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

　　两天后，夏亦欢一行人顺利抵达江州。为了不让人认出廖文月，夏亦欢特地命人寻了男装与她。这着了男装的廖文月眉间自有一股英气，真真是雌雄难辨。
　　“文月姐姐，你这般俊俏，要是走到大街上，不知道会有多少芳心为你沦陷？”经过两天的相处，楚煜璇喜极了廖文月那恬淡的性子，若是她家中无此番变故，想来这世间大抵没什么人或事是她在意的了。又因着廖文月年长楚煜璇两岁，故而楚煜璇以“姐姐”称之。
　　廖文月面上一囧，脸颊泛红，嗔道：“羽璇妹妹莫要打趣我。”
　　“有吗？小女子可是对这位公子一见倾心。”楚煜璇故作娇羞，仿若真的爱慕廖文月一般。
　　“又胡闹。”牵着马匹而来的夏亦欢见楚煜璇如此，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像拎小鸡似得将其拎到马上，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先一步疾驰而去。
　　“哎，你不等文月姐姐啊？”其实楚煜璇是在抱怨她还没有玩够。
　　“有护卫。”夏亦欢实在是懒里爱玩的楚煜璇。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吃醋了，嗯，管他男女老少，他皆吃。
　　廖文月看着已经远去的两人，摇了摇头，莞尔一笑。经过两日的相处，她对那两人这般时不时的玩闹已然习惯了。廖文月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随着护卫跟了上去。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江州荒郊的一处别院。门口，夏时和瑾秋已经恭候多时，“少爷，少夫人——”
　　夏亦欢对这称呼甚是满意，哪像船舫上那群笨蛋，幸亏楚煜璇不是什么刨根问底之人，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得，对瑾秋吩咐道：“着人带廖姑娘去客房，好生照料。”又转而对廖文月道，“廖姑娘只管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便是。”
　　“是，文月多谢寻公子照料。”廖文月感激的应道，后又随着瑾秋叫来的婢女一同离去。
　　见廖文月离开，夏亦欢这才看着楚煜璇说道：“璇儿，我要先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你要是累了，就先回房休息。”
　　楚煜璇摇摇头道：“我不累，我想同你一起。”难得出来，她并没有感到舟车劳顿之乏，而且江州的事她只知道个大概，现下正好借此去了解一下。
　　“好。”夏亦欢点头应道，又吩咐夏时道，“召夏涵来。”
　　“回少爷，夏涵已在书房等候。”夏时回道。
　　到了书房，楚煜璇就霸占了主座，饶有兴趣的看着第一次才见到的夏涵，对着夏亦欢道：“我说夏亦欢，该不会我大楚的美男子都被你收了去吧？”
　　“又瞎说什么。”夏亦欢瞪了楚煜璇一眼，他对楚煜璇时不时的花痴一下深感头疼。可又不禁想着难道当初璇儿喜欢上肖逸，也是因为他的容貌？要是这样的话，那璇儿应该肯定会喜欢上自己，自己怎么说也比肖逸好看太多了吧？夏亦欢颇为自恋的想着，也生平第一次感谢父母将他生得如此俊颜。
　　“我没胡说。”楚煜璇见夏亦欢反驳自己，竟还一本正经细数起来，“阿澈那妖孽和连昭就不说了，单说你手下三大心腹，夏杭一张娃娃脸，皮肤更是嫩的能掐出水来，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女子。夏时虽然总是冷冰冰的，跟谁欠了他银子似得，但他棱角分明如刀刻，那刚毅，啧啧，太有男子气概了。再说这夏涵，眉清目秀，足以和我那大姐夫江沐琛媲美。他若是扮成女子，怕是连我都要自叹不如。”说完又朝瑾秋看去，“瑾秋，你说本公主说的对吗？”
　　饶是瑾秋面部表情素来不怎么丰富，听了楚煜璇的话也是忍不住露了笑容，“公主说的极是。”想那夏时夏涵夏杭也会有被人调侃容貌的一天。再看夏涵夏时二人，着实尴尬不已，要说容颜，有谁能高的过他们少主，无双公主这话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在埋汰他们。
　　“那璇儿，你说为夫的相貌如何？”夏亦欢来了兴趣，很想知道楚煜璇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楚煜璇见夏亦欢问道自己，瞪了他一眼，看似敷衍的说道：“你天下无双，行了吧？”
　　“谢娘子给亦欢如此高评。”夏亦欢不管楚煜璇说的是真是假，心情瞬间愉悦了不少。
　　楚煜璇不耐烦的白了夏亦欢一眼，示意他赶紧忙正事。
　　夏亦欢这才收了笑，向眼前三人说道：“都说说吧，有何发现？”
　　夏时率先拱手禀道：“正如少爷所料，廖姑娘正是江州太守廖世奇的女儿。”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就是不知这廖姑娘对她父亲的事情知道多少。”证实了猜测，夏亦欢越发觉得带廖文月来是赌对了，只盼她对廖世奇的事不是一无所知才好。
　　这时，楚煜璇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猜到文月姐姐的身份，才要带她来的。”
　　“嗯，这次还真是全靠运气。”夏亦欢点头应道，又示意夏时继续说。
　　夏时接着道：“我们抵达江州的头天晚上，廖世奇一家就已经惨遭灭门。许是近日才发生的事，想来奏报还未到达朝廷。”
　　“瑾秋，你那里有什么消息？”夏亦欢对廖世奇一事心中已有了计较，遂向瑾秋问道。
　　“回少爷，国库被圣上先前派来的钦差袁天放袁大人派了重兵把守，无一人进出。属下也见了袁大人，他说他曾进入过国库勘察，但是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哼，难不成库银还能自己飞了不成？”夏亦欢冷笑道。
　　“据袁大人说，现场并无留下任何痕迹。”虽知自家少主心有不快，但瑾秋还是如实禀告。
　　“这倒有点意思。”夏亦欢嘴角微翘，又道，“那袁大人就没派人监视廖世奇？何以竟让江州太守遭遇如此大的劫难？”
　　瑾秋低着头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这其中缘故。
　　夏亦欢没在继续发问，眼神示意夏涵汇报他所知道的。
　　夏涵道：“回少爷，那神秘组织仿若收手一般，与我们再无任何冲突。”
　　“这么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了？”夏亦欢轻抬眉眼，不带一丝语气的看着夏涵问道。
　　但夏涵知道自家少主这是发怒了，于是赶忙跪下请罪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你起来吧。”夏亦欢没有责罚夏涵的意思，待他起身后，继续道，“此事先暂且搁下，他们针对了咱们那么久，定不会就此罢休。”说完又看着夏时道，“飞鸽传书，秘密调派高手前来。”夏亦欢有预感，也许这次他会与那神秘组织直接交锋。
　　“是。”夏时应道。
　　“退下吧。”夏亦欢挥了挥手。
　　待夏时等人离去后，夏亦欢抬眼看了看异常安静了很久的楚煜璇，只见她拿着毛笔伏在桌上不知道在干嘛。夏亦欢起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楚煜璇身后，却见楚煜璇正在画刚刚对着夏涵发怒时的自己。于是轻声一笑，道：“原来我在璇儿心里竟是这样一副丑恶嘴脸。”
　　“啊，你吓死我了。”夏亦欢的猛然出声，让楚煜璇差点把手中的笔扔出去。“你本来就是这样。”楚煜璇并非第一次见夏亦欢那凌厉的目光，但每次见，她都会觉得不舒服，那样的目光让她觉得陌生，甚至觉得那不该是属于他的目光。又或许，楚煜璇对夏亦欢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他救下她的那一刻，目光温和如谦谦君子那般。
　　“可我对你不曾这样。”夏亦欢压低了身子，附在楚煜璇耳边说道。
　　“谁知道以后你会不会也这般对我。”楚煜璇努努嘴，才不信夏亦欢的鬼话。
　　夏亦欢笑了笑，转了话题，“璇儿不该在这画上题词吗？”
　　“我画着玩的。”楚煜璇也不觉得这画画的多好。
　　“没关系，我帮你。”说着夏亦欢握着楚煜璇拿笔的手，轻轻沾了磨，开始在画的左侧一笔一划的写着。
　　楚煜璇自夏亦欢握着她的手开始，便各种不自在，羞涩，紧张，却唯独没有排斥。她定了定心神，渐渐静下心来。
　　待写完后，楚煜璇才明白那附在画上的题词是——唯伊可卿，白首不离。她蓦然转过身抬头看着夏亦欢，突然就被他眼中的深情晃了心神。

　　用过晚膳后，夏亦欢让楚煜璇先行回房，自己则留了廖文月问话。楚煜璇知道他有正事做，没再胡乱猜疑。事实上，自她了解廖文月是怎样的女子后，便不再对她有任何敌意。她甚至还曾打趣廖文月，问她为何不像别的女子那样对救命恩人倾心相许，可廖文月却极为认真的言道：“世间情有万种，何苦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况且，我对寻公子的仰慕，也仅限于他救了我而已。”楚煜璇很认同她的话，她甚至觉得能教养出这般女子的人，定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至此，她越发肯定廖世奇之死或许另有因由。
　　“廖姑娘，寻某但有一问，还望廖姑娘如实相告。”夏亦欢开门见山。
　　“公子但说无妨。”廖文月不知道对方要问什么，但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绝非一般人。
　　夏亦欢也不拐弯，将手中茶放下后，直接问道：“廖姑娘可是江州太守廖世奇之女？”
　　闻言，廖文月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会知晓她的身份，又或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承认。
　　夏亦欢见她不说话，也不着急，继续说道：“一个月前，江州库银被盗，然，江州太守廖世奇的奏报于前些日子才送达朝廷。之后朝廷派了钦差大人前来，却是一无所获。现如今，廖家遭了灭顶之灾，势必跟库银丢失一事有关。”见廖文月仍然隐忍着不说话，便话锋一转，玩味的说道，“不过，廖家这灭顶之灾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毕竟，失了库银，这罪，可是不小啊。”
　　“不，家父与库银丢失并无关系。”廖文月终是不再无动于衷。她父亲向来高风亮节，库银丢失，他最多是看守不力之责。
　　果然，她知道些什么。但夏亦欢依旧是凌厉的口吻，“一百万两白银丢失，隐而不报，廖姑娘以为这罪不值得重罚吗？”
　　廖文月看着面目清冷的夏亦欢，一时间难以把他和那个救自己的人联系在一起。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道：“至少，不会是灭顶之灾。”说完，她又鼓足勇气道，“敢问公子是何人？”身份既已拆穿，她就需要知道这人究竟是敌是友。若是友人，她自当尽力与其合作，替廖家一门报仇；若是敌人，她业只能怪自己命运不济，老天不留活路与她。
　　夏亦欢赞赏的看了廖文月一眼，这女子当真是聪慧且坚韧，这么快就平静了下来，并小心的应对着他。“我若说是友，廖姑娘会信吗？”
　　廖文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认真说道：“信。”就算不信他，也得信夏羽璇，那样灵动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坏人。
　　“噢？廖姑娘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夏亦欢笑问。
　　“廖家已经覆灭，只剩文月一人，文月又有什么好怕的。”廖文月难过却仍坚忍的说道。
　　“有胆识。”夏亦欢赞道，继而问道，“廖姑娘可想为父母报仇？”
　　“自然想。”廖文月做梦都想知道那群黑衣人究竟到底是谁。
　　“那就与我合作，把你知道的一丝不落的都告诉我。”夏亦欢提议说道。
　　“你？至今我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廖文月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朝廷中人，特来彻查此事。”夏亦欢没有特地说明他的身份，只因怕廖文月知道后，在楚煜璇面前会有所拘束。他看得出来，楚煜璇很喜欢廖文月。
　　这下，廖文月不再怀疑夏亦欢的身份和诚意，起身盈盈一拜，道：“还望寻公子能还家父一个公道。”
　　“这是自然，寻某分内事。”夏亦欢摆摆手，示意她无需多礼，“现在，廖姑娘可以把知道的说与我听了吧？”
　　“是。”廖文月点头应道，“虽然库银早已失踪，但家父知道此事的时候已是一周以后，他本想赶紧上报朝廷，却发现四周到处都是监视之人。家父不知道这些人是何来历，又顾及家中上下数十人性命，便没有轻举妄动。后来，不知道家父用了什么法子，到底还是把折子送了出去。许是因此，廖家才会遭此劫难。”
　　“那你父亲生前可有跟你说过什么，或是交给你什么东西？”夏亦欢问道。以廖世奇拼死把折子送出来看，他不该什么都没有留下。
　　廖文月接着道：“大约是事发前两天，家父突然跟我说他手上有一本账册，要我以后想方设法拿到，并送往京中。可是家父也没说要交到京中何人手中。”廖文月觉得应该不会是京中的亲戚，她那亲戚不过是一介商贾，就算拿到账册，也没有门路能为廖家伸冤。
　　“账册在哪里？”夏亦欢肯定幕后黑手应该是为了拿到这本账册才下了黑手。可是账册跟库银丢失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呢？
　　“账册就藏在普惠寺。”廖文月答道。
　　“好，到时你同我一起去拿。”夏亦欢决定亲自前往。

《可卿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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