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倒计时

　　“他什么条件，我什么条件，什么叫他配我绰绰有余，他能喜欢我，我还要感恩戴德吗？” 梁弦一边往厨房外走，一边温温柔柔地说。

　　“你看你这孩子，我就那么一说，你瞧你这阴阳怪气的劲儿。我的意思是他条件很好，提醒你要牢牢抓住，往后不一定能碰上这么好条件的。”

　　“我找的是爱人，又不是条件。要找条件，不如找个家产上亿，七老八十，走三步就能挂掉的那种，然后等他百年以后，还能继承大笔遗产。”

　　“你！”
　　视频里纪秋那张脸气结狰狞，一副要从手机里钻过来打她的架势。

　　梁弦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但话到嘴边，忽然想起纪秋的杀手锏，心里那股气忽地散了一半。

　　身为纪秋的亲生女儿，梁弦自然也有瞬间变脸的本事，她态度瞬变，真真正正软了语气：“好了，别气了，逗你呢。我肯定好好处，但感情这事很难说的，您就让我顺其自然，不好吗？”

　　纪秋嗔她一眼，“随便你。”

　　又教育几句，纪秋的眼珠开始提溜乱转，很明显想看看她周围，但摄头范围有限，实在看不全面。

　　梁弦看懂装不懂，只等她问：“你现在在哪儿？”

　　梁弦故意气她，继续装傻：“家啊。”

　　“你这孩子，笨死算了。我还不知道你在家。”纪秋秒变气声，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家的什么位置？”

　　梁弦就知道她要叨叨什么秘辛之事，她回头看了眼厨房里的谢清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阳台。

　　“说吧，什么事？”
　　“你把扬声器关了。”

　　这么秘密？

　　梁弦听指挥，一切操作完毕，那头传来纪秋小心又神秘的声音：“小辞他妈妈找上门了。”

　　“谁？哪个小辞，他妈妈是谁？”梁弦听懂了，但又好像没听明白。

　　纪秋：“你弟弟，谢清辞，他妈妈找上门了！”

　　梁弦：“你怎么知道是他妈妈？”

　　“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啊。”纪秋说，“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个头很高，一身书卷气，跟小辞一样，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她来店里要了碗馄饨，然后跟小张打听小辞的事。其实前些天我也见到她了，在我们家楼下，她在和隔壁单元的李阿姨说话，当时我跟老李打招呼，还多看了她几眼。你说，她是不是来要小辞的。我可不给她，咱不能对不起你谢伯，你谢伯还指着小辞给他们老谢家传宗接代呢。”

　　“......”

　　谢清辞是梁弦家邻居谢成捡的弃婴，后来谢成过世，谢清辞就寄养在了梁家。

　　这么多年以来，周围所有亲朋好友早已把谢清辞当梁家养子，甚至有人建议给谢清辞改姓。
　　但纪秋总说，做人最要紧的是守承诺重信用，她是帮谢成养孩子，谢清辞是谢成的儿子不是她儿子。

　　事实上呢，谁看不出来，她内心早已默认谢清辞是她儿子。

　　虽然纪秋的脑回路梁弦不能理解，但她的心情，梁弦能明白。
　　她安慰她老妈：“谢清辞都多大了，他是独立个体，他想认亲妈，谁也拦不住，他不想认，他亲妈住咱家都白搭。况且，不管他认不认，他都是您儿子，养育之恩大于天。还有啊，改名很麻烦的，不出意外，他这辈子都要姓谢，不出意外，他应该喜欢女的，结婚生子不过是早或晚的事。所以您告诉谢伯，安心长眠，不必担心传宗接代的事，现在政策变了，不管男孩女孩想生几个生几个。”

　　“......”这孩子说话，真的是非常不悦耳，关键时刻纪秋不跟她计较，她说：“我倒也不是担心他妈妈认不认他，我就是，就是......”

　　纠结半天，纪秋没找到准确的词来表达心情，梁弦替她说：“就是心慌？害怕？担心？想知道谢清辞怎么想的，但又不想他知道他亲妈来找他了，然后想让我帮你探探口风。”

　　纪秋沉吟片刻，说：“差不多。”

　　...

　　谢清辞被谢伯抱回家那天，梁弦恰巧在胡同口玩。出于好奇，当下她就跟着谢伯去了他家。

　　谢伯把襁褓中的他放到床上，出去倒水之际，四岁的梁弦把他从床上挖起来，抱布娃娃一样抱进怀里，冲着他白嫩嫩的脸蛋吧唧亲了一口。

　　自此往后的二十年，他们成了彼此最亲密的存在。

　　陪着他长大，梁弦了解他的一切，他聪明敏锐，沉默寡言，心思深如海。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从来不提不问，因为那是他心底无法言喻的伤。

　　梁弦懂他，自不会主动去揭他伤疤，并且一直以呵护帮他养伤为己任。

　　再进厨房时，谢清辞正在清瓷盘，他的指骨直且长，皮肤白嫩骨节鲜明，粉润的指甲修剪的短而圆，好看的手麻利娴熟的动作，他一手捏着瓷盘，水龙头下仔细一冲，紧接替换另一只，绝不浪费一滴闲水。

　　注意到梁弦进来，他随意瞥她一眼，见她表情淡淡，他停下手中动作，关上水龙头，温言中带着一丝戏谑：“战败了？”

　　梁弦破天荒的没跟他贫嘴，只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她叹了口气，问他：“谢清辞，你说咱俩能结婚吗？”

　　风和日丽，世界宁静，谢清辞却感觉仿佛有一道惊雷闪电划过他身体，他的灵魂被瞬间激活。

　　...

　　曾经有朋友开玩笑，说让谢清辞做她家倒插门女婿，结果纪秋当场翻脸，几年友情差点闹崩。

　　在纪秋的伦理逻辑里，梁弦和谢清辞的关系，与血缘无关，吃一锅饭长大，就是亲姐弟。
　　存在超出姐弟的感情，就是乱/伦。

　　自从梁弦情窦初开，背地里纪秋不知对她唠叨了多少回她的伦理逻辑，搞得梁弦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了谢清辞却不自知。
　　而她妈火眼金睛，所以时不时敲打她。

　　想到这点，梁弦立即全盘否定荒唐念头，不等谢清辞给出反馈，她兀自摆手：“对不起对不起，胡说八道。我比你大那么多，老牛吃嫩草，还是棵众仙女都虎视眈眈的稀有品种，我才没有那么不要脸，不自量力。”

　　“......”谢清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终于等到她叨叨完，他说：“你都没问我的意见，就擅自下结论，合适吗？”

　　“啊？”梁弦愕然，“你有想法？”

　　谢清辞深深看她一眼，然后垂眸，继续清洗盘子，“你不是要跟我结婚吗，我不能有想法？”

　　“我都说了胡说八道，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啊？”

　　“当真了。”谢清辞把清好的盘子摆到她面前。

　　“嘭”地一声，梁弦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响如夏雷。
　　而且，好像不是被盘子声吓的，而是......

　　“别闹。”梁弦挥走脑中的乱七八糟，笑哈哈地说，“咱俩结婚，那不乱套了。”

　　“怎么就乱套了？”谢清辞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一、你没有男友我没有女友；二、咱俩没血缘关系，连法律上的亲属关系都没有；三、也是最重要的，我愿意和你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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