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

作者:叶铭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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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审


      “苏卿。”早朝开始,楚皇刚踏上帝王宝座,还未等诸大臣行礼,便怒气十足的喊道。
      “臣在。”苏坤赶紧出列叩拜。
      “自己看吧。”楚皇直接将梁喜手中托盘里的奏折,一股脑的扔到了苏坤面前。
      苏坤知楚皇盛怒,不敢抬头看他,只跪在那里快速翻看着地上的奏折,是越看越心惊。这些奏折全是参他抢占民地,霸占他人妻女,结党营私,有些折子甚至连他在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知道这上面写的全是真的,可也是他万万不能承认的。“回皇上,臣冤枉。”
      “冤枉?”楚皇冷笑一声,厉声道,“难不成这些上折子的大臣都是在诬陷你?难不成我大楚的臣子整日里无所事事,就只会诬陷你苏尚书?”
      “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苏坤瑟瑟缩缩的伏在地上,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对策来应对眼前的一切。
      楚皇不再理会苏坤,给了梁喜一个眼神。梁喜会意,开口宣了告御状的十六名学子,又宣了另外十六名顶替者。
      “这朝堂上,可是许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楚皇随意的说着。一下子跪了三十多个人,可不是热闹嘛。接着又话锋一转,问道,“诸位爱卿,对于此案,你们怎么看?”
      户部尚书谢文辉率先出列禀道:“臣以为,诸位学子宁可冒着被诛杀的危险也要求见圣上,光是这份视死如归的胆识,朝廷就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回皇上,老臣以为谢尚书所言极是。”礼部侍郎曲子风出列禀道,“这科考一案,事关国本,马虎不得。若是此案不能彻查,不能还这些学子一个公道,那我大楚日后又如何能统御四海。”
      “所以,两位爱卿是相信此事为真了?”连曲子风这老顽固都认为是真的,楚皇倒要看看这朝堂之上还有谁认为此事为假。
      “臣以为,此事应当慎重。宁可错信,也不可不察。”曲子风率先说道。
      “华爱卿,你怎么看?”楚皇突然向华庭问道。
      华庭没想到楚皇会问他,皱着眉头说道:“臣以为曲大人所言极是。”这话虽说的不够明确,却也代表着他放弃了二皇子楚煜尧。
      站在列位大臣前面的楚煜尧听了这话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一样。他是不够聪明,可也知道自从华琼诞下六皇子后,华家对他的支持是大不如从前。再看站在对面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楚煜炎,但楚煜尧也很清楚他这好弟弟一定不会放过这挫败自己和苏家的机会。只是现下有了谢家出头,而楚煜炎的这番事不关己的做派,倒是能让楚皇和大臣们看到他是怎样的兄友弟恭。
      “既然华爱卿也这么认为,那么就今天开审吧。”楚皇笑眯眯的说道,接着又说道,“那就有劳华爱卿先代朕考考这三十二人吧。”
      “臣谢主隆恩。”华庭即使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接着。谢过恩后,他就当下的一些时政和各城镇出现在问题向这三十二人一一考校。
      往日里早朝,不到一个时辰就会结束,今日,足足用了两个时辰,也才只是将这三十二人考校完而已。考校结果很明显,告御状的十六名学子,其回答虽有瑕疵,但总算是答有所问,尤其是有个叫程怀洲的,人如其名,心怀天下,提出了不少好的利国利民的建议。倒是被状告的已经入朝为官的那十六名学子,歌功颂德的不少,真正能答到点子上的,没有。所以这么一比对,孰是孰非,已经非常明显了。
      “周文生。”楚皇叫了其中一个被告者名字,“赋得‘士先器识’,得‘文’字,你且说说,这句话出自何处?”
      因为被状告顶替他人,周文生已是胆战心惊,此时又得楚皇问话,更是哆哆嗦嗦的,“微臣、臣”
      “怎么?想说你忘了?”楚皇气笑了。
      “微臣,微臣”周文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又或者说,他根本也没那么本事为自己辩解。
      “亦欢,你来告诉他。”从早朝开始,夏亦欢至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过话。此时,倒是被楚皇点了名。
      “回父皇,此句出自‘士之致远,先器识,后文艺’【出自《新唐书•裴行俭传》】。”夏亦欢是一句废话也没有说。
      “周文生,朕问你,你连此句出自何处都不知道,怎么就能写出‘做一个士,首先得有器识’这样的文章?”楚皇厉声质问道。
      “微臣、微臣皇上饶命。”周文生吓得连磕响头,“微臣、臣确实是顶了刘品的名。”
      周文生一语道出真相,其他的如周文生这样的人虽不满,可也只能跟着认罪。他们自己学艺不精,在楚皇面前漏了底,又能怪得了谁。
      “这么说,你们也都认罪了?”楚皇斜倪了一眼跪倒一片的人。
      那些人也不说话,只是跪着的姿态是越来越低了。
      “按大楚律法,扰乱科举者,斩。你们可是要挑战我大楚威严?”楚皇再次质问道。
      “求皇上开恩。”“求皇上饶命。”求饶之声一时间肆起。
      这时,左相夏振年开口了,“启奏万岁,老臣以为科考一案,单靠这些有家世的人,是无论如何都完不成替名和换卷的。故,老臣恳请皇上严查所有涉案官员,以正视听,还我科考清明。”
      “夏爱卿之言,是深得朕心。”楚皇表示他也有彻查之心,“朕手里,恰好有一份折子,诸位爱卿不妨都听听。”
      梁喜收到指示,打开手中仅剩的一份奏章,朗声念道:“草民不才,亦诚惶诚恐,特面北而叩吾皇。草民初因仰慕尚书之名而入苏府,怎知苏府竟如豺狼虎穴。草民自入苏府以来,多次助苏尚书结党营私,收受贿赂,更甚者为其操纵科举选拔,卖官鬻爵。草民为一时之利,助纣为虐,待醒悟之时,已悔之晚矣。草民自知罪孽深重,故而,泣血手书,以求赎罪。”
      “苏卿,你可听到了?”夏振年刚说完要彻查官员,楚皇就爆出了科考一案的主谋苏坤,很显然是早就彻查完毕。所以,今日不该叫“问案”,而是叫“问罪”才对。
      “皇上,老臣冤枉,此人混入我苏府,定是居心叵测。”此时的苏坤已经是额头冒汗,他竟不知道在他的府中,还隐藏着背叛者。
      “是不是居心叵测,等苏卿见了此人便知。”楚皇本就没指望苏坤能主动承认。苏坤操纵科考一事,他自然知晓,并且也知道苏家准备用苏献来顶罪。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问话苏献。“梁喜,宣。”
      “宣苏东觐见——”梁喜高声喊道。
      苏坤一听到来人是苏东,脑海里就只冒出两个字,完了。
      “草民苏东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东虔诚的跪在大殿之上。当苏东知道苏武的遭遇后,他的心里就生出了叛意。那天,当他回到苏府的晚上,府中的一个奴婢,也就是瑾秋找上了他,说她可以帮他反抗苏坤。那名婢子甚至还告诉他,她手中已握有不少苏坤的罪证,却都不能伤及苏坤要害,希望他可以帮她。苏东当时就答应了与瑾秋合作,但又表示不会把罪证给她,只说自己要亲自揭发苏坤。瑾秋将苏东的话带给了夏亦欢,夏亦欢欣然同意。因而,也才有了刚才一幕。
      “说说吧。”楚皇淡淡说了一句。
      苏东磕了一个响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着的物件高举于头顶,在梁喜拿走之后才道:“草民是苏府的管家,也是苏尚书的心腹。这些年,草民为苏尚书所做之事,一件件,一桩桩,均写在那油布本里。既然今日吾皇审的是科考一案,那草民就单说这一事。”随后,他将自己与哪些官员接触,而后又如何通过这些人帮苏献打通关系细说了一遍。“因着苏公子一事,让苏尚书看到了新的敛财机遇。”说到此,苏东指了指旁边那十几名学子,继续说道,“之后,苏尚书命草民收取这些人的银钱,并用同样的方式将其他能够中举的考生的试卷换了下来。就这样,他们成功的顶替了原本该上榜的学子。”
      “苏卿,你还有何话可说?”楚皇问道。
      “老臣无话可说。”苏坤怎么也没想到出卖他的竟会是苏东,他自问一向是对他不薄。
      楚皇冷哼了一声,接着便照着那油布本念道,“李正军,曾帆,郑方则,段长安”
      被楚皇念到名字的官员,立马出列跪到地上,心里均已明白此番已是在劫难逃。
      楚皇将油布本子“啪”的一声用力合上,站起身来嘲讽道:“你们可真是我大楚的好官员。”
      “吾皇息怒。”见楚皇如此,那些还站着的群臣也都立马跪下。
      “息怒,息怒,你们叫朕如何息怒?”楚皇怒目而视,“大楚能有今日之辉煌,靠的是什么?靠的是莘莘学子为我大楚劳心劳力,靠的是他们为我大楚建言献策,靠的是他们为我大楚征战沙场。可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就他们这一个个的草包,能为我大楚干什么?你们这还像是站在这朝堂之上的肱股之臣吗?你们打了朕的脸面不要紧,但你们寒的是我大楚所有学子的心。这心要是裂了,你们拿什么把它补回来?啊?亏得你们也曾十年寒窗,怎么就忘了保持当初的那颗赤子之心?”骂完了这些大臣,楚皇站在那里缓了一会儿,半晌,才平静的下了旨意,“来人,将苏坤等官员拿下,连同其家属亲眷一同打入天牢。三天后,于城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还没等楚皇的话说完,那些大臣便哭喊起来,希望楚皇开恩。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楚皇不仅要杀他们,还要株连九族。而那些哭喊声,求饶声,喊着喊着就变成了“我们也没办法啊,都是二皇子的命令”等等诸如之类的。
      楚皇自然也听到了,他撇了一眼楚煜尧,而后重新坐回到龙椅上。见这些大臣咬出了楚煜尧,楚皇在心里笑了。他本就没打算今日就处置这些罪臣,只是不给这些人下点猛料,他又如何能揪出真正的罪魁祸首。
      那些人见楚皇一直都闭口不言,丝毫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心灰意冷下,也都渐渐闭上了嘴。在看其他大臣们,竟是没有一人为他们求情。
      “怎么不喊了?”楚皇冷眼看着他们,“觉得朕判的重了?朕告诉你们,一点都不重。你们受贿得来的钱,谁是受益者?是百姓吗?不是,是你们的族人。当他们拿着不属于他们的银钱去享乐的时候,就该做好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哼,真正到了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喊“罪该万死”?大楚素来轻刑罚,但该重判的时候,楚皇也不会心慈手软。见他们不再喊冤求饶,楚皇这才继续说道,“老二,他们将脏水泼到了你身上,你不为自己辩解吗?”楚皇特地加重了“辩解”二字。
      “他们都是戴罪之人,儿臣没什么好说的。”跪在地上的楚煜尧挺直了腰板回道。他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跟有罪的人没什么好争辩的,不过是将死之人反咬他罢了。
      “朕的皇儿,自不会做出令皇室,令大楚蒙羞之事,对吧?”楚皇玩味的反问道。
      “父皇圣明。”楚煜尧现下的自信,完全来自于白澈将他的罪证还给了他。
      “如此说来,这些人污蔑皇子,更是罪加一等了。”楚皇指着底下的罪臣假装气愤的说道,“可是九族之上,也没什么罪能再加到他们身上了。”
      “这是父皇的仁慈,也是我大楚的仁爱之心。”论溜须拍马,楚煜尧向来都是第一。
      “朕也觉得朕有时候太过仁慈。”楚皇一语双关。若不是仁慈,当年他何至于被动到连最爱的女人都保不住?若不是仁慈,当年他和夏珺瑶的孩子又怎会身中剧毒?若不是仁慈,他又怎么会放任苏、谢两家那么多年?若不是仁慈,楚煜尧又怎么会有机会做出这危害到国本的事?每当静下来的时候,楚皇都恨透了他的仁慈。
      听了这话,夏亦欢有些担忧的看了楚皇一眼,他知道楚皇或许又想起了当年之事。当年的事,又何尝不是楚皇的劫。
      楚皇自然看到了夏亦欢眼中的担心,欣慰一笑间,已是恢复了一个帝王应有的威严。他先是吩咐侍卫将一干罪臣带了下去,而后才道:“梁喜,传膳。”在梁喜带着宫女为各位大人分派膳食时,楚皇说道:“今儿这早朝上的有点久,诸位爱卿都辛苦了,不妨先用些点心。”
      “臣等不苦。”诸位大臣连忙行礼谢恩,只是不明白苏坤等人都已经伏法,可这早朝为何还不见结束。只是,这宫中糕点何时这么难吃了?
      楚皇将大臣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也只当没看见,说道:“这点心以麻籽为料。九月之季,正是麻籽成熟之时。许多贫苦百姓,都以此为生。朕今日将它给诸位品尝,就是想告诉你们,‘人非土不立,非谷不食’【摘自《白虎通•社稷》】,没有百姓们辛勤的劳作,我们又何以安于庙堂?百姓们能食的,我们自然也能食的。”
      “臣等惭愧。”诸位大臣被楚皇亲身上了一课,真是心中感慨万千。
      楚皇却道:“朕不要你们惭愧,朕要你们施政时,时刻想着如何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再不为生计奔波即可。朕希望,我大楚日后再不会出现像今日这样不利国利民的事。朕也希望,无论你们官居何职,都能不忘初心,都能一切以百姓为先。”
      “皇上所言,臣等谨记于心。”这一顿点心吃的是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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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何种年代,都该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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