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还乡

　　楚青两人和张大娘子一起回了屋子，看到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房子，叹息了声。张娘子怕她们看着难受，和腊梅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

　　楚青感激道：“张婶子，今天要不是您和腊梅去喊了里正过来，我和我娘大概就被困在那个地窖里出不来了，感激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往后只要有我们母女一口饭吃，就不会让您和腊梅饿着。”

　　张娘子摆摆手：“嗨，说这话干啥，你们帮我和腊梅颇多，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害了你们去。没事，不要记挂在心上啊。你们赶紧收拾下，好好歇歇，其他的再说。”

　　楚青点点头，和楚大娘子梳洗一番后出来，几人坐定商量到：“张婶子，您还记得今天叫了哪些长辈过来吗？我想带点礼物上门去致谢。”

　　张娘子点点头：“这个记得的，是应该去谢谢人家。”随后一一说了今天哪些人到场，楚青全部记在心里。

　　母女两人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把自己收拾干净，楚青脸上还残留了点手印子，是昨天楚三打的，她也不遮掩，巴不得所有人都能看见呢。

　　上门感谢不好直接拿银子，也没这么多银子，所以她们合计后决定，每家都割两斤肥瘦相间的猪肉，并二十个鸡蛋，在这时候，这已经算是很丰厚的谢礼了。

　　每去到一家，人家看她们大包小包的上门，都笑脸相迎。最后来到里正家，她们还额外打了壶好酒，里正前前后后也算帮了她们不少次，她们也是真的感激。

　　里正语重心长对她们说：“大娘子，青丫头，你们是好的，只是你们老楚家的人有些拎不清，你们也别记恨，人哪，恨着过日子总不会畅快。这事情过就过了，你们以后尽量防着点他们，我作为外人，也没法帮你们多少，这次是侥幸被我们发现了，下次不见得有这样的运气了。”

　　“里正伯伯，您已经帮了我们不少了，其他的也不是您可以决定的，我们以后会小心的，您放心。”

　　里正点点头，再无二话。

　　楚青这么大大方方地提着肉蛋去各家上门致谢，村里人早就好奇开了，就有人专门跑来打听她这是干什么。

　　收到谢礼的人家，长辈们倒没说什么，但是那小辈就把原因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重点在于楚大娘子母女怎么惨，楚家主屋人怎么过份。拿了这么丰厚的谢礼，总是要站在大娘子母女这边，帮他们博点同情的。

　　这时候乡下人没什么娱乐活动，恰巧嚼舌根就是其中一项，很快这事情就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青山村甚至隔壁村子的人都听闻了。在一群安分守己的村民们看来，楚家主屋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已经超越了他们的想象力。

　　后来一段时间里，主屋人不管走到哪里，人们都只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连带着楚珍儿的几个小姐妹也不怎么搭理她了，其中一个性子耿直的姑娘更是直接说：“珍姐儿，我娘让我不要跟你一起玩，你们楚家人心狠手辣，怕你们哪一天也把我捉起来去卖钱，所以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楚珍儿气的眼圈发红，却没办法辩解，只能咬牙恨恨回去，又不解气，暗道都是楚青惹出来的祸事，既然她讨不了好，那大家就都别想好。

　　继上面的流言之后，没过多久又突然传出了楚青跟叔叔有染的流言，这个流言比之前楚家人那个更加有爆点，一时间青山村的村民都打了鸡血一样，楚青走在路上，人们恨不得把她身上盯出窟窿来，连带着楚家主屋的事情也没多少人去关注了。

　　张娘子知道后，气急败坏地来到楚青家里：“老楚家那群王八羔子，这是要害死你啊！”

　　楚青却很淡定，她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也不知道是楚家谁透露出去的。

　　楚三还满脸怒火地上门来找茬，说是楚青传出去的，楚青拿着根大棍子就拦在门口：“我说三叔，你就是那茅坑里的臭石头，我呢，是个上好的瓷器，你觉得我有什么必要拿自己这样精贵的瓷器去碰你这烂石？你反正已经没有名声了，我犯得着牺牲自己的名声，去给你抹黑？你还是回去问问你们家那一群幺蛾子，看看是谁干的吧。不送！”随后砰地关上大门，差点砸在他鼻子上。

　　他悻悻回了家，又逮着家里人问了一圈，所有人都说不是自己说出去的，他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家里楚三娘子扯着他哭闹，说没脸见人，村子里，人人看他都恨不得躲地远远地，特别是年纪小一点的姑娘。他以前虽然名声也不好，但还没到这个地步，现在可真是臭名昭著了。

　　无论外面什么流言蜚语，楚青都不管，她只和楚大娘子关在家里做染料，每天张婶子和腊梅过来，也不会主动去把外面传的难听的话说给她听，四个人一起干活，反倒有说有笑。而且楚青这新房子在山脚下，也免去了很多纷扰，所以一时间倒是过得充实又融洽。

　　过了一个月，她各色染料都做了不少，就想着去城里看看吴掌柜那边什么情况。这时候就这点麻烦，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大老远的跑一趟当面说，沟通效率很低。

　　她们直接去到吴掌柜家里，下人们之前已经接到吩咐，只要是楚青她们过来，不需要通报，可以直接带她们进屋。

　　楚青再看到吴掌柜，明显感觉出他一改上次颓废的模样，变得精神奕奕，整个人感觉都活过来了。

　　一看到楚青，立刻就说道：“青丫头，你上次说的没错，很多店家早就眼热我卖的那些料子了。我店铺被烧的时候，他们还有些人幸灾乐祸，只是我才放出可以给他们供染料货源的消息，一个个都悄摸摸找上门来，希望我可以给他们一些货源。”

　　“找上来的总共有七八家，但我打听了下，有几家做生意诚信一般，也是小铺子，进货估计不会多，剩下有四家店铺，老板为人不错，并且做的也比较大，是我们可以长期合作的商家。价格的话，我跟他们谈的仍然是一两半一斤染料，目前看来，我们有大把的生意可以做了。”

　　情况比楚青想的要好，她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目前我们也不需要做太多家，如果这四家量够大，我们先把这四家做好。”

　　他随后又给了楚青一张单子，单子上写明了哪家定什么染料，定多少，楚青粗略算了下，四家差不多就有六十斤了。他还补充道：“这只是第一批的订单，他们这次要是卖的好，后续还会再继续订。”

　　她琢磨了下，说：“吴叔，这里四家一共有六十斤的货，我们一共是四个人干活，所以我们只能一批批交货。您觉得先交谁家的比较好？”

　　“这是个问题，要不我们按时间来吧？谁先订的货，我们先交谁的？”

　　“这个也可以，算是比较公平的，先到先得，先得的人就有先机。所以吴叔您以后不防将这个规则开诚布公地告诉所有店家，也让他们心里有数。重要的是，避免以后起纷争，免得有些人觉得我们厚此薄彼。”

　　“嗯，这个主意不错，只是青丫头，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以后如果想买染料的人越来越多，你们人手迟早不够，为什么不多招点人呢？”

　　却不防楚青摇摇头：“这个染料我们大概只能卖一段时间，提取染料的材料已经被采了很多，我担心哪一天就没得采了。到时候我会有其他的打算，只是现在我们需要先靠它攒点银子在手上，这样才可以做其他事，所以先不急着招人。对了，我想问下，您的店铺，如果重盖重新装修，大概需要多少银子呢？”

　　“城里物价较高，但是那铺面是我们家的，不用花钱买。重盖的话，要看怎么盖，盖得好一点，至少要个六七十两吧，差一点三四十两也跑不掉。”

　　“那您愿意重盖吗？”

　　“唉，肯定是要重盖的，这个铺面总不能就这样放着，我又舍不得卖掉。只是我现在还没想好，盖起来能做什么，难道还跟以前一样卖布料吗？”

　　“您有没有想过做成衣铺子？”

　　“成衣铺子？我没那个本事啊，关于成衣我们也不大懂。”

　　“我懂，您还记得上次带我们去拜见周院长吗？我娘，小牛和我的衣裳都是我自己做的，当时周小姐还说很喜欢。我还有很多其他的式样，保证都是最新颖的，别人都没见过的，我想，既然周小姐能喜欢我的衣裳，那别人或多或少也看得上。”

　　吴掌柜听到这里，倒是眼前一亮，上次的事情他记忆犹新，如果是这样，那还真可以试试：“说说你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盖两层，装修的雅致一些，楼下挂上我们现有的衣裳款式，楼上可以做几个雅间。我们没办法一次性把所有的衣裳样式都做出来，但是我会想办法把衣裳样子画成册，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对现有款式不满意的话，可以进楼上雅间看画册，看到满意可直接定做，不满意的我们可以在现有图样的基础上修改。我们只需要对布匹根据图样缝制成衣物，价格却是能翻几倍，您觉得呢？”

　　吴掌柜一扶掌，赞到：“这主意是极好的！青丫头，你比吴叔有胆量，敢想敢做。你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这铺子也是时候盖起来了。”

　　“吴叔夸奖了，只是您手上银钱是否足够盖这铺子？要是不够，我们可以先凑一些给您，但这银子只算是借给您的，铺面我们不参与占成，盖好了只是你们吴家的产业。”

　　“我手上银子是不多，以前生意要死不活的，也就勉强糊个口，后来银子一直都是流动的，最后那批料子还没脱手，就全被烧了。不过盖铺面也没这么快，具体盖什么样的还得从头想起，我们现在卖染料，每卖一笔就有收入，所以到真正盖铺面的时候，应该也能攒一笔银子了，你先别着急。另外，既然你已经有了成衣铺子的注意，那到时候你也经常过来，这个铺面要怎么盖，我得听听你的具体想法。”

　　楚青没有推脱，欣然应好。

　　待一切商谈完毕，吴掌柜本打算留她们两人吃完饭再回去。但是楚青婉拒了，她们还想去一趟小牛的学堂，给他捎点衣物吃食，顺便看看他在那里可还适应。

　　两人到的时候，正赶上学子们午休时刻，楚青上门的时候，看门的护卫去禀报了张先生，没多久就出来带他们进去了。

　　张先生说不巧周院长刚好有客人，所以没时间接待他们，楚青表示没关系，她们并不想耽搁院长的时间，只想见见小牛，给他捎点衣物和吃食，他点点头，很快就喊下人们领来了楚小牛。

　　虽说学堂里每个月都有休息日，但是小牛自觉底子太差，功课跟别人比落后太多，所以即使很想姐姐和娘亲，休息日他也咬牙忍着，没有回去，留在书院抓紧每一刻追赶功课，所以楚青和大娘子已经有差不多四五个月没见过他了。

　　此时看到亲人，他甚至惊喜的有点不知所措，冲上前就紧紧拉着姐姐和娘的手不放，张先生在一旁咳嗽了下，他又放开了手，肃了面容，端正了态度。

　　“各位想必要说些体己话，给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小牛就得回来听先生授课了。”小牛恭敬道“是”，楚青和楚大娘子也行了个礼：“多谢张先生。”

　　待他离开，小牛在姐姐和大娘子面前立刻又恢复了小孩子天真兴奋的面孔：“娘，姐姐，你们怎么过来啦？”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们不过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去看我和娘了？”

　　他不好意思道：“没有啊，我也很想娘和姐姐，但是我功课落后这么多，回去一趟又要花不少钱，所以我……”说着又觉得有点沮丧。

　　楚青和大娘子对视一眼，摸摸他的头：“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有师兄欺负你？”

　　“没有没有，师兄们都挺好的，先生们也很有耐心，是我自己觉得不好，姐姐花了这么多钱送我过来，我却学不好。”

　　“这有什么呢，你要是什么都会了，姐姐还送你来学堂干什么？就是不会才要来慢慢学呀，姐姐有钱呢，不用担心。况且你已经进步很多了，娘和姐姐都很开心。”

　　楚青说这话不只是安慰他，而是实话。这次见面，小牛身上的变化很明显，不再是之前那副畏畏缩缩不怎么敢抬头看人的模样，而是神情舒朗，举止也大方了不少，一举一动也逐渐有了样子。楚青感受到他的变化，觉得这银子花的也值。

　　三人聊了好一会儿，快到先生规定的时间了，楚小牛必须回去课堂上，楚大娘子抓紧时间说：“下次休假回来一趟吧，娘给你做好吃的补补，小牛已经很厉害了，慢慢就行。”

　　楚小牛重重点头，这才拎着楚大娘子带过来的包裹一步三回头的回了。

　　才目送小牛离开，周若秋的身影就蹦蹦跳跳出现了，看到楚青，立马欢快扑上来：“阿青阿青，好久不见，你终于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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