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

作者:叶铭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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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雪


      刚过子时,楚宫的一处偏殿依旧灯火通明。不同的是,殿内燃起的不再是龙涎香,而是专用来供佛的沉香,真正是一室沉香一世梦,香烬梦醒皆是空。这偌大的宫殿没有任何内侍和奴婢,唯有两位男子盘坐在中央,进行着无声的厮杀。
      “大师可是已经连输两局了。”夏亦欢执起黑子落下,开始了新的一局。
      清远亦落下一子,“驸马棋艺高超,贫僧甘拜下风。”
      “大师何时也这般文绉绉了?”在夏亦欢的印象里,清远可不是“守礼”之人。
      “驸马特地将贫僧拘在宫里,那贫僧自然得‘拘’着。”清远自他收留不该收留的人起,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大师既然选择‘入世’,就势必会被世俗所‘拘’。”夏亦欢言明是清远自己选择了被拘着,而不是他。
      “世间哪有真正超脱世俗之人,就连驸马这样心思清明之人,不也进了这世俗吗?”清远承认自己不是真正的脱俗之人。
      夏亦欢看了看屋外还在下着的雪,说道:“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足以掩盖一切罪行。大师,你说这场雪是不是来的很及时?”今晚的护国寺将成为人间炼狱,但这雪又会冲刷掉所有的痕迹。
      “看来就是今晚了。”清远了然道。
      夏亦欢看着依旧沉着的清远,问道:“大师可后悔?”后悔将杀戮引入寺院。
      “贫僧自知留了不该留的人,但唯愿驸马少些杀戮。”事已至此,清远也只能不悔。
      “大师说笑了,杀人的可不是本驸马。”夏亦欢笑道。他派去的官兵早就撤了,之后也只做了两件事而已。一件是他命潜在华东晨身边的暗卫将楚煜炎目前面临的困境告诉他,并告诉他楚煜炎已经认定是华家在嫁祸他。如此一来,华家一定会闯入护国寺杀掉那嫁祸华家的贼人,从而让楚煜炎再也找不到被栽赃的证据。而一直注意着华家的楚煜炎一定会认为华家此举是在杀人灭口,故而他亦会命人闯入护国寺捉拿贼人。所以,今晚,三方混战,还真是热闹啊。而另一件事就是他以为大楚祈福诵经的名义将清远请来,则是想看看当护国寺成为炼狱时,清远会怎样?他是不是真的与冥生阁有瓜葛?若是有,那他会不会透露出一些关于冥生阁的消息?
      “那女子带了曾救过贫僧一命的恩人的信物来,故而贫僧不得不留。”清远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己之私,会为护国寺带来如此大的浩劫。
      夏亦欢问道:“大师的恩人是?”
      清远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而他手中的棋子也迟迟没有落下。
      “大师需知有些事可犹豫不得,您可是已经走错一步了。”夏亦欢暗示他不要再继续错下去,在他还没有打算覆灭护国寺之前。
      清远听出了夏亦欢口中的威胁,终是将棋子落下道:“贫僧也没想到时隔多年,朝廷还在追杀他。”
      “此人是?”夏亦欢想不出来朝廷还在追杀谁。
      “黄渊。”清远刚还了恩人的情,却又将恩人出卖,这债,怕是还不清了。可是他护国寺上下上百条的人命,这债,他同样还不清。
      黄渊?夏亦欢愣了,难道此人还活着?所以清远认为不该救的人是因为朝廷还在追杀他,而不是因为他是冥生阁的人?思及此,夏亦欢盯着清远的眼睛问道:“大师可知道冥生阁?”
      清远坦然道:“自是听过,与你的无双阁一样,关于它的传闻颇多。”
      “那大师可见过冥生阁的阁主?”夏亦欢又问。
      清远摇头道:“当初于凤凰山见到驸马,已是机缘巧合。”两大阁主神秘至极,又如何能轻易见得。
      “大师,您又输了。”在夏亦欢落下一子后说道。
      清远苦笑道:“看来贫僧要重新修行了。”
      “修行从来只在‘心’。”夏亦欢起身说道,“大师放心,今晚过后,护国寺依旧是护国寺。”清远既然与冥生阁没有牵扯,那他便不会再为难于他。
      “如此,贫僧谢过驸马了。”清远以佛礼相谢,“阿弥陀佛。”
      夏亦欢笑了笑,转身离去。“大师,亦欢还是喜欢那个酒肉和尚。”
      听得远远传来的夏亦欢的话语,清远也释然的笑了。

      “啧啧,华家和谢家的人真没用。”非要来看热闹的白澈隐在树上看着三拨人的厮杀。
      “就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僧人。”夏时说着,但眼睛却盯着已经站在门口的蓝衣女子,夏语依。而他今晚的任务便是在她危险之际救她。他想少主还是疼惜她的,其实就连他们也一样。
      “敢收留冥生阁的人,就不算无辜。”白澈可没那么多悲悯之心,“哎,那个人真笨,竟留了后心给对方。”又道,“我说小时时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情了?”
      “只是想起清远大师和少主还挺谈得来的。”夏时只是在可惜他们之间的交情。
      “那位大师是聪明人,懂得取舍。”白澈可不觉得清远会与夏亦欢为敌。事实上,他认为与夏亦欢为敌的人都是蠢货。就说这次引华家和谢家来与冥生阁为敌的局,也只有他家欢欢能想得出来,这次冥生阁可算是砸了自己的脚,要知道最初这局,可是冥生阁设的,结果却被反利用,真真是好笑至极。
      “但愿吧。”夏时不再多言,专心致志的盯着夏语依的周围。
      厮杀还在继续,无数的鲜血染红了这漫天的白雪,甚是好看。可无人欣赏这鬼魅的美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变成剑下亡魂。冥生阁在护国寺的人毕竟是少数,经不起华家和谢家的一同围攻,尽管两家的目的不一样。护在夏语依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甚至连她自己也要时不时的亲自出手。
      “快去救她吧,真要等到她受伤才救啊。”白澈推了一下旁边的榆木疙瘩。
      夏时暗骂自己愚笨,可正当他飞身去救人时,突然一道黑影掠过,揽起夏语依往寺外飞去。
      “跟上。”白澈好奇这人绝佳的轻功,说话时已飞起跟上。
      夏时会意,跟在白澈身后。在经过郊外的一条小溪时,那黑衣人停了下来,于是他与白澈匿了气息隐在附近。
      “你怎么来了?义父可知道?”即使黑衣人不转身,夏语依也能从那熟悉的气息中知晓此人是谁。可她并不乐意此人前来。
      黑衣人原本就没指望夏语依好生与他说话,他转过身来,柔声道:“我不是担心你嘛。”
      可惜黑衣人蒙面,白澈和夏时看不到他长什么样。
      “用不着你担心,华家和谢家来的人,我还不放在眼里。”她的功夫可都是夏亦欢教的,夏语依有这个自信对付一群废物。
      “语依,能设计华家和谢家一同前来的,恐怕只有夏亦欢了。”说到此,黑衣人嘲笑道,“看来你那亦欢哥哥,也并不是很在意你的安危。”
      “谁说的,你若是不出现,没准救我的人会是他。”夏语依才不信黑衣人的鬼话。
      听夏语依这么一说,白澈和夏时都欣慰夏亦欢总算没白白派人保护她。可黑衣人却是恼了,抓着夏语依的肩膀道,“语依,为何你总是对我视而不见?你在夏亦欢身边不过只待了一年而已。”
      “放手!”夏语依生气的甩开那钳制自己的双手,“你既然知道,就不要总缠着我。”
      “语依,他到底有什么好?他早已娶了别人,你何苦对他念念不忘?”黑衣人质问道。
      夏语依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却还是道:“你不懂,他是不爱我,但他打心底里疼惜我。”
      “难道我对你不好吗?”黑衣人不甘心的问道。
      夏语依却是笑了,看着他道:“那你带我和弟弟离开冥生阁如何?”
      黑衣人没有说话,他知道夏语依会留在冥生阁,只是因为她弟弟。可是他该如何告诉夏语依,他只是阁主手中的傀儡而已。
      夏语依轻嗤一声,却没出言讥讽,而是劝道:“你快些回去吧,被义父知道了又要骂你。”
      “骂就骂吧,也不是第一次了。”黑衣男子不在意的说道,“你也知道,义父他并不信任我。”
      “哪有的事,义父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夏语依敷衍的安慰道。
      黑衣人自嘲一笑,却没有辩解。但是,夏语依,等我不再是傀儡了,我就放你自由。
      “好了,你快走吧。”夏语依不耐烦的说道。
      “好吧,那你万事小心。”黑衣人无奈的说道,真不知他今晚跑来是为了什么。
      夏语依点头应道。
      黑衣人走后,白澈和夏时现身了。“我们家欢欢的爱慕者还真是不少。”白澈还是第一次面对面的见夏语依,长得倒是挺水灵的。
      夏语依虽不认识白澈,但是看到夏时后,便放松了警惕,“你们怎么来了?”还好刚才那人蒙着面。
      “少主让我来保护你。”夏时还是无法原谅夏语依当年所做之事,因而说话时冷冰冰的。
      就知道他在意我。夏语依内心欢喜,也不在意夏时的语气。
      “你既然想离开冥生阁,又为何不走?”白澈不善的问道。夏语依已经伤过夏亦欢一次,不知道还会不会伤第二次。
      “不是不走,而是不能走。”夏语依望向已经结冰的湖面。
      夏时知道他不走的原因,便道:“我们帮你救出你弟弟。”
      夏语依凄然一笑,陈述了一个事实,“阁主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将我弟弟带在身边。”
      “可为什么偏偏是你?”白澈不明白冥生阁阁主为何非夏语依不可。
      “从前是为了刚才那个人,如今亦欢哥哥还活着,便又多了一个理由。”夏语依心里清楚,就算她刚刚拒绝了那个人,可难不保哪一天阁主就会把自己送给他。她没得选,还不如对那人放肆一些,反正那人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那人到底是谁?”白澈又问。他刚听到那人管冥生阁阁主叫“义父”,可即是父子,为何那阁主还要钳制他?
      “以后你们会知道的。”夏语依摇摇头,表示不能说,“好了,我要走了。”
      “这么晚,你要去哪里?”夏时别扭的问了一句。
      “小时哥哥还是这么有趣。”夏语依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夏时笑了出来,“不如你带我去公主府?”趁着夏时发愣,她一个飞身翩然远去。
      白澈暗赞夏语依学得他们轻功的精髓,夏时则依旧朝着夏语依离开的方向发愣。
      “喜欢她?”白澈一个手肘打在夏时胸口上。
      夏时吃痛,却也没理会,摇摇头,道:“其实若非当年变故,小依也许会是我们的少夫人。”
      白澈默然。当年,楚煜璇心有所属,而陪在夏亦欢身边的只有夏语依。可如今,他也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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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白色被红色渲染,一个杀人的好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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