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藻女再传

　　村里的人死后，尸体会被葬在墓园。每年，亲人、朋友陆续地前来祭奠，在台座上供放祭品以表悼念。

　　时隔多日，面对难得主动提问的玉藻，渚虽好奇，还是先解答道：“供品就是供奉神佛和死者的东西。怎么问这个？”

　　死者……

　　“刚刚去过一个立了很多方形石头的地方。”玉藻回答，但隐去一些事情。

　　“虽然不知道你去的是哪一处，对的，那是块墓园。方形的石头是墓碑，也是坟墓的最上部分，正面会刻家族名，侧面则是墓中成员的戒名。”

　　偶尔……也有刻着本名的墓碑。

　　不愿再详谈关乎死亡的话题，正巧瞥见一处茶屋，渚便拉着玉藻坐下。结果还是带玉藻来吃甜点了。

　　两份羊羹，再加一杯煎茶。藤原渚借着签子拿起点心，小小地咬一口，味道较甜。放下盘子，托起茶杯，轻吹滚烫的表面，浅缀一口，略微的苦涩将甜腻冲淡，剩下一片甘醇的味道。心情趋于平静，才偏头瞅向那不省心的孩子——玉藻盯着她看，手上拿着盘子，羊羹一口没动。

　　“怎么……没吃？”中途犹豫片刻，渚转而用了明确的问法。

　　“不清楚。”

　　就在刚才，不吃的理由没有了。

　　玉藻低头看向褐色的方形点心，迅速拿起，头凑向前面，啊呜一口将整大块吃进嘴里。渚见此只能笑骂一声“笨蛋”，还是劝她慢点吃。

　　欢快的气氛在沉默中很快冷却。阴云散去，太阳渐渐攀高，天气转热。注意到时，坂部玉藻正坐着，笔直地看着前方，却不是盯着什么。她又在发呆了。面无表情，无法猜测。即便遮挡住视线，玉藻也毫无反应。但是你要是问她……

　　“玉藻，你在看什么？”

　　“白色、黄色和黑色的猫。”玉藻立刻回答。

　　恩？啊，确实有一只杂色的猫，躲在垃圾桶后的阴影里，之前都没发现。渚招手，本欲逗玩，小猫不知何故，转头一溜烟跑进小巷深处了。遗憾之余，又咬了一口羊羹。再看向玉藻，对方维持着正坐，目不斜视，盯着巷子。
　　“很在意吗？”

　　“没有。”

　　话题终结。

　　渚在心中□□，有点受不了这孩子。

　　她勉强问：“那你为什么还看着对面？”

　　“……有点在意、那只猫。”

　　实在是搞不清楚坂部玉藻的脑回路，她到底在想什么？心中的抱怨不小心说出了口。

　　“猫，以前都没看到过，但是，认识。我，不明白。”玉藻说。

　　有点小惊讶，以为她不会说的。下意识地避开选择以外的问题，下意识地定义了这孩子的特质。潜意识里，渚还是顾忌着的吧，不然教育者怎会犯下这种错误。她可是凭此才成为特别上忍的。反省之余，打算继续了解“坂部玉藻”其人。

　　“为什么以前没见过？”

　　“不知道。”立马碰壁。

　　不行，这样不对。

　　“……你对那只猫有什么想法？”

　　“会远远地看着我，第一次，很高兴，想让它一直在那看着。”玉藻难得说了不少字。

　　不是抓来，而是维持。

　　“为什么不去抓？”

　　“因为会跑掉。”

　　“那万一没有跑走呢？”

　　“猫已经跑走了。”

　　假设类的问题，没有发生过的会说“不知道”，发生过的玉藻不会想去假设。这里还是和以往一样，从以前就能感觉出某种执念——对“现在”、对“现实”。不能止步于此，已经看见端倪了。

　　“你害怕过去，猫会跑走吗？”

　　这是藤原渚深思的结果，她想了很多，将有点印象的孩子们进行比较，只有“害怕”能与坂部玉藻的行为和想法重合。坂部玉藻没有回答。在她想出结果前，渚将她扳向自己，对方轻微地排斥了一下，侧了过来，但是果然，眼睛没有看过来。这是猜对了吧。

　　玉藻道：“害怕。”

　　偷偷看着渚，玉藻的眼中隐有泪光闪动。面对善意，她不愿意违背、害怕说谎，所以直接回答“害怕”。但是她对回答后的境况也害怕着。

　　已经不用再绕圈了。

　　“你害怕我吗？”藤原渚问。

　　玉藻绷紧了身子。

　　藤原渚重复了问题，并表示，她想知道。

　　“害怕。”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坂部玉藻哭了出来，她极力地忍着泪水，但恐惧的情感冲破了防线，哽咽的声音还是从嘴里泄露了。

　　她是觉得完蛋了吧。

　　“不会责怪你的，告诉我，为什么害怕。”第三次地重复，许下承诺。

　　哭声短暂地停止，紧接着玉藻打了个嗝。

　　“害怕，害怕！我犯了错，你生气了，走了，走了！不会回来了！回来了？下次不会回来了！都是这样的！都是这样的！”

　　玉藻爆发了，撕开往日的伪装，哭诉着自己的不安——她已经忍不住了。言语乱七八糟，内容不甚明了，一如坂部玉藻混乱的大脑。曾经不愿说出的，来不及说出的，一齐倾倒而出。害怕坏人，害怕被丢下，害怕做噩梦，害怕的东西是那么的多，怎么也说不完。周围一度攀升的高温重新回降，随着玉藻的倾吐，不安定的查克拉渐渐平息。

　　发泄了一通，困意涌了上来，昏昏沉沉间，玉藻睡了过去。茶铺重归安静，路人也不再观望。渚抽手用手帕小心地擦净那张哭花了的脸。不健康的白色上有两坨红晕，碰到的地方传来烫烫的热度。向店主致歉后，放下钱，背起玉藻，往家的方向去了。

　　……

　　纯白的房间，坐在床上的自己。床上摆着小小的木桌子，木桌子上则是一个占了很大面积的黑色扁平盒子，嗡嗡作响着。

　　玉藻最近不安的源头来自这个不断更新的梦——她曾向院长提过。

　　在地牢里的时候，明明还不怎么会梦见。在孤儿院的时候，也只是偶尔梦到。但是，自从住进新家，梦开始频频造访。玉藻肯定，这里她过去绝没有来过，毕竟太过陌生了。第一次，梦里一片白，玉藻向周围探索过，路在前面铺就，看不见尽头。直到醒来，她一直走着。后来，这里多了张床，而玉藻躺在上面。床很硬，虽然比睡地上要好，但是远不如孤儿院的舒服。从梦里躺到在床上醒来，为此玉藻短暂地患过床铺恐惧症。住进新家的时候，梦里已经添置了不少东西，奇怪的大方盒子就是其一——稍微掂过，挺沉的。

　　直觉这个盒子有问题，玉藻摸到侧边的缝然后掀开它。之前还是黑漆漆的，这次却亮了起来。然后呢？玉藻不知道。将手放在上面，暖暖的，果然很奇怪。好像是把什么按了下去，盒子发出了“咚”的声音。方框，色块，恩，还有不认识的字。再试着按了几下，除了“咚咚咚”的噪音，也就那样了。

　　还是搞不懂，也就不去管它了。

　　梦境渐渐丰富、完善，变成想都未曾想过的世界。它渐渐狭窄起来，变成了一个房间。书架上的日历是4月份的，墙上的时钟停在2点17分。写着“cola”的圆形铁盒子里放着沾有白色粉末的黑色糖块，有的连在了一起。玉藻掰下来放进嘴里，有股酸酸甜甜的味道，不知是什么水果口味。地上有个像鞋子的盆，里面放了些小小的鱼型饼干，有的长着绿毛，尝了下，味道很奇怪，真的有人会吃吗？水壶里的水介于温热和凉之间。

　　装书的黑色箱子出现的时候，试着看了了看最厚的那本，和封面一样，有奇怪的汉字，但是果然基本看不懂。

　　每次来到这里，都不知道呆了多久，还要呆多久，渐渐有种在这里生活的错觉，明明是梦。有时候，甚至搞不清哪里才是现实。

　　最近，梦里出现了门。那门一如房间的墙面、柜子，是白色的。玉藻没有去尝试开门。

　　然后一切变作噩梦。

　　每晚，有什么会定时敲响房门，发出奇怪的声音。门把被扭了几下，但是门没有开。

　　好害怕，好害怕。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不想呆在这里，快点醒来。

　　……

　　摇晃的感觉弄醒了坂部玉藻，睡梦中，藤原渚已经把玉藻背回了公寓的楼下。被人背着，是第一次。玉藻紧张地环住手臂，害怕掉下去。渚注意到背后的人醒后的反应，嘴角微微一扬。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玉藻闷闷地说。

　　在街上那样哭闹，一定给监护人添了不少麻烦。玉藻认定此理，开始挣动，想要下来，被渚阻止。

　　“别动，”渚让她安分，然后又说“你可以再‘麻烦’我一点。”

　　“好歹我是你的监护人啊。”渚补充道。

　　藤原渚不紧不慢地踏上二楼，玉藻没有回应。突然这么说，她的脑袋再次一团浆糊。

　　不可以，会添麻烦的，然后擅自走掉。不，她说“可以”。但是，被讨厌了怎么办？可是还没被讨厌。藤原渚是个好人，该怎么办……

　　一路纠结，玉藻想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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