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

　　“瑾夏，驸马他们那边有传消息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吗？”落芷宫内，楚煜璇一面低头忙着手上的事物一面向瑾夏问道。
　　瑾夏嘻嘻一笑，打趣道：“公主殿下您现在可是三句话不离驸马爷。”
　　“你这丫头，皮又痒了不是？”楚煜璇抬头轻斥道。
　　“公主殿下，奴婢这是高兴您和驸马爷修成了正果。”瑾夏发自内心的说道。那几年她家公主的苦楚她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有了这位真心疼她的驸马，也算是苦尽甘来。
　　“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本公主就会饶过你。”楚煜璇依旧假装生气中，还不经意的说道，“也不知道瑾秋的事情办完了没有。”要是办完回来了，就有人能镇得住瑾夏了。
　　果然，一听这话，瑾夏身体一僵，继而一本正经的回了之前楚煜璇问的问题，“回公主殿下，夏杭传来消息说驸马爷已在回京路上，不日将到。”
　　“你且下去吧。”楚煜璇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将瑾夏撵走了。
　　又过了些许时辰，楚煜璇将手中的物件举起来看了看，颇为嫌弃的自言自语道：“怎么绣的这般难看。”
　　“璇儿这是绣的什么？”突然冒出的声音将楚煜璇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颇为惊喜的问道：“夏亦欢，你怎么回来了？”
　　“看来璇儿似乎并不期待为夫这么快回来。”夏亦欢假意不满的说道，还顺手拿过她手中的刺绣。
　　“才不是。”楚煜璇反驳道，“刚刚瑾夏还说你们要好些日子才到。”可转念又一想，哼道，“该不是这臭丫头又谎报军情吧？”
　　夏亦欢却是弯了身子，抱着她，并与她额头相抵，温声说道：“是为夫想给璇儿一个惊喜。”他可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的。
　　楚煜璇双手揽上夏亦欢的脖子，是非常不满的抱怨道：“夏亦欢，你这次可是离开了好久。”比他上次负气离开的日子还要久。
　　夏亦欢紧了紧抱着她，有些懊恼的说道：“是啊，早知道会离开这么久，我就带上你了。”看看白澈，无论是福是祸，身边都有廖文月陪着。天知道他这些日子以来是多么想念眼前的人。
　　“那你下次再外出，就会带上我了吧？”楚煜璇蹭了蹭夏亦欢的额头，趁机提出了要求。她不喜欢这种离他太远，每天都在担心和牵挂中度过的感觉。
　　“有危险也不怕？”夏亦欢轻笑，显然对楚煜璇这撒娇的举动十分受用。
　　“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楚煜璇离了夏亦欢的怀抱，眼中满是信任的看着他问道。
　　“对。”夏亦欢吻了吻她的额头。
　　就算两人亲密接触过无数次，楚煜璇对这样的举动还是显得很羞涩。她拉过夏亦欢坐在自己身边，又摊开他手中的刺绣，难为情的说道：“前些日子，我去护国寺为你求了平安福，正好、正好可以装在这个香囊里。就是······嗯······有点丑。”
　　夏亦欢用途拇指摩挲着上面的图案，说道：“不会，绣的是很好。”可见那图案是一只傲然矗立的白色银狐，又不解的问道，“但为什么是只狐狸？”
　　楚煜璇一面偷瞄着夏亦欢，一面憋着笑，故作正经的说道：“因为······因为你跟它很像。”尤其是你睥睨一切的神情。
　　夏亦欢挑了下眉头，似若有所思的说道：“为夫也觉得不错，就是这白狐身边似乎还少些什么？”
　　“少些什么？”楚煜璇不明所以的问道。
　　“少了一只如璇儿这般调皮的母狐狸。”说完夏亦欢自己就先乐了起来。
　　“夏亦欢。”反应过来的楚煜璇伸手在他的腰间拧了一圈，“你一回来就欺负我是吧？”
　　可夏亦欢却是将楚煜璇一把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坏笑道：“为夫是准备欺负璇儿来着。”
　　“夏亦欢······”楚煜璇当然知道夏亦欢口中的“欺负”是指什么，可她刚叫完夏亦欢的名字，就被他低头吻了下去。他该不会想在这厅堂里······可惜，夏亦欢没打算给她多余的时间去思考。逾月未见，唯有共赴巫山，方能一解相思。
　　几番云雨后，有些疲惫的楚煜璇趴在夏亦欢的怀中，想睡，却因着许久未见而不舍得睡去。
　　“在想什么？”夏亦欢吻了吻她的秀发。
　　“突然想起我们在护国寺抽到的同一个签文。”楚煜璇往夏亦欢的怀中又拱了拱，“那时我还在想怎么会抽到这样一支签。”
　　提起签文，夏亦欢不禁有些自得，“清远大师可是说过我们的婚姻乃是天成，所以，命中注定你是我的娘子。”
　　“夏亦欢。”楚煜璇轻声喊道。
　　“嗯，我在。”夏亦欢亦轻声回应道。
　　“真好，你又回来找我。”楚煜璇闭着眼说道。她无数次的感叹自己的幸运，庆幸自己的夫君是当年的那个小哥哥。
　　显然，夏亦欢也回忆起了当年的情景，动情的说道：“那年凤凰山上，就注定了我的心里只有你。”
　　“那你会一直都在吗？”楚煜璇不确定的问道。自从她恢复记忆后，就总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可有时候幸福来得太快，她反而害怕忽然有一天，这一切会消失不见。
　　夏亦欢心疼的拥着有些不安的楚煜璇，无比认真的说道：“只要璇儿在，小哥哥就一直都在。”若是有天，璇儿不在了，那小哥哥也就跟着不在了。
　　“好。”得到了承诺，楚煜璇笑着安心的睡了过去。
　　“傻瓜。”夏亦欢在楚煜璇的发上又落下一吻，心里决定着下次无论去哪里，哪怕危险重重，他也要带上她。所谓生死不离，大抵就是这样吧。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夏亦欢和夏启轩的礼还没行完，就被楚皇抬手给打断了，“行了，都坐吧，没有外人，哪来的那么多虚礼。”待他二人坐下后，才又看着夏亦欢问道，“亦欢，白家现在如何？”奏折里，他只看了个大概。
　　夏亦欢叹了口气，面色沉重的说道：“老家主过世，白家军也折了近两万，白氏一族此番浩劫是损失惨重。”
　　“可安葬好老家主？”楚皇关心的问道。
　　“阿澈的父亲为了尽快迁族，将老家主和丧生的白家军就地安葬。”夏亦欢又想起了那晚白氏一族颇为悲壮的一幕。
　　楚皇沉思了片刻，开口下旨道：“梁喜，传旨礼部，白氏一族为我楚氏缕建功绩，而今又遭受浩劫，朕心存愧疚。故，特令礼部在京中寻一宝地，为白氏一族修建白氏祠堂。从此以后，白氏祠堂不仅由白家供奉，亦由我楚皇室世代供奉。”
　　“老奴遵旨。”梁喜领旨而去。
　　“父皇，您这是······”夏亦欢隐约明白了楚皇的用意。
　　“自我大楚开国之始，白氏一族就为我楚氏牺牲了太多。朕自知这点补偿弥补不了什么，但朕仍希望那些逝去的英灵能够魂有所归。”楚皇由衷的说道。当然，他亦有着自己的私心，他希望此举能够让现在的白氏一族在未来效忠于夏亦欢。所以，白家，是时候出世了。
　　夏亦欢也十分赞同楚皇此举，点头道：“这样是最好不过了。”迫于形势，那些英魂就地安葬，但他知道白展博心中定是难安和愧疚的。
　　“启轩，白家军的安置进行的如何了？”楚皇向夏启轩问道。
　　夏启轩挺直了脊背，回道：“回皇上，目前微臣接手的白家军已有一万有余，剩余的，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全部接手。”要不动声色的将大批人马转移，可不是件小事。
　　“白家军对我大楚将士暂时接管他们可有异议？”楚皇毕竟是皇帝，对白氏一族的恩赏归恩赏，但该有的防范还是要有的。
　　不等夏启轩回答，夏亦欢便开口说道：“我信阿澈，也信白家军。”
　　“朕没说不信。”楚皇瞪了夏亦欢一眼，“朕只是想确定白家军在我楚氏将领的指挥下是否能绝对的服从命令。”虽说白家军属于白氏一族，但也应该是臣服于朝廷的军队。
　　夏亦欢撇撇嘴，说道：“肯定能，阿澈已经下过命令了。”若是白家军不能服从楚氏将领的命令，怕是早已危矣。楚皇的顾虑他明白，所以他更是不会让他担忧的事情发生。这是对白澈的保护，也是对白家军的保护。
　　见夏亦欢这么说，楚皇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他相信他能够掌握好分寸。白氏一族的事询问完后，他又和颜悦色的朝夏启轩问道：“启轩啊，听璇儿说冷海已经同意你们的婚事，日子可有定下来？”
　　被问及此事，夏启轩脸色微赧，不明白楚皇为何关心起他的私事来，但还是说道：“回皇上，微臣婚期已定，下个月初九。”这事说起来还要感谢楚煜璇，也不知道她怎么跟冷海说的，竟能让他同意嫁女。而就在他同意的第二天，夏启轩便让爷爷夏振年亲自上门提亲，这才将日子迅速定了下来。
　　“要是你姑姑还在，定会为你高兴的。”楚皇突然感慨道。
　　提起夏珺瑶，难过的岂止楚皇一人，夏启轩似怀念似憧憬的说道：“微臣也很希望姑姑能为微臣主持婚礼。”
　　“父皇······”夏亦欢又开始担忧起沉浸在过去的楚皇。
　　“好好，不说了。”楚皇明白夏亦欢的是为他好，强迫自己恢复过来，笑道，“论辈分，朕可还是启轩的姑父。侄子大婚，朕自然要送上一份厚礼。”
　　夏启轩忙起身拱手行礼道：“微臣愧不敢当。”
　　此时，前去礼部传旨的梁喜已回，楚皇示意他宣读早已准备好的圣旨。
　　梁喜会意，从袖中拿出圣旨，朗声道：“夏启轩接旨。”
　　“微臣接旨。”夏启轩立时跪下叩首。
　　梁喜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懿安皇后之内侄夏启轩，聪敏少成，仪度从容，温雅贤仁，世笃忠贞。今，特授以册宝，封尔为荣贤郡王，世袭罔替。钦此。”
　　“微臣领旨谢恩。”夏启轩带着满腹的疑问叩首谢恩。当然，除了疑问，还有忐忑，毕竟他爷爷是左丞，已是大权在握，如今他又封了郡王，那夏家的权势势必会达到另一个巅峰。他不懂楚皇为何要将夏家放到这样一个位置上。
　　“起来吧。”楚皇心情颇好的说道，尤其是在看到夏亦欢那不解的神情后，更是无比愉悦，总算有他猜不到的地方了。“启轩啊，朕的这份贺礼，相信也是你姑姑所希望的。”
　　“微臣是诚惶诚恐。”夏启轩赶忙说道。
　　楚皇没理会他的多礼，接着又道：“朕听说年底要推选新的武林盟主，启轩啊，你可知那冷海是否有意？”
　　回归正事，夏启轩就少了之前的惶恐，在回想了冷海的一番做派后，言道：“回皇上，据微臣所知，微臣的岳父对江湖事似乎不大感兴趣，但他的威望在江湖上还是颇高的。”
　　“如此，那启轩就助冷海问鼎盟主之位吧。”楚皇说道。
　　“微臣遵旨。”夏启轩领旨后，又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微臣想问皇上此举是······”只有弄清楚皇的意图，他才好对江湖进行布局。
　　楚皇虽赞赏夏启轩的直截了当，但也只给了他三个字，“冥生阁。”
　　夏启轩想了想，胸有成竹的答道：“微臣明白。”
　　“你且去吧。”同往日一样，楚皇让夏启轩先行离开。
　　“微臣告退。”夏启轩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待夏启轩走后，夏亦欢直接开口道：“父皇送的大礼，可是将夏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夏家有一个丞相，现在又有一个世袭罔替的郡王，想必楚煜析和华家马上就会开始拉拢夏家。
　　“不怎么过问江湖事的冷海想要问鼎武林盟主，需要依靠一个强有力的身份。”这也是楚皇为何会册封夏启轩的主要原因。有郡马做后盾，冷海的问鼎之路就会少些不必要的麻烦。虽说朝堂之人不能过多插手江湖事，但江湖人却必须顾虑朝堂之人。
　　“不仅仅如此吧？”夏亦欢可不觉得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没有郡马做倚靠，冷海的问鼎之路不过是费些波折，但不是不可能。
　　楚皇轻咳了一声，心虚的说道：“夏家既不会选老四，也不会选老七，没有了从龙之功，朕得保夏家在朕百年之后无忧。”
　　“少来。”夏亦欢信他才怪，只要自己愿意做皇帝，夏家不就有从龙之功了？只一瞬间，他便明白楚皇这是在给他铺路。只是他真的无心此位，便再次劝道，“父皇，其实祁儿聪慧过人，亦可堪当大任。若是您担心以后华家会外戚专权，那儿臣替他扫了这个障碍便是。”
　　“欢儿，朕说过朕的孩子只有你一个。”楚皇再次强调道。当年他需要华家对抗苏家和谢家，这才让华琼怀有身孕。如今，他将楚煜祁放到明面上，又让华琼再次有孕，也是想让华家再次出面与楚煜炎，现在是和楚煜析对抗，目的就是想让他们挡在前面，为夏亦欢扫清障碍。“于公，你是朕的嫡子。于私，你是朕和瑶儿的孩子。欢儿，朕的江山，只想留给你一人。若你是担心璇儿那边不能接受，那朕来做这个恶人去和她说。”
　　“父皇，璇儿她对您的孺慕之情很深，儿臣不想伤她的心。”夏亦欢无奈的解释道。
　　“那欢儿就不想让璇儿回归白家吗？白家还有她的亲人尚在。”楚皇劝慰道。
　　“儿臣许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不也是父皇您曾经期许的吗？”夏亦欢以为楚皇应该最是明白他的这种心情，“您那么爱慕母后，可登了这皇位，不还是要宿在她人的寝宫？而母后，即便是难过，不还是要努力的接受吗？”
　　提起旧事，楚皇如鲠在喉，“你说的对。可欢儿，你想要保最爱的人一生无伤，就唯有登上这至尊宝座。当年，朕也如你这般所想，可结果呢，朕失去了瑶儿，也差点失去你。”
　　“现在和当年不一样。现在，没人知道我才是皇子。”夏亦欢还在试图说服楚皇。
　　可楚皇却并不认同，反问道：“黄渊不就知道吗？你以为他会这样束手就擒？欢儿，在这深宫之中，没有永久的秘密，即使是死人。”
　　“父皇，儿臣······”夏亦欢还想说什么，却被楚皇打断了。只听楚皇说道：“你不愿娶华裳，朕不逼你。其他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便挥了挥手，将夏亦欢撵走了。待其走后，楚皇往后靠了靠，颇为疲惫的说道：“梁喜啊，他还是不明白朕的苦心啊。”
　　“皇上勿忧，老奴以为小主子只是缺少一个认清身份的契机。”梁喜来到楚皇身后，一边为其捏着肩膀一边说道。
　　“契机······”楚皇喃喃自语道。什么样的契机才能让夏亦欢心甘情愿的做回皇子呢？

《可卿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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