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望潮生

作者:梣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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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劫(二)


      数着日子也是快的,院里的梨花也抽了芽。
      “我院里这些梨树可是你种的?”白若偏头向一旁埋头折子账本的苏澈问道。
      闻言,苏澈将头抬起来,笑眼盈盈地看向她,“不然你认为谁会这样好心将一处这样称心的院子给你?”
      许是怕了她,有了上次“投江”的事,他便日日守着她,现如今连公务都挪到她房里来了,“你若是忙便无需日日陪着我,何况你来此也不见得一日能同我说上几句话。”
      听得她竟发起了牢骚,苏澈停下了手上的笔墨踱到她身旁坐下,“再忍两日,再有两日手头上的事便忙个大概了,到时刚好天晴,我便带你出城几日,省得你日日闷在这房里,浑身不自在。”
      他果真是懂她的,来了好些日子了,终于有人在意她是否会觉得闷,可现在其实不同,只日日得见他这张去了面具的脸,她心中便是欢喜的。
      “那你可不许反悔,不要到时又添了别的事情耽搁了,我可不会饶你!”
      “好。”苏澈笑着拨开她鬓间的碎发,又起身回到案牍边去了,可抬头便瞧见小丫头盯着窗外出神的可怜模样,不由得摇头叹气。
      “你若是实在无聊得很便去院子里将从前那些剑法熟悉熟悉,这些日子了,我还从未见你练过剑,就晓得偷懒。”
      白若回过神来,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脸看着他,“我在想,你之前同我讲过你有婚约在身……”
      苏澈写字的笔顿了下来,却没有抬头,目光不知盯着何处,“是啊,我不是同你有婚约吗?难道你要不认了?”
      “反正没有字据,我不认又如何?”
      听了这话,他才将头抬了起来,“宋姑娘这是要赖掉了?”
      “苏公子先前不认我难道不是要赖掉?”说话间她的眸色暗了下来,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哀伤。
      “阿潇……”他看在眼里,心里是疼的。
      “你不必跟我解释,我都明白的。”说罢便起身取了墙上的落尘剑向外走去,“你快忙吧,我去练剑咯!”
      待她走出门去,苏澈便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庭中灵活的身影,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他开始有些恨自己的冲动,他努力了那么久只是为了让她平安,如今一时冲动与她相认,却又亲手将她拖下了水,他一个人方不知能否凫上岸去,怎能叫她一同冒险。可看她这几日这样开心,他又矛盾的觉得,他这样做是对的……
      “在想什么这样入迷?”一早便察觉他有心事,可显然他并不想说,她自也不愿逼他,饶是她再心有不满,她也知道他瞒她都是为了她好,而她能做的便是让他宽心就好。
      苏澈伸手用衣袖拭去她额上的汗珠,和声道:“才这一会儿便歇息了?”
      “这些我都倒背如流了,哪还需要天天练习。”她低头小声嘟哝道,可还是叫苏澈听了去。
      “你总是这样偷懒,何时才能让我放心?”
      “我不需要你将我当个小孩子一样护着,那么些日子没有你,我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她本只是想告诉他她可以照顾自己,说出口的话倒像是在抱怨了,有些辜负了他的好意,“我不是……”
      “既然如此,城外有个任务,我抽不开身,你一个人去可好?”苏澈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因为她让自己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闻言白若的眸子亮了起来,“这还是我入阁一年来你派给我的第一个任务,苏殿下。”
      苏澈眉眼向下弯起,“你这样叫我我还实在不习惯。”最近阁中乱得很,先将她支出去也是好的,“在城外向西五十里处有一个庄子似是闹了什么灾荒,已经半余载未曾缴纳租子了,我会叫流阳跟你一道去看看,若是实在荒得厉害,便放些粮食救济救济,这两年的租子也一道免了去。”
      “不想你还是蛮像个君主的样子。”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白若笑出了声。
      “又胡说!”这小丫头,嘴上还是没有个把门的。
      “还是个明君。”
      “再这样胡说,我怕是要掉脑袋了。”虽嘴上这样说着,苏澈的脸上确是宠溺,若是她平安喜乐,即便没有他又有何妨。
      白若的脸色却骤然沉了下去,“我不说了便是,你可不许再提掉脑袋这样不吉利的话!”
      “玩笑罢了,怎得还恼了?”
      “不许再提!”
      “好,断不会再提。”可谁曾想到,竟会一语成谶。

      “姑娘可要歇息半刻,到那庄子还有些时辰。”
      “天黑前可能赶到?”
      “若无意外,定是能到的。”
      “那便歇歇罢。想必我的马儿也累了。”白若看着一旁始终面无表情的流阳,便想要同他多说几句,看看他可还有别的表情,可在她说完要歇脚时,那人便已径自坐去了树下的阴凉,只好跟了过去。
      “流阳,你主子那般风流天性怎得竟找了你这榆木疙瘩?”
      “……”流阳闻言挑了挑眉,未加言语。
      “你说苏澈是不是总招年轻女子青睐,像楚思宁那样的?”
      “……属下不可非议。”
      见他始终不曾多些表情白若也觉得实在无趣,便不再追问什么,真不晓得苏子玉将这样一个闷葫芦派给她做随从究竟是要给她解闷儿还是添堵。
      就这样静静坐了片刻,二人便继续上了路,不过好在未及天黑便到了庄子。
      看着眼前残破的大门,白若皱起了眉头,“此处究竟是闹了饥荒还是叫人劫了庄,怎得连门面已破成这样也无人修缮?倒像是个无人村了。”
      而一旁的流阳却变了神色,闭上了眼睛似是在听着什么,倏而睁开双眼将她护在了身后,“姑娘当心。”
      白若握剑的手也随之收紧了些,“可是有什么……”话未说完,便看到不远处的树叶动了一动,随之,一群人自庄内浩浩荡荡而来,像是早有准备那般,人人手中,不论妇女还是老人孩子,都拿着或大或小的武器,像是要抵御外敌。
      “你们快些离开罢!我们庄里已经没剩下什么可以拿出来了!孩子们都饿了好些天了!行行好罢!”喊话的是为青壮年,嗓音有力却又沙哑,大抵是庄主的模样。
      “怕不是叫我说中了?这庄子当真遭人洗劫过?”见状,白若有些讶异,没成想苏澈交给她的任务看起来还有些棘手。
      “想是出了什么事的,具体的殿下也未曾告知属下。”
      “别殿下殿下的了,都到了这荒郊野外,称一声将军又如何?”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是。”
      “看上去大都是些妇孺和老人,谨慎着些,莫要伤了人才是。”
      说完又抬头喊道:“我们是琤玥阁的人!是苏殿下叫我们来慰问各位的!”
      “姑娘不是不喜欢叫殿下吗?”
      闻言白若只得翻了白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虽不知他苏慕白的名号在此处可好使,但试上一试总归是好的。
      但见方才喊话的人回头同大家说了什么,身后的人便都将手中的器具放了下来,又分立在两侧,像是在迎接他们。
      待进了庄子,那庄主一直支支吾吾地跟在他们二人身后,可又始终欲言又止。白若不得已停下了步子回过头,可身后的人却不留神险些栽倒她身上,及时叫流阳给截了去,瞬间便不知所措重重跪在了地上。
      白若赶忙将流阳推开想要去扶那人起来,却又被流阳拦住了。
      “流阳,你这样凶神恶煞,叫我如何同大家热络起来?”
      “主人有令,不得让姑娘深陷危险。”
      “这有什么危险可言?这人都已饿得要走不动道,怎得还能威胁到我?”
      “属下恕难从命,若是姑娘有话要问便这样问罢。”
      苏澈手下怎会有这般不通人情的人?可自己力道敌不过,只得按他说的做。
      “你可有话要同我说?”
      只见那人哆哆嗦嗦盯着一堵肉墙般的流阳,迟迟不敢开口。
      “你尽管说便是,他虽看上去骇人了些,但绝不会无故伤你。”
      听她此言,那人才终于吞吐着开口:“您说……您是苏殿下派来的人,我便信了,因着这庄里着实没有什么值钱玩意儿了……前几日,一群土匪进了庄子,将最后……闹了灾荒以后的最后一点财物,连带着些值钱的物件都搜刮了去,现在庄里的人,最好的也就只得两天吃上一碗米了……”
      白若眉间的愁容愈发深了,“怎会有这般畜生!这样的日子有多久了?为何现在才报?”
      那人叹了口气,“有两三月了,怎是现在才报?我早已去了多封折子向阁中求救,先前的都往阁主那送了去,始终无人问津,这才有老者提议给储阁主去了折子,不曾想竟真有人来我这破庄子料理杂事了,谢天谢地啊!”
      楚天阔既是知晓的怎得能放任不管,让这些百姓过着这样的日子还不管不顾?当真不是块做君主的料。
      “你先起来说话。”方要上前便又被挡住,白若气急便抬脚踢了那个像木头一样的人一脚,“你,去扶他起来!”
      “是。”

      三日转眼便过去了,白若伸了个懒腰起身推开窗,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无论精神还是衣着都比刚来时好了许多,心情也不觉舒畅起来。
      “姑娘可起了?”门外流阳那阴晴不明的声音又传了进来,让她的好心情都散了大半。
      虽说这几日不用整日闷在屋里,闲来无事还能同庄子里的老人聊聊天,同女人们谈谈心,同孩子们嬉戏,可每每看到流阳那张脸瞬间便高兴不起来,真不知他是如何能面瘫到如此地步,别说笑了,就连皱一下眉头都不曾,在心里也将苏澈骂了千万遍,明知她性子不羁还叫这样一个闷葫芦跟着。
      想到这些,语气也幽怨了些,“又有何事?”
      “姑娘吩咐的粮草布匹和牲口等的已悉数齐整了,姑娘可要查探一番?”
      闻言,白若方才上前将门打开,“不必了,你既来问我想必是查探过了的。”目光投向不远处打闹的孩童,眼底也挂上了几许柔情,“你看他们打闹的样子,日子定然是好过多了的。”
      “是。”还是一如既往不带任何情绪,不过顿了片刻却又开了口,“姑娘……打算何日返程?”
      “可是苏澈来信了?”
      “……并未。”
      “那便不回去。”
      看着她眸光黯淡下去,流阳有些犹豫了。
      “你可是有事要讲?”白若也不是傻子,何况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实属难得。
      “属下没有。”
      “是苏子玉有事瞒着我?”
      “属下不知。”
      他既已如此,白若也自知定是问不出些什么,何况他们这些人必是对主子忠心耿耿,她也不想为难他,便转身进屋收拾起了行装。
      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便收拾妥当敲响了流阳卧房的门。
      “姑娘何事?”
      “返程。”
      显然,流阳身子一僵,不知说些什么,却还是吞吐着开口:“姑娘,姑娘不若再留几日,待回了城便没有这样的自在日子了。”
      白若停下了脚步,侧目看向他,“你可是鲜少同我说这样多的字。可是苏澈出了什么事?”语气骤冷,听不出情绪。
      “姑娘多虑了,将军他好着……”未等他说完,白若早已走远了。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特别是流阳的反常,像是一早便知晓什么却又碍于身份不便言明,让她更是不安,可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得亲自回城去看看。

      由于快马加鞭又一路上未曾歇息,不过晌午,二人便回到了阁中。
      “姐姐怎得这样急,我听闻路上都不曾歇一歇,可是累坏了?”
      “兰儿,我不在这几日阁中可有什么事?苏澈他可有什么事?”
      她如此一问,宋子兰倒水的手微微一颤,水便溅到了白若的衣袖上,“果真有事。”
      “姐姐先坐……”她有些无措,不知该不该同她讲,澈哥哥又可会怪她。
      “我怎还坐得下!若真有事你便快些说与我听,莫叫我空着急。”
      话已至此,宋子兰自是明白,纸终归包不住火的,“澈哥哥……同楚思宁定了亲,三日后便要大婚了。”
      这话有如一道惊雷在白若脑中炸开来,“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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