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

　　周佑睡梦中迷迷糊糊喊着周佑的名字，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阿朔？”周佑猛地睁开眼睛朝着临床望去，萧朔早已不见踪影，被褥折叠整齐放在床头，要不是被褥的位置与以往不同，周佑甚至会以为萧朔回来不过是梦中的场景。

　　周佑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沉默了一会，拿过终端确认没有得到萧朔外出的消息，这才发了一条讯息，片刻后便起了身，收拾齐整后，套上一身训练服便朝着校场走去。

　　快要入夏的天似乎亮得格外早，一点朦胧的天光刺破清晨的雾霭，露出一点晨曦的影子，周佑站在校场的空地处做好了热身运动，踏上校场的塑胶跑道开始晨训。

　　不一会，另一个脚步声在周佑的身后响起，周佑刻意慢下速度，等确定了出现在身边的韩玉书乍舌了一声，便恢复了一开始的速度，仍由韩玉书在自己身后如何张牙舞爪也没有回头。
　　到底照顾到Omage与Alpha之间的体质差异，周佑的恶作剧便点到为止，跑完了几圈后便在原地等着韩玉书追上来。

　　“队、长”，韩玉书气喘吁吁地弯下身子，扶着膝盖，好不容易把气喘匀才继续说道：“你其实早就看我不爽，想趁机干掉我吧？”

　　周佑看着汗流浃背的韩玉书摸了摸下巴，上下扫了一眼正色道:“主意不错。”
　　韩玉书被周佑这话噎住，都忘记自己原先想说什么。

　　周佑看着整个呆掉的韩玉书，上前猛地在韩玉书眼前击掌，接着说道“嘿，回神！让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韩玉书神游在外的思绪被周佑这么一吓全部自动乖乖归位，半晌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揉了揉耳朵：“问了，老胡那撬不出东西，倒是跟来的其他几个和我说这个傅城是空降过去的，原先的队长要复员，几周前刚刚补上的。”

　　“几周前？”周佑听到这个时间点，不由得有些吃惊，“老胡是队里出了名的刺头，竟然在几周内对新队长言听计从看来这个傅城手腕也不简单啊。”周佑语气中混杂着的不知是感慨还是别的什么，这时韩玉书又想起了什么，开口正准备补充道“还有……”

　　“还有？”周佑眼中浮上一抹不悦，但是语气重新恢复了往日的腔调“我说小韩，您能不能干脆利落一点一次全说完”

　　韩玉书听着周佑的语气，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一根蜡烛，但是还是坚强地继续说道“我把6120的血样给了老夏一份，最迟三天后出结果。”

　　夏义生是622小队的军医，因为622小队是罕见的拥有Omage的小队，因此他们的队医在精通医术的同时，对于腺体方面的知识也是了如指掌。

　　听着这话周佑眼中的不悦散了个干净，刻意大力地拍了拍韩玉书的肩膀，赞叹道：“孺子可教啊。”想了想又问了一句，“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韩玉书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肯定地答道，他一边感受着来自上司的“关怀”，抬头时看到周佑的脖颈处，迟疑着开了口“阿佑，我们也算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吧？”
　　周佑听着韩玉书的话，停下来手中的动作，问道：“你想说什么？”

　　韩玉书站直身体，对上周佑的眼睛，扫了一样周佑的绷带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只能轻叹出声：“别死了，朔哥他期待的大概不是棋子，你……”

　　“我知道”，周佑轻轻应了一句，声音在风中不留痕迹，仿佛是想借着风的力量将它带到谁的身边去，转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血液样本递给韩玉书，罕见地换了叫法 “玉书，一直以来多谢啦。”

　　韩玉书双手接过周佑手中的塑料试管，他知道自己手中的便是周佑的坦白也放下心中的忧虑笑答“我是为了重回战场，和你没有关系。”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毕竟韩玉书一向是被周佑损惯了，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傅城还要继续查吗？”

　　“啊？”周佑呆了一秒，然后一勾嘴角“不用，毕竟是你朔哥的前队友，万一被误会是阿朔授意的，阿朔夹在中间会难办。”

　　说完这话的周佑留下在心中吐槽某队长是个夫管严的韩玉书，一个人很是潇洒地离开了，只是背过身去的时候，周佑眼底划过的一抹暗色，似乎昭示着其他东西。

　　与此同时，这两人讨论的焦点正在林间悠闲地散步，说是散步，但是步行的速度却和急行军时候差不多，林间的水露不时滴落下来，还未及沾身，傅城便已经从那里离开了。

　　即使如此，等到傅城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已经有站在那里，明明傅城已经足够小心消除自己的存在感，但背对着傅城等在那里的人还是淡淡开口说道“你迟到了。”

　　傅城深知和眼前人辩解是没什么用的，况且，他虽然因为背着人出来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毕竟他确实迟到了，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抱歉，阿虞。”

　　听到傅城的道歉，站着的人似乎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转过身，这才看到那个被傅城唤作“阿虞”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一早起床就不知所踪的萧朔。

　　萧朔看着眼前的傅城，自顾自地将衬衫的袖子卷起，接着说道“少废话。”
　　傅城看着眼前人的动作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背脊一阵发寒，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看在阿雪的面上，手下留情呗？”

　　“好啊”，萧朔听到辛从雪的名字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冷笑，还没等傅城一口气吐出呢，便将一只手背在身后，淡定地补充道“让你一只手。”

　　傅城一见萧朔这架势，知道今天这一顿揍是逃不过过去了，便老老实实摘了眼睛，脱了外套挂在树丫上，摆出架势强调了一件事“千万别……”
　　傅城“打脸”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萧朔迎面便是一拳，傅城堪堪躲过，还没等他站稳，便是萧朔的下盘攻势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在清晨的林间，两个年龄相仿的青年彼此之间有来无往地开始了一场单方面的胖揍。
　　傅城被渐渐被萧朔的攻势逼到死角，眼见着下一拳便要来了，赶紧双臂护住眼睛告饶道：“我错了！”

　　傅城保持这个姿势在树根处等了好久，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把双臂放下的时候，正对着的是停在自己眼前的萧朔的拳头，以及萧朔嘴角浅浅的笑意“错哪了？”阳光此刻沦为陪衬，眼前人俊美得宛如谪仙。
　　傅城当然是没有精力在意什么谪仙不谪仙的了，他只想赶紧跑路，便急急忙忙说道：“哪都错了。”

　　萧朔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摇了摇头，但却没有收回手，叹道“行了，说吧，你不老老实实在司令部待着跑我这凑什么热闹。”

　　“我这不是被司令部那帮老不死给坑了吗!”傅城一脸委屈无处诉的模样。
　　“老不死”这个词刚出口便收获了萧朔一个弹指和一句警告“好好说话”，说完便收回手，站在傅城的身边。

　　傅城一看警报解除，揉了揉刚刚被!红的额头，便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继续说道“原本说好上个红白战胜利的话，就让我去原川坝的，结果呢，临出发前告诉我622小队的长官复员，那边暂时没人管让我去填上空缺，我当然不乐意啊，明明我马上就可以过上抱着老婆热炕头的日子了，谁还要去体验单身”，傅城突然想起萧朔目前也名草无主，单身狗的“狗”刚出一个声母便又临场改成了“贵族的生活啊。”原本还打算继续扯下去的某城发现身边人迟迟没有动静，便复又坐起身来，看来过去“阿虞，你在听吗？”

　　“恩，继续”,萧朔用着就差直接写明“你继续编”的表情看着说了一大箩筐瞎话的人。
　　傅城的背后也不知是冷汗还是刚刚打斗时的汗混在一起，粘在衣服上，但依旧还维持着表明的淡定：“我说的都是真的”，想了想“真的都是真的!”
　　萧朔看着眼前心虚的某城很“好心”地转移了话题“反应不错。”

　　“什么？”傅城还没从刚刚的紧张感里出来，被萧朔这一说又是满头雾水。
　　“我说，”萧朔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话“戏演得不错。”
　　傅城这次反应过来，不屑地“切”了一声，接着说道：“毕竟我们在没有编号的时候便散了”，说到这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都笼罩在显而易见的悲伤里“连队长都没来得及定下，只有个教官带头，可是、最后教官也……”他突然一惊，赶紧闭了嘴，有些担心地看向萧朔。

　　“这次经过义安村的时候，我去看她了”，萧朔好像没有被傅城的话影响，低着头，微微仰起头，树荫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是语气仍然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带着白色的菊花。”

　　听到这里的傅城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悲伤的氛围才散了一点，带着笑说道“她要是泉下有知，不被你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骂你个狗血淋头才怪！”

　　“是啊”，这么说着的萧朔，突然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说不定会半夜托梦呢。”
　　“有可能”，傅城想了想回忆中的那个她，又看了看萧朔还是咬着牙问道“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发生了什么？”萧朔并没有回答傅城的问题，反而是反问了回去

　　“就是失去阿叶，失去教官，差一点……”傅城听到这个问题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连粘在身上的草叶也没有顾及的余力，语气中全是哭音，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差一点！连你都交代在那了！”

　　“阿城，别叫她教官，会被骂的”，萧朔看着傅城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只是相较于他稍有起伏语调，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傅城说的那个差点回不来的不是自己一样，只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了那把惯用的匕首，握住刀尖递了过去“我想了想，这个还是交到你手里比较合适”

　　傅城呆呆地接过萧朔手中的匕首，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姐姐？姐姐！”他抱着匕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过了好一会，傅城才止住眼泪看向萧朔，因为刚刚哭过的红眼睛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狠劲，只是固执地将匕首递回去的动作，却又像个半大的孩子：“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之前潜入敌军拿回来的，明明你更需要它，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它快变成我的弱点了”，萧朔看着傅城手中的匕首，语气堪称温柔地继续说道“教官她是我的领路人，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萧朔”
　　“那你更应该……”傅城着急地开口打断道。
　　可是萧朔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是她的弟弟，以后丫头还需要你，而且”，他语尾一转，嘲讽了一波“而且，我没有它也能把你打趴在地上。”

　　“……”傅城虽然知道萧朔不过是想让自己收下姐姐的遗物，但还是感觉莫名躺枪，只好继续说道“所以，这次你不会再用自己孤身卧底当条件，换我们的自由了？”

　　萧朔一听某人终于露出尾巴了，收起所有情绪，仿佛刚刚的温柔、嘲讽都不存在一样，“所以你果然是为了帮我。”

　　“额，我”傅城瞬间卡壳，心里着急地只挠墙：这又是哪一出？怎么就不按剧本来啊！
　　萧朔看着傅城一脸纠结的表情，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淡定地继续甩了一波嘲讽“自己戏不好怪我？你知道自己一心虚就会扯一箩筐有的没的吗？”边说着边在原地淡定地伸了伸懒腰。

　　“好吧好吧，我认输”，傅城在心里小本本记好这是第几次输给萧朔后，便把这页翻篇，想了想，一脸八卦地凑到萧朔面前试图扳回一局“不过，你和318的周队长是什么情况？”
　　萧朔的动作一顿，放下伸直的胳膊，看着傅城“他是我的任务对象。”

　　“任务对象？”傅城心下一惊，立刻将心中各种心思丢到一边，默默同情了一秒周佑，傅城实在太清楚萧朔是多么克己的性格，一旦被他列为任务对象的，那几乎不可能牵动萧朔的其他情绪。

　　不过一秒之后，傅城边将这份同情心丢到一边去了，毕竟傅城和周佑从来没有半点交集，能有一秒的同情便不错了。

　　正当傅城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萧朔继续说道：“我要你帮我办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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