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冻的涅槃

　　第五章 牺牲
　　羽熙被冰冻后的第三天，子毅就回队里报到了。

　　大队长粟利看到子毅的那一刻怔了一下：“呃，你怎么今天就来上班了？”“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过来看看队里有什么事。怎么样？最近在办什么案子？分一些给我。”子毅淡淡地回道。

　　粟利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战友，原本1米8的壮汉，瘦的只剩皮包骨了，原本合身的制服如今穿在他身上变得宽大空荡，厚重的黑眼圈，一脸的疲惫憔悴。粟利心里有些难过和同情：“你还是回家调养几天再回来上班吧，你看你现在瘦的。你之前去云南调查的那个案子审讯阶段已经结束，张超他们在整理问讯资料，这两天就可以移交到检察院那边了。你现在应该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别的你就别管了。”

　　“我没事，事情都结束了，还是来队里忙点好。”子毅向粟利摆摆手
　　粟利见状也不好深劝，于是说：“那这样，吴老拐那案子你知道的，卷宗在沈丽丽那儿，队里其他几个案子他们几个组都在跟进，你就把吴老拐的卷宗调出来看看吧。对了，下午局里还有个会，我这走不开，要不你去吧。”子毅点点头，转身就往资料室去了。粟利看着子毅离开的背影惋惜地摇了摇头。

　　资料室。“把吴老拐的卷宗调给我。”沈丽丽闻声抬头，看到子毅，诧异地说：“罗队？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家休息吗？”子毅简练地说：“不用休息。卷宗给我吧。在这签字，对吧？”“呃，对，对。”子毅做完签字交接，拿着卷宗转身离开。

　　“哎，哎，这是罗队吗？怎么瘦成这样子？他以前多阳光的一个人啊，怎么现在变得连个多余的字都不肯说。”沈丽丽同办公室的同事钱明娟凑过来戳戳沈丽丽说道。“唉！可不是！以前他来，总爱和我们说笑，还喜欢买奶茶零食给我们，说我们管档案枯燥辛苦。现在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听说他老婆得了好严重的病，治不了，搞了个什么冰冻技术冰冻起来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这真的比老婆直接死了还让人难受。罗队以后该怎么过呀。”沈丽丽叹息道。

　　下午。“罗队，罗队！等等我！”子毅停下打开车门的手，循声望去：“小杨？你来干嘛？”队里的杨朔刚跑来站定，喘了一口气说道：“粟队说让我和你一起去局里开会。”子毅盯着杨朔刚看了几秒，皱了皱眉头，没多说，拉开车门说道：“那上来吧。”“唉，唉！“杨朔刚赶紧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

　　下午会议结束回到队里已经是6点了，子毅去找粟利汇报工作，转一圈没找到人，“粟队呢？”办公室里的浩子站起来说：“罗队，粟队出警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走的时候交代说，你开会回来不用等他了，先下班回家吧。有什么事明天上班说。”子毅听了皱了皱眉头，看着在办公室里依然忙碌着的各组同事，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无事闲人一样，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

　　回到家门口，子毅掏出钥匙，准备旋开锁的那一刻，突然一阵恍惚：羽熙在门那边做好了饭等他。子毅甩甩头，打开了家门，屋子里一室冷清，并没有刚才那恍惚间所盼望的场景出现。天已经开始黑了，屋子里的物件都显得晦暗不明。子毅站在那一动不动，发了好一会儿愣，直到整间屋子彻底滑入了黑暗中。

　　“啪”黑暗刺激到了子毅，他把门口的灯打开，换了鞋子后，他转到所有的房间，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把电视机也打开了。他没看电视里在放什么，脱了外套，就径直倒在了床上。床头的墙上还挂着他和羽熙的结婚照，照片中的羽熙一袭淡紫色的礼服裙，巧笑嫣然，是他熟悉的样子，却又美得不真实。客厅里的电视机一直响着，越发显得屋子空荡荡的，像没有人居住似的。子毅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眼睛发酸，双手捧脸使劲在脸上搓了几下。

　　闭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子毅仿佛听见客厅里有钢琴声。是羽熙？是羽熙在弹钢琴吗？子毅脑海里又呈现出那天下午，阳光洒进客厅，羽熙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头发随意盘起，鬓边的几缕碎发垂在如白瓷般光洁的脸颊两侧，沐浴在阳光里真的犹如落入凡间的天使，优美的音符从她欢快的指尖流淌出来。“羽熙！”子毅睁开眼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冲到客厅，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电视里综艺节目投射出光影陆离以及节目中的嘉宾在弹奏的钢琴曲。子毅的眼神迅速暗了下来。

　　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肚子有点饿，子毅走进厨房，胡乱下了一碗方便面就解决了。重新躺回床上，子毅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和羽熙的点点滴滴就犹如放电影一样走马灯似的播放。直到下半夜他才迷迷糊糊睡着。

　　早上七点半，子毅已经出现在了队里办公室。“罗队，好早啊。”浩子打着招呼。子毅点点头：“粟队来了吗？”浩子凑近说：“昨晚三点多回来的，现正在他办公室里睡着呢。”子毅只好先回自己的办公室去看资料。过了一会儿，子毅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来到了粟利的办公室。“粟队，起来了？”粟利正刷着牙，他示意子毅进来。完事后，粟利擦擦嘴坐到子毅的对面：“你来的正好。昨天上班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子毅点点头说：“我来先向你汇报一下昨天下午局里开会的会议精神。另外还有事想和你谈。”

　　听完子毅的汇报，粟利说：“部里这次对于新型毒品的打击力度加大了不少，我刚才也接到通知，就这次新型毒品辨别以及流通特征，未来打击新型毒品的发展趋势有一个讲座，在A市，时间也不长，就两天，局里的意思是各队派一个副科级的去参加。我想着就你去吧。回来也好给小的们讲讲。”

　　子毅皱了皱眉毛说道：“粟队，这正是我要和你谈的事。我回来以后你一直给我分派的尽是些看资料，开会，学习这些清闲的事，我知道你好心，但是我真的没事。昨天一天我待在队里，就知道其实现在队里有几个案子都是限时破案，还有几个也是线索追踪的比较紧，其实队里现在压力挺大的，我回来正好分担你的重责。你不要忘了，我首先是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人民警察，其次我是我们队的副队长，是你的战友。我要求正式归队！”

　　粟利听了子毅的这番话，神情一肃，沉吟了一会儿，站起来，握住子毅的手说：“罗子毅同志，欢迎归队！”

　　“浩子，通知他们几个，下午一点在会议室开会！”子毅站在大办公室门口，把手里的一叠资料扬了扬。
　　“这是去年断了线索的吴老拐的案子。我刚刚接到线报，吴老拐最近要有所行动。近日，我们发现他频繁出入一个叫金牡丹的夜总会，似乎是在那与人接头。我们需要尽快调查清楚，这个夜总会的背景情况，以及与吴老拐接头的人的情况。现在让小杨给大家把这个案子之前的情况做一个梳理分析。’’子毅说完后坐下，仔细听着同事的报告并认真做着笔记

　　“罗队，根据我们这几天跟踪和调查的情况，吴老拐确实在金牡丹与一个绰号：申公豹的人频繁接触。据我们了解，这个申公豹向吴老拐担保货源的可靠以及质量和数量。吴老拐最近准备大干一笔。后天申公豹买了前往安徽皖北的高铁票，估计是和上家接头。至于金牡丹的背景，我们还在进一步的核实中。”听了下属的汇报，子毅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样兵分三路，你带着他们几个继续监视吴老拐，小杨带着几个人把金牡丹的情况查清楚，我和大斌跟着申公豹去出皖北看看。就这么安排下去吧。’’

　　子毅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粟利，“粟队，有事？”“我刚才听到，你这是后天出差？”粟利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对，吴老拐那个案子有了新的进展，后天我和大斌去趟皖北。”子毅低头看着卷宗，头都没抬地说。“嗨，嗨，嗨！别看了，晚上我们出去吃，陪我喝两杯。我都快半个月没回家了，我看你也是。咱哥俩好久没有喝了，既然你后天出差，那就今晚我们出去搞两杯舒快舒快？怎么样？”粟利拍掉子毅手里的卷宗说道。

　　“可是，我这还有。。。。。。”
　　“别可是，可是的了。走吧，有什么，明天再说！”粟利拖着子毅就往门外走。

　　“粟队，你知道的，我不喝酒的。”子毅端着酒杯有些为难。
　　“你少来！你虽然不喝，但是你的酒量不差的。我记得上次，那谁，大斌结婚，我见你喝过，见识到了。半斤，没问题吧？”粟利一边说一边就把双方的酒杯满上，“干我们这行的呢，谁都对得起，就是对不起家人。我听说大斌的媳妇正在和他闹离婚呢。”
　　“是吗？我这段时间不在队里，不知道这些情况，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我回去会好好关注一下这方面的事。’’子毅听闻微微诧异，毕竟作为队领导，关心下属也是份内之事。
　　粟利端起酒杯，点点头：“来，走一个。”
　　“来来来，吃菜，吃菜，他家的牛肚烧的不错，前段时间我老婆带我来吃的，我就爱上了。你也尝尝。”粟利指着桌上的菜，招呼子毅，“哎，你可别说我和你说的，大斌的事。免得他们说我们两个领导怎么在背后嚼他们的家长里短。”
　　“我知道。”子毅微微一笑。
　　“其实呢，我们这些人，哪家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你看，就是我，我老婆和我结婚十年了，当时我许诺她干到三十就退，这都35了，不还在拼命吗？没办法呀。兄弟。’’粟利端着酒杯摇摇头。
　　“那嫂子不跟你吵？”
　　“吵，怎么不吵？前两天还打电话来威胁我，说我要是再不回家，就不给我送衣服来，还要把家里的门锁换了。”
　　“然后呢？’’子毅的笑意更深了。
　　“然后？然后哄呗。这女人啊，其实只要哄哄就好了。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啊。我说大斌就是脾气犟，不肯哄老婆。”话席间，两人已经四五杯下肚。
　　“是啊，老婆哄哄就好了。”子毅忽然有些怅然。
　　粟利抬眼看着子毅，停了筷子：“你怎么样？那段时间，我和局领导一直都想到医院去探望你们，可你一直拒绝。这一下子回来，我看你就一头扎在案子里，没日没夜，比我还拼。你这是干嘛呀，你这是要把自己身体搞坏了。子毅，我跟你讲，身体是自己的，这点我想你比我有更深的感触。我听说你爱人还在医院，你是要等着她回来的呀。”
　　子毅听着粟利的话，眼神一暗，端起酒杯猛灌了两杯，粟利也不阻止，默默给他倒上。
　　子毅默默地发愣，过了许久，闷闷地说道：“我能怎么办？回到家，空荡荡的就我一个人，可我又觉得到处都有她的影子，她的笑声。我只有不停地工作，心里才能不那么难受，只有把自己搞的筋疲力尽，才能睡着。我只要脑子一空，想的就是她。我接受不了！”子毅说着已经痛苦的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知道事情竟然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如果我早知道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如果时光能倒流，我愿意为她退居二线，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给她一份安宁，哪怕我什么也做不了，至少我可以有更多陪她的时光。可是。。。。。。”子毅再也说不下去了，懊悔，痛苦，思念把他重压到崩溃，趁着酒劲，他抱着头哭了。
　　粟利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伸手拍拍子毅的肩膀。
　　过了好一会儿，粟利慢声慢语地安慰道：“可你想想，她毕竟没死，你们还是有希望相聚。双方父母还需要你来照顾。我相信她也不希望痊愈后出来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凡事还是要向好的方面想。”
　　哭过之后子毅情绪平复了许多，听了粟利的劝说，点点头：“我知道，我答应过她，我会好好地等她回来，我会在她不在的期间替她好好照顾她的父母。我会信守对她的这个承诺。以前，我有太多次失约与她。这次不会了。这次我一定会对她说到做到。”粟利鼓励地拍拍他：“加油！一切都会变好的。”

　　第二天，子毅一上班就把杨朔刚叫到了办公室：“明天出差的票买了没有？”小杨说：“还没。大斌说今天上午上网抢票来着。”子毅想了一下说：“你去买票，买你和我两个人的，你和我出差。通知大斌，接替你这组的工作。”“啊~？”小杨有点懵。“怎么？不想去？”子毅抬头问道。“不是不是，这不，我妈说这个礼拜天要给我介绍对象嘛。”小杨一脸无奈，看到子毅不善的眼神后赶紧改口：“当然，老人家这些事情最烦了，出差正好就逃掉了，我这就去买票。”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一周后，子毅出差归来，在会议室召开了会议。“根据我们这次在皖北掌握的情况，申公豹这次要与皖北的毒枭一起去云南进一批货。我们与皖北当地警方协作，已经摸清了申公豹联系的这个当地毒窝的整个涉案人员以及他们的销售链条。我们决定不打草惊蛇，一路跟踪他们，去摸清云南那边的情况。他们近期会有所行动。大家做好准备，我们接到皖北那边的通知随时准备出发！”

　　过了几日，皖北传来消息，目标将在10月28日，从合肥乘坐飞机，前往昆明。子毅带着人马一路追踪，从昆明一路跟到楚雄。在楚雄下面的一个靠近金沙江的镇子确定了他们的交易地点。通过布控，他们确定了抓捕行动方案和时间。在看到目标全部进入窝点后，子毅发出了行动指令。他自己带了一队人马冲在了前面。在进行了喊话后，院内毫无动静。

　　子毅示意警员踹开了铁门，端枪冲了进去。院内响起了枪声，毒贩如他们所料是有武器的。子毅抬手迅速击毙了两个在近处的毒贩。他的警员也迅速冲了进来。局面暂时得到了控制。在子毅带领同事清点捕获的毒贩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晃动，“那里还有一个！”子毅冲了过去，眼看与那人的距离近了，子毅准备拔枪射击对方的小腿，没想到对方头也不回地向子毅的方向扔过来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光线昏暗，等子毅定睛看清地上掉落的是炸弹时，炸弹在他的面前爆炸了！

　　炸弹爆炸时产生的气浪把子毅掀出五六米远。子毅倒在地上，试图爬起来，但全身，大脑都像是被冲击波震木了，无法动弹，血已经从子毅的额头流下，模糊了眼睛，子毅模糊中，听到遥远的声音在喊他：“罗队！”子毅想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却什么也做不了。“子毅。。。。。”他好像听到了羽熙的呼唤，过往的记忆以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如山洪决堤般在他的脑子里呼啸而过！“我不能死！我答应羽熙的，我要等她！我不能死！”子毅心里有一个顽强的声音一直在喊。脑子里似乎有着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奔腾之后忽而万籁俱寂，子毅觉得自己忽然下坠，跌入了一个不知道的地方，然后眼前一片白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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