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

作者:叶铭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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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坐


      在现下的朝廷争斗中,明眼人都知道目前是两党争斗,二皇子党和三皇子党。不过在楚皇的制衡下,两方算是势均力敌。更确切的说是二皇子党还稍胜一筹,只因他的背后是华家。在这样的事态下,魏良难得的还保持着中立。也因着他暂时还不想打破自己的原则,所以就按纸条上所言,选择了静观其变。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更是他始料未及的。
      就在收到康福贵诉状的第二天,一名叫刘品的学子前来状告礼部凶吉事务掌司周文生。第三天,学子袁立成状告工部屯田司少掌司方鑫这样的状子每天大理寺都会接到一封,一共收到了十五份。
      整整十五份,足以震惊朝野乃至整个大楚。原本就不知道该不该审案的魏良,这下就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而直到现在,朝堂上的人似乎都还没察觉到任何的风吹草动。
      这天,是华琼华贵妃的生辰,楚皇特地于午膳时间在御花园宴请群臣为华贵妃庆生。这是自华琼入宫以来获得的第一个殊荣,也是华家所获得的无尚荣耀。因着楚皇的举动,群臣都在猜测着这会不会是楚皇开始重视二皇子的一个人暗示。
      “爱妃啊,这些年,朕的后宫能如此清净,爱妃是功不可没啊。”正饮的高兴的楚皇突然感慨的说道。
      “瞧皇上说的,皇上日理万机,臣妾能为皇上分忧,实是臣妾的荣幸。”华琼放下手中的筷子,用手帕沾了沾嘴后,恭敬的回道。
      “朕的爱妃一向纤柔恭顺,进退有度,各宫都应向爱妃好好学习才是。”楚皇说这话时也没看其他妃嫔,倒是让人猜不透这番言语究竟是指谁了。
      “皇上就爱说笑,臣妾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可当不得这番圣誉。”华琼赶忙说道,她可不想承受来自各宫的妒火。
      这不,华琼的话音刚落,丽妃苏丽琴就不乐意了,但在楚皇面前还是娇柔的说道:“皇上说这话臣妾可不依了,贵妃姐姐是好,可臣妾做的也不差,皇上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就是就是,皇上得自罚一杯才行。”柔妃谢欣晗目光流转,假意不饶楚皇的附和道。
      “得,朕才说了一句,爱妃们就顶了回来。好,罚。”楚皇笑呵呵的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在一饮而尽后,又将空杯子给各位妃嫔看了看,“这下爱妃们满意了吧?”
      “不满意也得满意,谁叫皇上心里只有贵妃姐姐。”柔妃故意将“贵妃”二字咬的极重。虽说华琼是贵妃,可这整个皇宫里,谁人不知楚皇最爱的是谁。
      “妹妹要是再这般胡说,姐姐可就不饶你了。”华琼半真半假的瞪了柔妃一眼。
      “怎么个不饶?莫不是贵妃姐姐也要罚妹妹酒不成?”柔妃掩面一笑,真真是风情万种。
      “那朕可舍不得。”楚皇调笑道。
      “还是皇上心疼臣妾。”柔妃如同胜利者一般朝华琼投去得意的笑容。
      可华琼只当没看见,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就在这午宴上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候,宫里突然响起了阵阵钟声。在听到这钟声之后,在场的诸位都瞬间变了脸。这钟由大楚开国皇帝楚太宗设立于皇宫正门外,专门用来给百姓告御状用。这鸣冤的钟声可传千里而响彻整个皇宫,故而,这钟又被称为“龙吟钟”。不过,为了防止百姓乱告御状,因而前来鸣钟的百姓必须要受钉板之刑。钉板约五尺长,鸣钟的人,男子赤着上身,女子着中衣,要从钉板上滚过去。若是最后这人还活着,就会被侍卫带入宫内面圣。这钉板之刑非常人所能忍受,因此前来鸣钟的百姓也是屈指可数。
      “梁喜,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被破坏了好心情的楚皇连等的耐心都没有,这鸣钟的人到底是死是活,也不见侍卫来禀告。
      梁喜差了护卫前去,那人很快便返回,回禀道:“回皇上,鸣钟者共十六人,正在宫外静坐。侍卫们不知道是否要让这十六人一起受钉板之刑。”
      十六人?这么多?在场的大臣们窃窃私语,猜测着会是什么冤案。只有魏良一人肯定这鸣钟怕是与科考一案有关。不过,他收到的诉状明明只有十五份。可现在,怎么又多了一人?
      “十六人?自我大楚建国以来,还从未有过这么多告御状的人,看来是朕治国无方啊。”楚皇开始了自我反省。
      “皇上可千万别这么想。”右相华庭赶紧出言劝慰道,“自圣上继位以来,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世人无不感念圣上之恩泽浩荡,颂扬圣上之德行高洁。只是圣言所到之地,未必全都能上行下效。因而,老臣以为,若这些百姓真有冤屈,皇上今个儿一并还他们一个公道便是。”
      楚皇点点头,没再钻牛角尖,转而向那护卫问道:“他们有何冤屈?”
      “他们不肯说,说是等等见了皇上才肯说。”侍卫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说道。
      “哼,朕要是不见他们,他们还要一直坐着不成?”楚皇气道。
      “这”侍卫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就让他们坐着。”说完楚皇就要起身离去。
      “皇上,老臣私以为,龙吟已响,若是不加理会,传出去,会有损圣上威严。”待众臣不敢出声时,左相夏振年拦下了准备离开的楚皇。
      楚皇停下了脚步,回身道:“夏爱卿,若是人人都以此为要挟,这龙吟钟可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夏振年接着又道:“皇上圣明。但老臣以为不妨先将这些人带来询问一番,若其言为虚妄,那时皇上再治其‘藐视之罪’也不迟。”夏振年这话实际上是在为这些人开脱,“藐视之罪”,比起那“钉板之刑”,已是轻了太多。
      “你们怎么说?”楚皇扫了一眼其他大臣。
      “臣等认为左相言之有理。”大臣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就知道附和。楚皇轻哼了一声,重新坐了回去,又吩咐侍卫赶紧把人带来。
      “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被带过来的十六人跪在地上叩首道。
      楚皇理也没理这些人,直接吩咐了侍卫,“上钉板。”
      很快,侍卫们抬了钉板过来。
      “我朝律法,凡鸣钟者,都要受钉板之刑。虽说法不责众,但朕却不能为了你们破例。”说完楚皇停顿了一下,又道,“这样吧,你们当中推出一人来,只要能从这钉板上活下来,朕就好好听听你们的冤情。”
      “草民愿意。”跪在第三排正中的男子开口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楚皇有些欣赏这样有牺牲精神的人。
      “回皇上,草民叫程怀洲。”程怀洲再次叩首道。
      程怀洲名字报出来以后,魏良立刻回忆了一下那十五个人的名字,里面并没有此人的名字。
      “程怀洲,说说你要状告什么?”楚皇像是忘了惩罚似得继续问道。
      “回皇上话,草民状告顺安府少尹苏献在科考中顶替草民名额。”程怀洲不明白为何自己还没受钉板之刑就被询问,但还是如实回答。
      这话一出,魏良瞬间就明白了此人为何不将诉状呈递到大理寺,大概是怕他顾忌二皇子而更加的不敢审理此案。
      楚皇还没发话,吏部尚书苏坤便站出来喊冤,“皇上冤枉,臣的侄儿绝对是真才实学,臣的侄儿虽出身富贵,可也是十年寒窗啊皇上。”
      “是啊,皇上,献儿怎么会做出这样有损国法的事。”丽妃接着为苏献喊冤。
      楚皇也没有一点不耐烦,待二人诉完苦,安抚道:“爱妃,苏卿,稍安勿躁,若他所言不实,朕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继而又朝其他告御状者问道,“说说你们告的又是什么?”
      接着剩下的十五人一一报出自己所告的人和事。如果说程怀洲所言让在场的人心里有所怀疑,那这时就不仅仅是怀疑,而是震惊了。谁人不知每年科考都是楚皇极为重视的事。为了能为大楚选拔更多的人才,也为了保证科考的公平和公正,楚皇都会亲自挑选三位大臣共同主持科考。当然,这些年来,因为科考制度一成不变,因而许多大臣们便将手伸向了科举,继而造成了科举制度的冗烂。从前楚皇没有遏制不正之风,是因为选拔出的草包学子也不过一两个,把他们放到无关紧要的位置上,相信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毕竟,身为帝王,有时候不能太过严苛,偶有大臣的一些不法举动,只要无伤大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谁也不曾想到,这样的不正之风却因为没有及早的遏制而愈演愈烈,也因此才有了今日的学子静坐。
      “魏卿,他们所告之事,你可知道?”楚皇看向魏良问道。在大楚,一般大的案件都要先呈送大理寺过审。
      魏良听到楚皇问话,心里一颤,哆嗦道:“微臣知、知道。”
      “既已呈送大理寺,为何他们还会告到朕的面前来?”楚皇不悦,深看了魏良一眼。
      “微臣,微臣”魏良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搁下此案的行为。虽说是被“忠告”不准审理,但他知道自己的内心也是倾向于不审的。
      楚皇不愿再搭理魏良,却转而看向华琼,和颜悦色道:“爱妃怎么看这事?”
      华琼也很快从这一幕中回过神来,笑道:“皇上又说笑了,后宫不得干政。”
      “今日是爱妃生辰,朕就破例一次。”楚皇笑眯眯的说道。
      “皇上,臣妾”华琼依然不想干涉朝政。
      “无妨。”楚皇打断了华琼的话,眯着眼看着她说的。
      华琼深知楚皇做了决定的事很难改变,最终很无奈的说道:“臣妾以为他们所告之事事关国本,应当慎重。”不过一句空话,说了等于没说。
      “好,爱妃说慎重,那就慎重。”楚皇不住的点头,遂下旨道,“既然是御状,那朕决定亲自审理此案。梁喜啊,待会儿你亲自去大理寺把所有诉状都给朕带回来。”
      “是,老奴遵旨。”梁喜应道。
      “至于你们”楚皇还在犹豫这十六个人该怎么处置,又或者说应该放到哪里才能保证这些人的安全。其实他对魏良不审理此案所带来的结果还是满意的,至少保住了这些人的性命。“亦欢。”
      “皇上,公主和驸马今日告假没来。”梁喜小声提醒道。
      “哦,对。”楚皇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事,“梁喜,这十六人,让连昭给夏亦欢送去,跟他说,这些人少一个,朕拿他试问。”
      “是,老奴记下了。”梁喜再次应道,心里却打颤儿着又要面对这个小祖宗了。
      “行了,都散了吧。”楚皇终于是不耐烦了,携了众嫔妃离去。留下一杆子大臣们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娘娘,右相求见。”玉琼宫里,华琼正躺在软塌上小睡,她的贴身婢女小云小声禀告着。
      “喧——”华琼慵懒的说道,也没有起身的打算。她晓得自家父亲因何事而来。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安。”华庭进来后跟华琼请安。
      “这里没有外人,父亲不必多礼。”华琼终是坐了起来。
      “礼不可废。”华庭沉声说道。
      “父亲请坐。”华琼也懒得多说什么。
      “咳——那个琼儿,为父这次来呢,就是嗯想问一下今天的事,皇上到底是怎么个看法?”不怪华庭难以开口,实在是内心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每次总是有事的时候,才会进宫。可他又不能不来,尤其是今天,楚皇的态度明摆着是不会放任苏家。他不确定楚皇这一举是不是等同于放弃二皇子。
      “父亲,皇上来本宫这里从来都不会谈论政事,这也不是本宫第一次跟您说了。”所以今日楚皇让她表态,本身就是个陷阱。华琼从来都看的很明白。
      “可是,今天皇上”华庭刚想问为何楚皇让华琼来做决定,可突然就意识到楚皇很可能是不想直接下了苏家的面子,这才借华琼之口来下旨。
      “父亲明白了?”华琼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这父亲真是年纪越大,越糊涂。
      华庭坐在那里,迟迟没有说话,他开始反思是不是支持二皇子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那祁儿”
      “祁儿还小。”华琼一句话淡淡带过。
      “琼儿,为父知道是华家对不起你,但你始终是华家一员。”华庭很快便恢复了华家一家之长的威严。原本他送华琼入宫就是为了让她成为华家的助力,可华琼除了生下六皇子之外,从未给过华家任何帮助。还有上次华东晨和楚念联合买凶刺杀夏亦欢一事,华琼在知道后竟然第一次冲华东晨发了脾气。其实华东晨的举动他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像夏亦欢这样的人,不能拉拢,就只能杀掉。而如今既不能拉拢,又不能杀掉,那就只能放任他了。
      “父亲,过去的事,本宫不想再提。”华琼忽然加重了语气,而后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华庭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摇了摇头,又一次心寒的背手离去。
      等那茶快送到嘴边时,华琼却停了下来,她那望着朱红色宫门的双眼,突然变得空洞无神。她是有扶楚煜祁上位的打算,却并不想借助华家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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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从古至今,告状都是很难的,而且成本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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