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

　　夏亦欢从楚皇那里出来后，就直接去了玉琼宫。才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楚煜祁那稚嫩的声音，“母妃，祁儿才不笨呢，太傅总夸祁儿聪明。”哑声笑了笑，这个小鬼。他示意太监去通禀。没一会儿，便被人请了进去。
　　待夏亦欢行过礼后，华琼才笑道：“瞧瞧，这一会儿子不见，驸马便寻了过来，咱们无双真是好福气。”
　　还未等红了脸的楚煜璇开口说话，楚煜祁便向夏亦欢扑了过来，奶声奶气道：“亦欢哥哥，你好久都没来教祁儿功课了。”
　　夏亦欢一把将楚煜祁抱了起来，好像又重了，道：“前些日子，我让人送来的书籍，祁儿可看完了？”
　　“早看完了。”楚煜祁不满的嘟着嘴，什么嘛，那书都送来好久了好不好。
　　夏亦欢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那一会儿亦欢哥哥可要考一考你。若是答对了，今天就接你去公主府小住，如何？”
　　“真的吗？”楚煜祁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
　　“自然是真的。”夏亦欢自己也觉得跟这小家伙十分投缘。
　　“母妃？”得到了保证，楚煜祁立马扭头看着华琼，希望她可以同意。
　　“你呀，想去就去吧。”华琼并不介意楚煜祁和夏亦欢亲近。
　　有了华琼的首肯，楚煜祁更加开心了，他从夏亦欢身上爬下来，跑到楚煜璇身边，开心的道：“祁儿又可以天天见到姐姐了。”敢情他的目的不是夏亦欢，而是楚煜璇啊。
　　楚煜璇点了点楚煜祁的小鼻子，笑道：“那祁儿一会儿可要好好回答考问呦。”
　　楚煜祁使劲点头，无比自信的说道：“那些书才难不倒本皇子。”唔，听说亦欢哥哥十七岁就考上了状元，那他一定要比他还要聪明才行。
　　“璇儿不妨先带祁儿去收拾一下。”其实就算楚煜祁答的不好，夏亦欢也还是会接他去公主府小住的。
　　“好。”楚煜璇心知夏亦欢支开她，就有话要和华琼说。至于说的是什么，她大概能猜出一些。她想着，夏亦欢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

　　“这春风酿可是玉琼宫独有，驸马不妨品尝一番。”华琼见夏亦欢不入正题，也不着急。
　　夏亦欢看着眼前精致的白玉茶盏里浅茶如翠绿，上面点缀着片片桃花，模样倒是好看极了。他执起茶盏，品了一口，似茶非茶，似酒非酒，还有一股子桃花香在口中肆意散开。“不错，堪称佳饮。”
　　“驸马若是喜欢，本宫就叫人往公主府送去些。”华琼率先开口示好。
　　“如此，就有劳贵妃了。”无外人在场时，夏亦欢是不愿称华琼为“母妃”的。
　　“驸马不必客气，无双这孩子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不要生分了才是。再说，也就只有你和无双能让祁儿乖乖听话了。”说起这事，华琼也不明白为何自楚煜祁去公主府小住一段时日后，就特崇拜夏亦欢，甚至还来央求她换了太傅。这个要求她虽不能答应，但多一个像夏亦欢这样知识渊博的人当自家儿子的师傅，她也是欢喜的。这至少说明比起其他皇子，夏亦欢还是愿意亲近祁儿的。
　　“祁儿本就天资聪颖，着实让人喜欢。”夏亦欢这话说的可不假，撇开楚煜璇对楚煜祁的疼爱不说，这小鬼本身就招人喜欢。
　　“本宫把祁儿交给驸马，也是极其放心的。”说着，华琼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夏亦欢。她确实一直都有意让夏亦欢支持并辅佐楚煜祁。
　　夏亦欢轻笑道：“那就要看贵妃的诚意了。”他没说支持，也没说不支持。
　　“驸马想要什么？”华琼也不指望夏亦欢此时就表态。未来会怎样还太难说，但现下，确是拉拢夏亦欢的好时机。毕竟是夏亦欢主动找上门的不是吗？
　　“楚煜尧。”夏亦欢轻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华琼了然，却是不解，“这该是朝堂上的事，本宫只是一个深宫妇人。”更何况，华家现在还在支持楚煜尧。虽说自楚煜祁出生后，华家对楚煜尧的支持不如以往，但到底为了以防万一，不曾放弃楚煜尧。谁让祁儿还小，未来变数太多。不过若是夏亦欢有法子把楚煜尧拉下来，那华家就只能全力以赴的支持祁儿了。
　　“楚念。”夏亦欢又说出一个人的名字。他相信华琼应该能懂他的意思。
　　华琼仅思索了片刻便明了。楚煜尧是个草包，能走到今天，全靠楚念在背后指点。若是楚煜尧失了楚念，那就更没有资本与任何皇子抗衡了。这时，华琼也才明白夏亦欢为何来找自己寻求合作。虽说楚念在外有自己的公主府，可自打她的驸马江沐琛夜夜流连青楼后，就搬进了宫里居住。夏亦欢就算再厉害，这手也是伸不到后宫的。但对于楚念，她还是有些顾忌的，“万一皇上知道······”毕竟，楚念也是楚皇的女儿。
　　“无妨。”夏亦欢的这两字彻底打消了华琼的顾虑。
　　“如是，那本宫就与这大公主斗上一斗。”为了祁儿的将来，华琼决定信夏亦欢一回。而且他说“无妨”，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对付楚煜尧，是楚皇默许的？
　　若是夏亦欢知晓华琼的想法，定会夸她一句“贵妃娘娘真是聪慧过人”。

　　一出宫门，楚煜祁便亢奋了起来，不停的在马车上跳来跳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马车是怎么了。
　　“祁儿，你都不累吗？”楚煜璇是真心觉得楚煜祁的精力太过旺盛，从午膳过后就一直玩到现在，连小睡都没有。
　　“祁儿不累。姐姐，宫里好生无趣。”楚煜祁见姐姐跟他说话，瞬间安静了下来，窝在楚煜璇的怀里。
　　“你这个小鬼，姐姐准许你这次多住些时日可好？”楚煜璇明知楚煜祁是装的，可还是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要承受皇室严苛的教育。
　　“就知道姐姐最好了。”这下楚煜祁彻底满意了，谁让母妃只准他住三日来着。说完，他的小眼睛又贼溜溜的转了转，向夏亦欢问道，“亦欢哥哥，你跟姐姐什么时候生孩子？”
　　这话一出，楚煜璇的脸瞬间红了，瞪着楚煜祁道：“祁儿竟也学会胡言乱语来编排姐姐了吗？”说完又看了一眼正饶有兴趣看着她的夏亦欢，那脸色是更加鲜艳了。
　　楚煜祁闪着眼睛，无辜的说道：“没有啊，是父皇经常念叨。”楚煜祁瞬间把“罪过”全推给了楚皇，甚至还学着楚皇的模样道，“梁喜啊，朕何时才能抱上孙子啊？”
　　楚煜璇无语的看着自小模仿力极强的楚煜祁，但她更加深感无力的却是宫中那位极其不靠谱的楚皇。就在这时，夏亦欢凑到她耳边，小声调侃道：“璇儿，咱们什么时候生个孩子？”
　　“夏亦欢！”楚煜璇推开夏亦欢，咬牙切齿道。
　　“姐姐害羞了。”楚煜祁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楚煜祁！”其实夏亦欢和楚煜祁才是亲兄弟吧，楚煜璇想着。
　　怕楚煜璇真的生气，楚煜祁乖乖的闭嘴了。不过一会儿时光，便在楚煜璇的怀里睡着了。夏亦欢怕楚煜璇累着，主动从她手中接过了楚煜祁。
　　“所以，你准备支持三皇兄？”马车里安静下来后，楚煜璇问起了今天的事，她也想知道夏亦欢会如何选择。
　　“谁说我要支持他？”夏亦欢玩味一笑。
　　“你找华贵妃合作，难道不是要对付二皇兄？”楚煜璇看的通透，只要楚煜尧还在，华家就不会全力以赴的支持楚煜祁。为了挤掉楚煜尧，华琼一定会选择和夏亦欢合作。
　　“我是要对付楚煜尧，但不代表我就会支持楚煜炎。”夏亦欢知道楚煜炎请了释放白澈的圣旨是在向他示好。可是楚煜炎低估了他，没有楚煜炎，他夏亦欢一样可以对付楚煜尧。
　　“可二皇兄若倒台，这朝堂势力便失了平衡，你也算变相的帮了三皇兄。”楚煜璇想着楚煜炎的示好定是认为这次夏亦欢会对付楚煜尧。而事实上，他估算的不错。
　　“无所谓啊。楚煜尧既然敢伤了阿澈，就得为他的所为付出代价。”夏亦欢说话的时候眼中还透着阴狠。白澈身上的每一道伤，他都要一一还给楚煜尧。
　　“你该不会是想杀了他吧？”楚煜璇觉得夏亦欢是疯了，好歹楚煜尧是皇子，怎能说杀就杀。
　　“这天下，有什么人是我夏亦欢杀不得的。”夏亦欢深情倨傲，丝毫不觉得杀一个皇子是件难事。
　　楚煜璇看着这样的夏亦欢，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再说些什么。她知道她阻止不了他，可楚煜尧终究是她二哥。
　　“璇儿可是想留他性命？”夏亦欢见楚煜璇半天没说话，开口问道。
　　“是。”良久，楚煜璇点了点头。
　　“你可知母后为何而死？”夏亦欢叹了口气，问道。
　　“父皇说是难产。”楚煜璇不明白夏亦欢为何问起了这事。
　　夏亦欢摇摇头道：“难产只是结果。真正的原因却是母后被人下了毒。”
　　“什么？怎、怎么会？”楚煜璇失声叫道。父皇明明不是这样告诉她的。
　　“父皇不想你伤心罢了。”更何况······最终，夏亦欢只说道，“当年下毒的主谋已经被父皇诛杀，可那帮凶至今还活着。”
　　“难道帮凶是······”想起夏亦欢执意要杀楚煜尧，楚煜璇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不错，苏家、谢家，均有参与。”当年，楚皇不是不想诛了苏、谢两家，只是楚皇诛杀叛党之后，朝堂元气大伤，实在不宜再大动干戈。于是，楚皇只得先暂时把苏、谢两家都放在高位上，以便为了日后打压。
　　“看来，阿澈一事，只是给了你们对付二皇兄的借口。”楚煜璇很快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但夏亦欢和她母后并无关系，因而她觉得这次对付楚煜尧很可能是她父皇授意的。虽说虎毒尚不食子，但是以楚皇和她母后的恩爱程度，怕是失掉一个儿子也无所谓。重要的是，还可以借机铲除苏家，以慰母后之灵。至于朝堂势力失衡，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楚煜炎和谢家拿不到兵权，也就翻不起什么大浪。
　　夏亦欢见楚煜璇已想明白，只道：“楚煜尧最后会不会死，我不敢保证。但苏家的覆灭却是必然的。”
　　“我晓得。”楚煜璇点头应道，“有些事，是该血债血偿。”楚煜璇虽不是无情之人，可那点血缘，不及她母后半分。
　　“是啊，是该血债血偿了。”哪怕时间已经久远，可不该活着的人还活着，不是吗？夏亦欢想着。
　　“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楚煜璇有些好奇，更好奇华琼在这当中扮演的角色。
　　“这就要看华贵妃会给我们上演一出什么样的好戏了。”夏亦欢嘴角微翘，表示他也在拭目以待。“不过，这之前，还是先回府应付楚煜炎的好。”
　　“咦？你就知道三皇兄会来找你？”楚煜璇好奇的问道。她可是听说夏亦欢救白澈出狱那天，让楚煜炎碰了钉子。
　　“我刚刚大摇大摆的去玉琼宫，本就没打算避讳谁。楚煜炎在后宫的暗探必会将此消息汇报给他，他只要不蠢，就应该能猜出我此行的目的。他深知我对阿澈的重视，就算之前我并未理睬他，可现下对付楚煜尧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又岂会放过。”夏亦欢说的轻描淡写，仿若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若一会儿回府真能看见他，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是你算不到的。”楚煜璇不明白眼前这只有十七岁的人为何会满腹心机。
　　“世事难料，我算不到的事情太多了。”说完夏亦欢看着楚煜璇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比如，你。”是啊，谁能算到他曾差点失了性命，而那一别，竟是十年。
　　每每看着夏亦欢那望着自己深情却痛苦的眼神，楚煜璇便觉得心如刀绞。自遇见夏亦欢后，她总觉得自己的心是不是曾经丢过什么似得，不然为何她就是见不得他不开心的样子。在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以前，楚煜璇便伸手抚上了夏亦欢的额头，似要抚平那紧皱的眉头，就像他总会抚平自己的一样。
　　见楚煜璇如此，夏亦欢笑了。他想着，就算十年未见又如何，就算她忘了自己又如何，她终究还是把自己放到了心里。此时此刻，他很想对楚煜璇说，那年凤凰山上，你也时常对我做着同样的事情。

　　正如夏亦欢所料，当他们甫一进门，就有下人通报说三皇子在前厅等候。二人相视一眼，便迈步朝前厅走去。
　　此时的楚煜炎正背对着门口，欣赏着正中央悬挂的“气吞山河”图。当他听到动静转过身时，看到的便是站在楚煜璇身边的夏亦欢，他手中抱着个奶娃娃，那姿态看上去倒是并不那么的滑稽。他笑道：“祁儿是个有福气的。”可不是嘛，楚煜祁的母妃是贵妃，在后宫一人独大，而他的背后又有华家可依靠。重要的是，和大楚最尊贵的无双公主关系非凡。幸好楚煜祁还小，不然那可真比楚煜尧难对付上百倍。
　　“这么能睡，可不是有福嘛。”楚煜璇一语轻轻带过，而后叫瑾夏接过夏亦欢手中的楚煜祁，便离开了。
　　“三殿下亲登公主府，可是有事？”落座后的夏亦欢连寒暄的机会都不给，开门见山的问道。
　　楚煜炎本就没指望夏亦欢能对他殷勤一下，也不在意，直接说道：“本殿下的二皇兄，妹夫若是有兴趣，本王可以帮忙。”
　　“三殿下说笑了，二殿下可是皇子，在下区区一个入赘之人，还没蠢到要去对付皇子。”夏亦欢一副楚煜炎在开玩笑的表情。
　　“这么说，白楼主要蒙受不白之冤了。”楚煜炎将白澈抛了出来，心里着实为夏亦欢的不肯合作而恼怒。
　　“阿澈啊，也不算是不白之冤，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皇子。”夏亦欢不甚在意。
　　“如此看来，京中传闻的妹夫与白楼主交往甚密，也不尽属实了。”楚煜炎冷哼一声。若是夏亦欢不在意白澈，又怎会跑去与华琼密谈。
　　“三殿下也说了，是传闻而已。”夏亦欢淡然一笑。
　　“也许，本殿下今日就不该来。”楚煜炎明白夏亦欢不愿帮他，也不想再多费口舌。其实他本就没指望夏亦欢会支持他，只是，连与自己合作都不愿意，这夏亦欢是看不起他吗？
　　“我与三殿下本就无太多交情。”夏亦欢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很好。”楚煜炎在心中的火气即将达到极点时，起身离开。只是刚走到门口，又被夏亦欢叫住。
　　只听夏亦欢道：“可是三殿下的人在怂恿二殿下对付阿澈？”
　　楚煜炎头也没回的道：“本殿下还没那么蠢。”哼，那白澈到底是一楼之主，若朝廷不下令清缴，即使是身为皇子的他，也不好轻易对其下手。果然，楚煜尧是个蠢的。
　　“苏家。”夏亦欢以此表示对楚煜炎没有借机对白澈下手的感谢。
　　听到这两字，楚煜炎立刻会意，心满意足的走了。他就说在这节骨眼上，夏亦欢怎么可能还会独善其身。

《可卿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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