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

　　话说自从楚皇下旨要亲审科考一案后，便再没了动静。有人猜测楚皇是为了留时间查清此案，有人则猜测楚皇是为了留时间让苏家消灭罪证。其中以后者居多，毕竟苏家在朝为官多年，又位高权重，楚皇若是顾念其劳苦功高，放其一马，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经过楚煜尧那么一闹，即使再糊涂的人也该晓得这里面必有其手笔。苏家作为二皇子的外家，所得利益最终还不都是属于楚煜尧的。如此一来，科考案就不仅仅只是一桩科考舞弊案，它更是一次贪腐和党争。
　　然而，不管他人如何猜测，被楚念禁了足的楚煜尧都难掩内心的恐慌。楚皇的责骂，楚念的失望，苏坤的恼怒都让他无所适从。尤其那天下朝以后，楚煜炎特地走到他面前嘲讽他说“真不知道华家怎么会选你这么蠢的人扶持。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你蠢，哈哈哈哈”。那些话就犹如利刃一般狠狠的扎在他的心上。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想出的自保办法也只有破釜沉舟。也许换成任何人，他的计策都会成功。只可惜，他对上的人是夏亦欢和白澈。前者的背后是楚皇，后者的背后是白家。无论哪一个，就算他贵为皇子，也都是他惹不起的。可偏偏他还惹上了。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楚煜炎对他的羞辱。既然楚皇还没有动作，那就表示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样想着，楚煜尧突然睁开了双眼，那脸上充满了决绝。

　　其实决绝的何止楚煜尧一人，这么一个扳倒他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楚煜炎又怎么会允许自己错过。他一面吩咐朝中自己的党羽不停的上折子催促楚皇尽快审理科考一案，一面则派出心腹暗中收集苏家参与此事的罪证。有苏献被牵扯在里面，苏家自然不会是清白的。只要苏家一倒，楚煜尧就彻底没了庇护。想到此，楚煜炎又忍不住得意起来，夏亦欢的提议果然是不错的。也幸好他当初听从了徐继业的建议没有插手今年的科考，不然这次他也跑不了。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徐继业还真是个人才。一年前，他和徐继业遇上，念其才能卓越便招致麾下，而他为自己献的第一计便是劝他不要插手来年的科考，其理由就是科考制度上的弊端会在来年爆发出来。除此之外，徐继业还保证自己必能榜上有名。大概就是当初的那种信誓旦旦，才让楚煜炎不自觉的相信了他。如今看来，徐继业的这份儿远见，可是他那些个谋臣中所没有的。还有楚煜尧之前的刺杀行为，也是他让自己埋在楚煜尧身边的暗探鼓动着去完成的，他甚至还把自家亲戚所在的昆城派拉了进来为自己效力。不然就楚煜尧手上那点暗卫，恐怕连公主府的大门都入不了。无论是徐继业的谋略还是忠心，都让楚煜炎很是受用，他也因此越发的重用和信任徐继业。
　　“继业啊，你说父皇现下是什么意思？”虽说楚皇的迟不审案让楚煜炎有了更多时间搜集楚煜尧的罪证，但他还是拿不准楚皇的真实意图。
　　徐继业却说道：“殿下何必管皇上的用意，只要殿下把二皇子和苏家的罪证一一摆到皇上面前，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无视。”
　　楚煜炎摸了摸下巴，而后眯着眼，笑道：“也是，父皇想保二皇兄，那也得看本殿下和大臣们答不答应。”
　　“殿下英明。”徐继业见他不再多想，便拱了拱手，恭维道。
　　“苏家那里进行的怎么样了？”苏家在朝政上的把柄，楚煜炎并不担心，但要击垮苏家背后的财力来源，就要靠徐继业背后的徐家和孙家。
　　“这个”徐继业低下了头，不敢说自己没办好这事。
　　楚煜炎斜倪了徐继业一眼，就知道事情没办成，但也没责备他，只是问道：“出了什么问题？”
　　徐继业见楚煜炎没有责怪自己，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夏杭插手了苏家的产业。”原本他打算动用徐家、孙家两家的力量来击垮苏家经营的产业，哪知道竟被夏杭抢了先。夏杭是经商奇才，有他在，他的人想要染指苏家产业，一个字，难。要知道这夏杭可是连华扬都忌惮的人。
　　“夏杭白澈”楚煜炎反反复复的念着这三人的名字，过了许久才说道，“难道是白澈想要苏家的产业？”
　　徐继业想了一下，说道：“是了，之前二殿下可是伤了白楼主的，白楼主很有可能会借此机会打压苏家。”
　　“你不提这事，本殿下还真忘了。”楚煜炎不住的点头道，而后他又想起来一件事来，便问道，“继业啊，你说这次的科考案到底是谁掀出来的？十几个人一起出现，要说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因为苏献的涉案，很多人都猜测这案子是他曝出来的。可实际上，他也很想知道是谁。
　　“回殿下，属下打听到大理寺最早收到的诉状是状告大理寺正严可明，可这严可明被收监到大理寺却并不是因为此事，而是因为他虐杀远亲，并霸占其未过门的妻子。这案子原本由顺安府审理，宣判结果是严可明无罪。可没过多久，这事就被捅到了大理寺，那帮着翻案的人，正是白楼主。”徐继业将自己知晓的都说了出来。
　　“噢？”楚煜炎来了兴趣，“如此说来，这科考案也是白澈掀出来的？”
　　“这属下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白楼主的可能性大些，毕竟是杀手出身，想要借机置苏家于死地也不足为奇。”徐继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管他是谁，苏家一倒，二皇兄没了支撑，最终得益的都只会是本殿下。”楚煜炎仿若看到了楚煜尧倒台的景象。
　　“殿下说的是，从此这朝堂之上就只有殿下您一人了。”徐继业赶忙恭维道。
　　一想到徐继业说的马上就会实现，楚煜尧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书房中，闲来无事的夏亦欢尽情的挥舞着笔墨。楚煜璇因为好奇夏启轩的心上人，乔装着出府打探去了。待得一副完整的狂草写完，夏亦欢吩咐夏时将程怀洲带来。
　　“草民叩见驸马爷。”程怀洲对夏亦欢行跪拜之礼。
　　“起来吧。”夏亦欢随意的说道，“本驸马闻得程兄写得一手好字，正要向程兄讨教一番。”
　　程怀洲诚惶诚恐道：“驸马爷说笑了。驸马爷贵为新科状元，正是我等学子的榜样，怀洲怎敢得驸马爷讨教。”
　　夏亦欢笑了笑，又指了指桌上的字，示意他上前品味一番。
　　程怀洲也不再推却，上前一步，低头细品着“上善若水”四字。“驸马爷这狂草苍劲有力，飘然出尘，怀洲以为可自成一家。”
　　没想到这为学子请命之人竟还有如此圆滑一面，夏亦欢玩味的看了一眼程怀洲，“程兄这评价，本驸马可愧不敢当。只是不知程兄是如何理解这四个字的？”
　　“人之大善莫如水，能海纳百川，能包容万物，处万利而不争，处万恶而不怒。”说到此，程怀洲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万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怀洲自问还达不到这种境界，不然，也不会敲响那龙吟钟了。”
　　夏亦欢绕过书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又示意程怀洲坐下后，才说道：“本驸马倒觉得不是不能争，而是要看为什么而争。程兄所做之事，是在为广大学子请命，在本驸马看来，这才是‘大善’。”
　　“怀洲惭愧。说起这事，我等都感谢无双公主出手相助，还望驸马爷代为转达我等的谢意。”程怀洲知道若不是有那块玉佩，他是不敢贸然与那黑衣人合作的。
　　“这个本驸马可不会代劳，待案子结束后，你们亲自去谢她便是。”夏亦欢轻笑了一声，想象着楚煜璇知道他打着她的旗号办事后的反应。
　　“如此就更好了。”程怀洲是打心眼里感激无双公主的帮助。
　　寒暄完，夏亦欢便问起了正事，“听说程兄曾入苏府当值，不知程兄在苏府可曾听到过什么比较有趣的事情？”虽说按照他的计划，苏家肯定是输定了，但是乔装成婢女潜入苏家的瑾秋拿到手的证据却并不多。至少在他眼中，就瑾秋目前拿到的证据，还不足以置苏家于死地。想到程怀洲入苏府的时间比较久，也许他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比较有趣的事情？”程怀洲还不算太笨，略一思索，便明白夏亦欢要的是苏家隐秘之事，便道，“还真有一件，听说跟二皇子有关。”
　　“噢？说来听听。”夏亦欢来了兴趣。
　　“是这样，苏府的管家苏东，有一个亲弟弟叫苏武，正值少年，也颇有才华，只是独好渔色，尤爱那凌烟阁的头牌落尘姑娘。说来也巧，苏武被落尘姑娘奉为入幕之宾的当晚，二皇子被苏献也拉去了凌烟阁。要说这二皇子见过的女人应该不少，可他竟也为这落尘姑娘着了迷，甚至不惜从苏武手中抢人。苏武虽是苏东的弟弟，却并不识得二皇子，只当他是哪家的纨绔子弟，故而不肯相让。于是双方就起了争执。说起来这二皇子也够狠的，盛怒之下，竟命人将苏武去了势。后来苏武才晓得这人是二皇子，怕连累苏东，故而一直没将此事告知苏东。”
　　“那苏献呢？他总不能连苏献都不认识吧？”夏亦欢问道。
　　“确实不认识。苏东虽是苏尚书的心腹，但苏武好像从未去过苏家，苏献也丝毫不识苏武，不然苏献那天肯定会阻止二皇子。”程怀洲如是说道。
　　夏亦欢倒是能理解苏东这做法，怕是不想苏武接触苏家。“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有点意思。”不过这落尘既然出自凌烟阁，白澈又没提过这事，想来他应该也没留意过这些事，毕竟凌烟阁那种地方，为了女人大打出手，实属正常。只是不知道苏东若是知晓他亲弟弟被人去了势，会是什么反应。夏亦欢再次恶趣味的想着。也许，他该让白澈去上演一出精彩的“离间计”了。待得瑾秋拿到苏家实质性的证据，老头子便可以亲审了。想着，他又开口问道：“程兄觉得其他十五位学子的才学如何？”
　　程怀洲想了一下，答道：“虽算不上佼佼者，但也是胸中自有文墨。”
　　夏亦欢笑着摇了摇头，道：“大楚素来重才，我们楚人舞文弄墨的更是不在少数。”
　　“驸马爷的意思是”程怀洲大概能猜到夏亦欢想要做些什么。
　　夏亦欢却是笑而不语。
　　“怀洲明白。”程怀洲脑筋一动，便将夏亦欢的意图猜了个大概。楚皇亲审，自是少不了考校，看来，他们是要好好准备一番才是，程怀洲如是想着。

《可卿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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