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

　　次日天还没亮时，楚煜璇便被夏亦欢叫了起来，一脸迷糊又不满的嘟囔道：“干嘛呀？你要上朝就自己去，拉我作什么？”头晚上她因着和夏府姊妹说体己话很晚才入睡，这会儿被叫醒自是心里不爽。
　　“今个儿休沐，带你去看日出，璇儿不是早就嚷嚷着想看了吗？”夏亦欢一边帮楚煜璇穿衣服一边说道。
　　“那也不用起这么早吧？”现在对楚煜璇来说，睡觉才是头等大事。
　　“咱们要到大青山山顶才能看到。”夏亦欢纳闷，一夜未睡的是他，怎么楚煜璇还没他有精神？
　　“可不可以改日再去？”楚煜璇仰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夏亦欢。
　　虽然楚煜璇这般模样让夏亦欢很想就地吃了她，但是他还是克制了一下，道：“今个儿不是难得悠闲嘛。我让夏时备了马车，一会儿回马车上睡好不好？”
　　“好吧。”楚煜璇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去看日出，毕竟难得有这样的闲暇时光。
　　夏亦欢给楚煜璇穿戴好后，抱她坐到梳妆台前，亲自为她梳了流苏髻。这是他专门找瑾夏学的，学了好久才学会这么一个，就赶紧来献宝了。“相公我手艺如何？”
　　楚煜璇无视“相公”二字，笑道：“勉勉强强可以出门见人。”
　　“那就请娘子勉强随我出门吧。”夏亦欢弯腰向楚煜璇伸出一只手说道。
　　楚煜璇抿嘴一笑，却只是将手搭在了夏亦欢的手臂上，道：“小欢子，起驾吧。”
　　夏亦欢嘴角一抽，调侃道：“为夫要真成了‘小欢子’，还怎么和你生娃娃给父皇看？”
　　“没正经。”楚煜璇脸上一红，啐道。又见夏亦欢的长发和平时一样只在尾部扎了发结，便指着他的发说道：“你就这样出门？”
　　“无妨，又不上朝，没那么多讲究。”说着夏亦欢便握住楚煜璇的手，牵着她出门了。
　　“昨晚你跟外公都谈了什么？外公好像很喜欢你，要知道他从来都是按时作息的。”马车上，楚煜璇倚着靠枕、披着毯子,好奇的问道。
　　“嗯，可能是因为本公子玉树临风，才智无双的缘故。”夏亦欢故作深沉的说道。
　　楚煜璇翻了个白眼，“贫。外公他老人家哪怕日后不做丞相，也当得起楚国大儒。至于你，顶多算有些才华。”
　　“是是，娘子教训的是，是小生大言不惭了。”夏亦欢对着楚煜璇没个正形道。
　　“懒得理你。”楚煜璇决定还是好好睡一觉的好。
　　见楚煜璇睡着了，坐在对面的夏亦欢起身来到楚煜璇的身边，歪着头，含笑看着她。突然，马车一个不稳，楚煜璇向夏亦欢倒了过来，夏亦欢赶忙伸手接着，将其圈在自己怀中，并轻声笑言道：“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

　　过了很久，马车在临近山顶时停了下来。夏亦欢轻声将楚煜璇叫醒，“璇儿，醒醒。”
　　“到了吗？”楚煜璇迷迷糊糊的问道。
　　“还没，还需走上一段路程。”夏亦欢抬头看了看天色，应该可以赶上。
　　楚煜璇揉了揉眼睛，不满道：“还要走路？早知道就不来了。”
　　夏亦欢只是笑笑，转了个身，拍着自己的肩膀道：“来，我背你。”
　　“那个······我还是自己走吧。”楚煜璇可不好意思跟夏亦欢这样亲密接触。
　　“那你是想我抱你上去？”夏亦欢不理会楚煜璇的拒绝，扭头挑眉问道。
　　楚煜璇已是深知夏亦欢固执的性子，知道拒绝不掉，便示意他将头转过去，自己则有些羞涩的身体前倾，双手揽着夏亦欢的脖颈，趴在了他的背上。
　　因为天色还早，还未有醒来的乌雀的鸣叫声，因而使得这山间显得格外的宁静。夏亦欢面色沉静却略有微笑的背着楚煜璇，缓缓的走在山林间的小路上。此时此刻，赶不赶得上看日出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希望可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楚煜璇趴在夏亦欢的背上假寐，算是难得安静了一回。许是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夏亦欢的背略显单薄，但是，却又是那样的令人感到安心和踏实。突然之间，楚煜璇想起了“岁月静好”这四个字。曾经她以为这样的生活是属于她和肖逸的，可到头来，似乎是属于她和夏亦欢的。不管楚煜璇有没有爱上夏亦欢，她都很清楚的知道，她喜欢这样静谧的时刻，让她觉得安心。想着想着，她睁开眼睛，偷偷的瞄了眼夏亦欢，清秀好看的俊颜，因背着她走了好久的山路，而渗出丝丝的汗滴。在她还没有任何思绪的时候，她就已经抬手拂去夏亦欢额头的汗水。夏亦欢扭头，冲她微微一笑，令楚煜璇在羞涩的同时，竟是挪不开眼。
　　这大概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契合，慢慢的走着，虽无言，却都格外珍惜这样的时光。

　　到了山顶，二人随意找了地儿坐下。不同于上次楚煜璇第一次来大青山时的情景，夏亦欢提早为她准备了御寒的披风。他体贴的将披风披在楚煜璇的身上，又轻轻的为其系上肩带。夏亦欢离楚煜璇很近，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使得楚煜璇的脸上一片绯红。夏亦欢自然察觉出了楚煜璇的不自然，却假装没有看到，只在心里得意的笑着。随后，两人便肩并肩安静的坐着。
　　因着海拔高的缘故，可以看到诸峰挺拔的矗立在云海之中。风过处，云海浮动，如风云交汇，变幻莫测。待山风逐渐归为平静后，一轮火红的巨日从云海中缓缓升起，而它闪现出的一道道若有若无的霞光，将云海染成了五彩斑斓的模样。“天着霞衣迎日出，峰腾云海作舟浮。”[ 摘自赵朴的《初题峨眉山清音阁联》] 这，大概就是大青山最为壮观的奇景——“天海”的真实写照。
　　“这‘天海’可不是日日都有的。今个儿能赶上，真真是幸运。”夏亦欢也是头一次见识这天海奇观，无不感慨的说道。
　　“确实好，从前也只是在画中见过。”楚煜璇点头应道，又似想起了什么，继续道，“好像书房里还收着这么一幅画，一会儿回去，倒是可以找找。”
　　夏亦欢不以为意，说道：“画的再好，又怎能比得了亲眼所见。单是这天海的五彩斑斓，就是这水墨画不出的。”
　　“你真是······”楚煜璇白了眼前这不懂风情的人一眼，索性不再理他，自顾自欣赏起美景了。
　　“在想什么？”许是觉得无趣，夏亦欢侧过脸，想要跟楚煜璇搭话，却意外的见她紧锁了眉头。
　　“我也不知道。”楚煜璇摇摇头，说道，“只是刚刚脑海中闪现出一些画面，那山中的景象比这里看上去还要美。我明明没有去过，却又觉得很熟悉。”
　　“噢？那可是奇了。”夏亦欢好奇的问道，“都有些什么？璇儿可以说来听听。”
　　楚煜璇努力的回想着那些风景，“好像那山中有一处似从天而降的瀑布。”
　　“瀑布有什么可稀奇的。”夏亦欢笑她少见多怪。
　　“可它的颜色却是浅绿色的，如翡翠一样晶莹剔透。”楚煜璇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来过这个地方的。
　　只一瞬间，夏亦欢便知道了楚煜璇所说的山是什么山，他不动声色的问道：“还有吗？”
　　“有。”楚煜璇点头应道，“那山顶虽没有这里壮观，却是开满了火红色的花。”说着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可那花开的极其娇艳，甚是好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想不出来。”夏亦欢轻笑，“但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去寻找。”
　　“真的会有这样的地方吗？”楚煜璇不确定的问道，毕竟是她脑海中突闪而过的一个画面。
　　夏亦欢伸手拍了拍楚煜璇的脑袋，笃定道：“一定会有。”
　　楚煜璇看着他如此确定的样子，笑了，俏皮道：“要是你找得到，本公主就封你做山大王。”
　　“好啊，到时候你就是本大王的压寨夫人。”夏亦欢冲她眨眨眼说道。
　　“怕你没这个机会了。”楚煜璇一脸嫌弃的看着夏亦欢，她可不认为夏亦欢真的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夏亦欢再次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快日上三竿时，夏亦欢和楚煜璇才一道从山顶下来。待到山底时，却听夏时禀告说瑾秋带着梁喜梁公公在前方等候着。二人从马车中下来后，梁喜和瑾秋上前向二人行礼。
　　“梁公公，可是有事？”楚煜璇问道。
　　“回公主话，皇上急召驸马爷入宫。”梁喜恭敬的答道，又看向夏亦欢道，“驸马爷，您看······”
　　夏亦欢却一本正经的胡诌道：“梁公公啊，璇儿在山顶冲了风，有些不适，本驸马放心不下，决定亲自送她回去，就劳烦梁公公您先回宫通禀一声，就说亦欢随后就到。”
　　听了这话，楚煜璇不满的悄悄伸手，在夏亦欢的腰上拧了一下，痛的夏亦欢闷哼了一声。自然楚煜璇这小动作被夏时和瑾秋察觉到，两人不约而同的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
　　“驸马爷，这······这不太好吧？真的是十万火急。”梁喜又着急又无奈的看着夏亦欢说道。他自是知道楚皇有多看重夏亦欢，也知道这位小祖宗有多任性，所以就算是他，也只能干着急。
　　“无妨，就按本驸马说的做。”夏亦欢说完也不等梁喜回应，牵了瑾秋的马，将楚煜璇抱上马鞍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又扬手一鞭，绝尘而去，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回到公主府后，楚煜璇就开始发泄自己的不满，“夏亦欢，你是长了几颗脑袋，连父皇的旨意都敢违抗？”
　　夏亦欢笑的极为谄媚，道：“为夫不是舍不得璇儿独自一人回来嘛。再说了，父皇他老人家一向宽宏大量，定是不会与我这如此宠妻的小辈计较。”
　　楚煜璇忽略那“宠妻”二字，白了他一眼，轻哼道：“你就得意吧，最好再多几次抗旨，让父皇直接咔嚓了你。”
　　“多谢娘子提醒，原来娘子竟是这样舍不得亦欢。”说着夏亦欢就要向楚煜璇弯腰作揖，却又在弯腰的时候，抬头冲着楚煜璇挤眉弄眼。
　　“滚！”楚煜璇指了指门，吼道。
　　夏亦欢见楚煜璇动了气，不敢再造次，于是赔着笑脸，赶紧离开了房间。

《可卿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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