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就是生命啊

　　林木耸秀、榭亭岿然的古寺前，两名女子迎面而立，穿着素色翠烟衫的女子亭亭玉立，眉眼间尽是温柔娇媚。

　　另一女子仔细地搀着她，嘴角下拉，脸上全然是无法宣/泄的愤懑，“小姐，一定要记住那个好色之徒的模样，下次再见到可不能让他像今日这般全身而退！”

　　虞素无奈的叹口气，短短的时间内那人在白苏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只是让她记住他的长相，从一开始就没看清人家的脸好吗……

　　在人走了许久之后白苏依然气愤不平，用帕子把虞素身上被碰到的地方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

　　虞素不放心地提醒，“待会在娘面前你什么都别说，免得她又担心。”

　　白苏忿忿称是，也知道女子名节最为重要，这个暗亏不吞也得吞。

　　两人又等了一会，虞母总算从正殿走出来，手中牢牢攥着什么东西，看到虞素，笑容明艳的跑过去，根本没有一丝当家主母的成熟稳重。

　　当然这都是安国公自个宠出来的，真正做到了“我在外赚钱养家，你在家貌美如花”，在京城是被人广为艳羡的夫妻。

　　身边伺候的青莲赶紧跟上劝道，“小姐您慢点，小心脚下。”

　　青莲是虞母的陪嫁丫头，跟了她几十年，平时都是称“夫人”，只有心急的时候会直呼出嫁前的称呼。

　　虞素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青莲的喊话能大致猜出来，果不其然，没一会就有人抓住她的双手。

　　这个距离可以勉强看清虞母脸上的喜悦，不愧是当年闻名天下的美人，时间不曾为她增添瑕疵，反而沉淀了岁月的风华。

　　虞母高兴地有些手足无措，双手颤抖着打开被捏得皱巴巴的签纸，“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注]素儿，这是上签，预示好事将近，从来没摇到过这么好的签文，看来你爹这次给你相中的将军府是命中注定的良缘！”

　　虞素没报什么希望，接过粉色的姻缘签签纸一看，上吉，以虞母以往不是小凶就是大凶的手气来看确实不错，只是姻缘这种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哪里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签文能够决定的。

　　何况她才十六，在现代还是为学业苦恼的年纪。

　　见她不以为意的模样虞母就恨铁不成钢，“你瞧你，京城贵女哪里有比你更出众的，模样好，家世好，若是你改改脾性，学学那些大家闺秀，娘至于被董夫人整日挖苦吗？”

　　说到痛处，虞母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没得让眼泪冲走了“大吉”。

　　“您少主动往董夫人面前凑不是听不到她的话了吗？”说完见虞母眼睛更红了，虞素赶紧话锋一转，“娘您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再出差错的。”

　　虞母得到保证总算宽了心，“这几日我要为菩萨诵经念佛。”

　　青莲心领神会的去找方丈安排禅房。

　　白苏扶着虞素同虞母跟在后面，这个时节的水杉树枝叶茂密，在阳光下绿得如洗如濯，一只雀鸟在枝头疾飞而过，转眼消失在对面的树丛中，只余还在颤动的树枝。

　　“素儿，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中意那个呆头呆脑的校书郎？”虞父虞母为她相中的全是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的少年郎，但每次虞父借机把人叫上门后虞素都会无理取闹一番，吓得对方再也不敢登门拜访。

　　虞素差点被口水呛住，一时岔气导致连面纱都遮不住满脸的通红，“娘您在说什么啊！”

　　这幅模样看在虞母眼中完全是被说中心事的脸红娇羞，不禁语重心长地说，“那校书郎不过是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当然娘不是看不起他官职低微，若两人真心相爱，让你爹操作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这里虞母好歹没忘记这种事是不该放到台面上来说的，便压低了声音继续苦口婆心，“那小子看起来傻乎乎的，上次你爹让人去试探了一下，想给他另外安排个好差事，他居然心高气傲得很，当场就落了对方的面子，这种性子在官场混不出头。不是娘说，就那点微薄的俸禄，你若嫁过去肯定连生活都成问题。”

　　虞素一言不发的听着，好似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一般，反正她反驳也只会被曲解。

　　见她伤心沉默，虞母也说不下去了，抓起她的双手，心疼地拍了拍。

　　也正是这时，虞母意外的发现了平时不会注意到细节，停下脚步，替她拢了拢掉落鬓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夹住，“素儿，娘记得你出门时是戴了一支点翠步摇的。”

　　乌黑的长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根翠玉簪，虽是简洁，却有种清新雅致的韵致，如今右侧头发缺少簪子固定，有些许散落下来。

　　这问题虞素没法回答，自从镜子被打破后她的房间就再也没出现过这东西，梳头时跟首饰盒的距离也不足以让她看清里面装了什么首饰，自然不知道头上被白苏插了哪些簪子。

　　接到小姐的眼风，白苏欠身回答，“回夫人，小姐今日确实戴了点翠……”

　　白苏没能说下去，睁圆了眼睛去看虞素的发髻，没有，没有！那支步摇不见了！

　　即使看不到表情，虞素也能想想象她的表情，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只好说，“可能是上山的时候山路颠簸被震掉了。”

　　为增加此话的可信度，还故作模样的抱怨了一句，“香火如此鼎盛的广善寺居然都不把路铺整铺整。”

　　前几日下过雨，地上坑坑洼洼确实比以往颠簸，虞母便没有怀疑，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孩子在菩萨面前瞎说什么呢，路途坎坷才能看出信徒的诚意。”

　　虞素没法反驳，同时暗暗松了口，好歹带过了这个话题，伸手缠住虞母的一条胳膊，“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吃到鱼香蚕豆，上次吃过后我惦记许久了，让家里的厨房做，总也做不出那股味道。”

　　“都到出嫁的年纪了还这般没规矩。”嘴上嫌弃，虞母反而探过另一只手扶住她免得摔了伤上加伤。

　　翠烟衫上以银丝线勾勒出水云图，在日光下走动，裙摆散开，随着光线变化出现令人目眩神迷的溢彩流光。

　　虞素不经意的摸上右侧发髻，心中生出一个荒谬的猜测：

　　步摇该不会是被那个流氓顺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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