩子们都散了，倾衣摸着眼泪问，“我倒是不知道，堂堂荧惑帮帮主居然还有陪小毛孩儿玩的闲情逸致。”

　　这话一听就是揶揄，也亏檀越泽心情显而易见的不错，懒得同她计较。

　　“本座高兴。”他轻飘飘一句话，“你想管？”

　　倾衣最受不了这人斜飞眼刀的模样。心惊肉跳不说，还会从脚底开始冒凉气，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身首异处了。

　　“不敢不敢，”她连忙赔笑，“我是说，您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

　　这话问得着实没有水平，于是檀越泽掀起眼皮“哼”了一声，干脆转过头去，不再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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