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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人生事,猝不及防,难以预料。
他的话,犹如一记闷拳直击面门,钝痛又猛烈,
捏紧的拳头,用力又放松,一下子泄了气。
雒仁金怅然失笑。
他怎么会如此愚蠢,蠢到家了。
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到底动得什么心?
太可笑了!
雒仁金怒极反笑,低咒一句:“该死!”
他自嘲地笑着,敛眸观察许韵声许久,暗暗摇头。
不是他蠢,而是他太“聪明”,女扮男装得太成功了。
雌雄莫辩,扑朔迷离,他骗过了所有人!
许韵声手心冒汗,思绪转动,又道:“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他喜欢男人,他不是男人,那就不能喜欢了……一切的情况都不同了!
雒仁金笑着笑着,便不笑了。
“许韵声,你耍我!”
他的声音沙哑了起来。
许韵声心里泛寒,摇头道:“我没耍你,我有我的苦衷!”
雒仁金下颌微微扬起,居高临下地望住他:“我管你有什么苦衷!你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还有谁知道?”
许韵声垂眸:“除了许家的人之外,只有秦雅音和你。”
雒仁金眼神犀利,定定锁视:“你的那位苏兄呢?”
他一直对苏谭,印象深刻。
“他不知道。”
苏谭待他温和亲切,都是因着姨姨的缘故。而且,他做事一向有分寸,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苏谭也许怀疑过他的身份,可他不会问,不会细究到底。
“为什么?”
雒仁金追问下去。
一个好好地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璀璨芳华,为何要扮作男人,自讨苦吃?
外面的传言闹得那么难听,他都无动于衷,真是个狠人。
许韵声既开了这个口,索性都说了:“因为我的身份特殊,祖父想我回到许家,可以和大家平起平坐,有朝一日还能分得一份丰厚的家产。老人家好心好意,我也不忍拒绝,而且,我是男是女,这件事一点也不重要。”
“对我很重要!”雒仁金几近怒吼:“我他妈还以为……”
他欲言又止,满心复杂。
这算什么?单相思不说,还表错了情!
许韵声眨眨眼,无话可说。
他一厢情愿,与他无关。
短暂的沉默,雒仁金霍地抓住他的手腕,硬将他送上马车。
“你还要带我走!我……”
许韵声惊诧不解。
雒仁金俯身靠近,树影斑驳,罩上他的脸,他忽地冷然一笑,唇角缓缓上扬,别有深意:“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要定了。”
他害他,他骗他,算不算扯平了。
他不是男人,待冷静过后,雒仁金心里不是没有几分窃喜的。
幸好,他是女子,幸好……
许韵声心如撞兔,一时进退两难。
马车沿着小路南行,不紧不慢,临到黄昏时分,终于看见一处小小的村落。
山民淳朴,主动招呼。
雒仁金戒心很重,再三确认,才放许韵声下来走动。
村屋简陋,透风漏雨,点了蜡,昏昏暗暗,引来飞蛾扑腾。
许韵声怀抱着皮囊水袋,暖着身体,双膝并拢,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看着飞蛾迎火,兜兜转转。
须臾,雒仁金回来了。
许韵声抬眸看他一眼,又匆匆避开。
雒仁金将刚刚烤熟的鱼,递到他的面前,沉声道:“吃了。”
鱼肉微腥,鱼皮焦黑,看着一点食欲都没有。
许韵声摇头:“不用了。”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想饿死!”
“我不饿,吃不下。”
“这种地方,有东西吃就不错了。六爷,你不会是真的想当娇滴滴的大小姐吧?”
他故意出言嘲讽,发脾气似的。
他折腾许久,不过为了给她弄口吃的。
这是烤得最好的一条了。
许韵声伸手过去,接过那条干巴巴的烤鱼,鱼眼全白,瞪着他看。
雒仁金直接席地而坐,茅草干爽,还算舒服。
他见他捧着鱼儿发愣,又道:“凉了更难吃。”
许韵声勉为其难,手撕焦黑的鱼皮,扣下一点点白白的鱼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没什么味道。万幸,肉是熟的,腥中带一点甜。
吃了两口,还未等放下,又见雒仁金直勾勾地瞪着自己,只好道:“我真的吃不下了。”
“果然是个女人。”
他句句不离,故意挑刺。
许韵声轻叹一声:“这么没头没脑地瞎跑,我很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究竟要去哪儿?”
他在打什么主意?有什么安排?
雒仁金眸光深沉:“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天大地大,给她找一处地方容身不难,难得是长久,安全!
许韵声眉心紧蹙:“与其这样,不如回去……”
雒仁金如是说:“我已经犯了一个大错,不能再犯错了。”
“你把我藏起来又如何?千里之外,隐姓埋名……”许韵声淡淡道:“这有用吗?”
“先保住命再说。”
雒仁金没想那么远,想了也是白想。
五天之后,他不能按时回城,后果更糟。
“明日做船,过了金河,给你找一处地方落脚。”
许韵声沉吟:“你呢?”
“我回去善后。”
“是回去善后……还是送死?”
许韵声忽而发问。
她明明都听到了,怎么假装不知情?
雒仁金望了她一眼,淡淡道:“未必,我还能为义父做事,我还有用。”
想活命,就要有活命的价值。
许韵声低垂面庞:“我不会跟着你躲一辈子的。”
他问心无愧,凭什么东躲西藏地过日子。
一辈子,他想多了。
雒仁金屏息凝神:“许六爷名声败坏,如今不回金陵也好。可笑,你们许家人办事,总是这么荒唐可笑!你爹娘私奔了,关你屁事?你爷爷后悔了,良心发现,结果呢。折腾遭罪的人,还是你。好好地一个姑娘……”
又来了!
许韵声打断他道:“我身为女子,日子就不会难过了吗?女子待嫁闺阁,要守着多少繁文缛节的规矩。出入不自由,做事不方便。不管你们怎么看怎么想,做许六爷的时候,我很自在,我不后悔成为许六爷。”
雒仁金怔了一下,哼声道:“怪人。”
许韵声怀抱膝盖,抬眸看他:“你也是个怪人,口口声声说要弄死我的人,却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金爷不是很厉害吗?天不怕地不怕……”
“许韵声!”雒仁金眼神复杂,绷着脸道:“别仗着我在意你,给我乱说话!喜欢归喜欢,可我没还窝囊到要让你来教训!丫头一个,和我逞什么能!别惹我,小心我立马让你服软!”
许韵声咬唇不语。
他实在是个坏人,都这种时候了,还说让人脸红心跳的荒唐话!
心中有火难发,也舍不得发火,真吓到她了,怎么办?
许韵声果然不吭声了。
雒仁金盯着那条鱼:“吃不下也得吃,补充气力。”
许韵声故意没动。
雒仁金渐渐没了耐心:“不吃是吧。好,我来伺候你。”
他起身过去,紧挨着她坐下来,肩膀结结实实地撞了他一下,疼得很。
许韵声侧身躲开,见他抓起那条鱼,直接剥开,抽出整条鱼骨,摊开大片雪白的鱼肉,递了过来:“吃。”
许韵声皱眉:“你的手不干净。”
“……”
雒仁金不言不语地瞪着他,索性掰开他的下巴,往里硬塞。
怜香惜玉,他从来不会!
鱼肉带刺,戳痛嘴角。
许韵声用力推他,伸手要打,却先被他抓住了手。
“闹什么!”
“你凶什么!”
“让你吃东西,不是毒药。”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别碰我!”
“碰了又如何?以前更过分的,我也做过!”
两人怒视相对,僵持片刻,忽又觉得彼此荒唐。
明明都被逼到绝境了,居然还为一条鱼斗气!
雒仁金清清喉咙:“许韵声,我不会照顾女人。”
“谁要你照顾。遇上你这个瘟神,我的麻烦还少吗?我有家回不得,有亲人见不得,连性命都保不住了!你…你还有闲情逸致,拿一条难吃的鱼来为难我!雒仁金,你放过我行不行?别招惹我行不行!你离我远点,行不行!”
许韵声泫然欲泣,忍无可忍。
“不行!”
雒仁金幽幽回应。
世间向来不公平,他这个人也从不讲道理。
遇上他,是她倒霉!
能放手的话,早都放了,何必要拿命去换!
他紧紧搂住了她,遂低头吻住那两片轻颤的嘴唇,狠狠压着,不许她啰嗦。
命中注定的孽缘,怕是谁也逃不开了吧?都陷进来了,还挣扎什么,不如就这样沉下去吧。
带着她一起……
瞬间下定决心,索性无所顾忌。
他本来就是个坏人,永远都是个坏人。
唇齿放肆,又贪又狂,恨不能把她一口吞入腹中,汲取她的温暖气息。
若知道她是女子,他早就这么做了,彻彻底底地。
许韵声僵硬无措,恍恍惚惚地知道他在做什么,她看得到他的眼睛,四目相对,那眼神如噬人一般,猩红,野蛮,狂妄。
她太弱,而他太强。挣不开,也躲不掉。
他不会放过她的,他们会一直这样纠缠下去,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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