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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雨(五)
“我……我在……”华练一时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好又踹了他一脚,侧过身背对着他,懒得与他解释。
元时伸手揉了揉痛处,问道:“你渴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华练想这船要是再大点,一定不会与他多说一句话。
她也想驭水,但想着自己能力实在是有限,怕招架不住海的狂躁,只好作罢。准备还是等天亮了,在找找周围可有暂时停靠的岛屿。
“嗯,说对了,想吃你。”元时伸手覆上华练的脸颊。
华练困得眼皮子招架不住,强行睁开了几次还是闭上了眼。
刚没了意识就又见到了那个在梦里没流血、没疮痂却喊着疼的飘逸若仙的男子。
华练咕哝道:“你怕不是脑子有些问题?”
元时刚碰上华练的脸颊,只觉得她脸颊有些发烫。
本想着这大小姐会怕上几分“意图不轨”的黄鼠狼,结果华练转身便睡。
元时没听清华练在咕哝什么,于是半支起身子,耳边往华练唇边凑了凑。
但是华练“哼哼呀呀”哼唧,元时完全听不见华练在念叨什么。
他刚准备偏过头,结果看到了华练嘟着的双唇,伸出食指去戳华练的梨涡,自言自语道:“突然想养只小动物。”
元时抬眼又看到华练不断颤动的睫毛,摇摇头,转身平躺下来。
海面本来无波无澜,除了有微小波浪拍打小舟的声音,周围死寂一片。
霎时间,一股巨浪从上而下,仿佛是从天上坠落下来的水柱,顿时将小舟淹没。
元时猛然睁开眼睛,只看到巨浪紧跟在华练身后,而华练,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元时。
“又来。”元时打了个哈欠,红光从她的脚底窜起,倒退几步,躲开又一股巨浪。
故技重施,元时有一次偷袭,将华练的穴口封住。
两人都是强弩之末,元时眯着眼睛看着怀中的华练,缓缓从空中落到海面上漂浮着的木板上。
“你叫我赶紧回府中老实待着,这除魔大事还是交给你。我这正在殿里用膳,也不知道是谁差点淹了整个皇都。”
华练双眼紧阖,头靠在元时的胸前。她呼吸缓慢,乖巧得像只猫咪。
厉王正在府中喝茶。
厉王府在皇都东郊,东郊地势较高,华练激起的前浪淹不到这儿,府内自然是一片祥和。
就连守在府前的两个家仆双双打盹,呼噜声此起彼伏。
元时落在高墙之上,横抱着华练看着厉王。
厉王察觉到什么,一抬头便对上了元时的视线。
厉王视线朝下,又看到了浑身湿漉漉的华练,笑道:“这是时儿的王妃?怎的大晚上到舅舅这儿来了。快下来!舅舅给你泡上一杯好茶。”
元时嘴角一扬,“好茶?”
“听说王妃没了?”
厉王拿着玉杯的手一顿,随即恢复如常,“那……时儿是过来给王妃吊唁的?”
他看元时依旧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假意转身环顾一周。
“你放心,陵游凌远没有过来。”元时打断他:“只有我一个人。”
厉王这才转身露出狰狞面目,皮笑肉不笑。厉王府之外是一片与璋栎湖奋抗的嘈杂声,显得厉王的表情更加诡异,“那你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啊,”元时小声应道:“但是谁让你动了我的宠物,我不得不来了。”
厉王嗤笑一声,“从不近女色的九殿下看上这云尽宗的大小姐了?”
元时没有说话,只是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偏头轻笑一声后低头去看怀中皱着眉头入了梦魇的华练。
“你给她吃了什么了?”元时眯眼。
厉王漫不经心道:“幸亏来的是这云尽宗的人,若是来的是别的宗派的人,本王还真不方便下手了。我和王妃之间的恩恩怨怨,旁人可没资格妄议。”
元时沉了脸色,完全不如刚来时那般耐心,扬了扬脖颈,冷声道:“我管你和谁恩恩怨怨,我问你给她吃什么了?”
厉王闻言,眉头一挑,凤眼上翘更显得有些两凉薄,有些诧异元时此时的反应。
元时出生之时,胸口前有一处红色胎记,嫣红如血,远看好似一个大窟窿,被人剜心取血。
皇帝特地宴请扶涯门和各宗派前来为元时贺生或送来箴言。
恰逢扶涯门闭关百年的第四十五代掌门出关,低头看了一眼锦衣玉被中的元时,只道:来日可待。
说罢便匆匆离去。
待元时越长越大,直至数岁之前,大周皇帝一直等着元时固灵,入仙道、扛天劫、羽化飞升。
胸前殷红的胎记越来越小,最后消匿成一颗朱砂痣时,岁数已经过了十五。
可惜众皇子一个个都能固灵,但元时一如往常。
当初的扶涯门赠与的箴言也就当作其他皇子嘲笑元时的戏弄之言,暗骂他不争气,自小占了父皇偏爱。
但大周皇帝在外人面前对元时不如从前一般上心,但依旧厚爱三分。
因为元时比任何元家人更像元家人。
秀朗的面目,不遗余力的心性。
所以,这位九殿下时常不知所踪,朝堂上的恩恩怨怨也不参和半分,甚至任由泾渭相融。
厉王想眼前的两人对于自己不过是瓮中捉鳖,一个没有半分灵力,一个不知死活。
他虽对元时表现出的阴鸷萌生了一瞬的惧意,但还是拎清了眼下的情况,恢复如常。
厉王道:“不过是散了灵力的药酒。”
他侧眼看到有两个家仆悄悄靠近高墙,于是朝家仆挥了挥手,道:“干净些,莫被他人察觉。”
华练眼睫颤动片刻后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元时,又偏头看到院落中的厉王,有气无力道:“厉王刚刚让我给厉王妃和一个叫秦敬的男子送行。”
记性不怎么好。
元时想自己千里迢迢,就差窜上云霄将华练带到大海中央,让她玩水玩个够,结果说一觉起来倒是忘了个彻彻底底。
有些想将她打醒。
“嗯,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嘛?”元时跃身落地,躲过沿着高墙飞上来的两个家仆。
两人瞬间扑了个空,大吼一声又继续追去。
“厉王妃执念太深了,也不知是她自己心中生了魔根还是被引才堕了魔道。若是放下执念,安安心心与厉王过日子,那又是一段佳话。哎。”华练双眸无神,又回想方才九凤之火下的王妃。
化得连灰都消失殆尽。
元时听到华练最后一沉重的叹息声,嗤笑:“那让厉王给你讲讲他和王妃的那段佳话如何?”
两个家仆有些修为,但不过灵力低微,只能使些简单仙术。
元时抱着华练不停地往别处躲,压根没想直接与两人打斗。
但是华练就不同了。
看着躲在远处作壁上观的厉王,又看看不断追着两人的家仆,虽然弄不清楚状况,但是还知道保命要紧。
她虽然气息虚弱地都没法从元时怀中起身,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两个在后面穷追不舍的家仆,道:“灵力低微不打紧,若是有了顾虑,聚不了灵,不如不要灵力。反倒是累赘。”
两个家仆闻言,动作有半分迟疑和停顿。
“沉心,气顶膻中,切莫焦躁。”华练对两个家仆指点一二。
两个家仆闻言更是焦躁,灵力刚从手中腾入手中的剑柄上,还为聚在剑身上,却又散了。
元时趁机靠近两人。
他眼瞳中的一抹红转瞬即逝。
“扔了剑。”元时对两人道。
两人乖乖扔剑。
“哐啷”一声,远处的厉王随着哆嗦了一下,不禁惊呼道:“你!”
华练看着两人的举止,看到他们目光涣散,觉得甚是熟悉。好像和厉王妃失常时候一样。
“难道他们也入了魔?”华练问元时。
“好像是,不太清楚。”
“你怎么能控制他们?”
“厉王府中的家仆,自然也是元家的家仆。”
华练点点头。她对这魔物来了些兴致,问道:“那他们可以听我的话么?”
元时摇摇头,“不知。你试试?”
华练道:“你们再把剑捡起来。”
两人没动。
元时若有所思道:“你不是元家人,应该是不行的。”
“行吧。”
厉王见状,转身想跑,却被自己的家仆挡在半道上。
“你是……”
一个家仆直接伸手扼住厉王的喉咙,打断他说话。
元时将华练放在石桌旁,看了看桌上的喝了一半的龙涎露,对华练道:“这世间最爱的人死了,你会做什么?”
华练自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代入爹爹,顿时皱起眉头,吼道:“你瞎说什么!”
“你看,自然不是端坐着喝着宫中赏赐的龙涎露。你眼中的这个舍了天下为了夫人的厉王不过是个贪心之人。一边想着和王妃双宿双飞,一边又不忍舍弃锦衣玉食。”
“啊?”
华练在旁边有些不可置信,但是闻到茶杯飘来的清雅茶香,倒是信了三分。
她回响起王妃生前所说:你总是在感动你自己。
明白了五分。
她记得自己还是泛了酸味的。
因为看到了爹娘的影子。
那一刻,自己还发了誓,一定要对自己的小夫君不离不弃,就像罩着自己小弟一样照顾他。
山高海阔、万丈黑崖,执子之手。
更重要的。
还得是个说话温声温言、一笑能融了冰川的小夫君。
华练用余光看了看身旁的元时。看他薄唇如瓣,鼻梁如耸立雪松,眉毛尾还有一颗若隐若现的黑痣,竟然觉得此人有些糟蹋这副好皮囊。
元时凑到华练耳旁,细声道:“你闭着眼睛,送你个好玩的。”
华练偏头去看元时,不知其意,“什么?什么好玩的?”
元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这种人,最容易魔化。”
一阵黑雾从殿外飘过来,直直从元时和华练身旁飞驰而过,穿入厉王的心脏。
华练没听清元时在说什么,只听到厉王发出的叫喊声,凄厉如疯魔。
元时松开手,道:“一个听你话的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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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当时开得有些仓促,这几日大修了,没有更新太太太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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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时,你魔头马甲快掉了。
元时:不但不会,我还会有新的小(白)奶(月)狗(光)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