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公公的小棉袄

　　听到赵琨的声音，德贵妃方真的透出一股属于母亲的温柔慈爱来，她这三个孩子当中，她总是偏爱小儿子多一点的。当下也不着急问话，就让地锦继续跪着，放下手里的棋谱棋子，笑着看向大步走来的少年郎。

　　赵琨手里拎了只鸟笼，单手简单地行了礼，便被德贵妃招呼到跟前去了。

　　“母妃倒是要瞧瞧，是什么稀罕玩意让你这般开心。”

　　随后赶到的赵姝也匆匆行了礼，经过地锦身边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迟疑，只觉得有点眼熟，但也没多想，一心凑到德贵妃跟前。

　　鸟笼里是一只绿羽红嘴的鹦哥儿，小眼睛正滴溜溜地转动，似在打量着面前的贵妇人。

　　“美人！美人！”

　　鹦哥儿发出的粗噶声音，逗得母子三人笑成一团，德贵妃笑得开心：“这还真是个讨人喜欢的玩意儿。”

　　赵琨颇为得意：“那是自然，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从二哥那要过来的。”说着，便打开了鸟笼，徒手捉住，拿了出来，“母妃，您看这羽毛养得多顺滑，这颜色......诶，快快快，捉住它！”

　　一个不察，鹦哥儿便从赵琨手里溜飞了出去，晃晃悠悠地绕着母子三人一圈后，落在了地锦脑袋上。

　　地锦头埋地，跪得无比虔诚，就像上方坐着的不是贵妃，是九天神佛，心内默默祈祷谁都不要注意到她，尤其那两位皇子皇女。

　　听得上方三人似被一只鸟逗得忘了自己的存在，正暗自庆幸，恨不得给那只鸟也磕几个头，突感脑袋一沉，盘的发髻上立了个什么东西，发丝被勾住，扯得头皮隐隐作痛。

　　“抓不到！抓不到！”

　　粗噶的声音在脑袋上响起绕耳徘徊，几道视线全部集中在地锦的头上。

　　地锦：鹦鹉是红烧好吃还是清蒸好吃呢？

　　“不要动！”赵琨向地锦喝道，不过就算他不说，地锦也不会动的，依旧维持着之前的跪拜姿势。

　　赵琨脚步轻轻地走到地锦身边，等了等，寻了个那鹦鹉看向别处的时机，双手向前一捉。

　　那鹦鹉也是机灵的，见有人来捉它，展翅欲飞，爪子却被地锦的头发勾住，使劲儿挣着向上拉扯。

　　“呀！”地锦痛得低呼出声，被鹦鹉带动着抬起了头，双手捂上脑袋按着发髻。

　　赵琨趁机捉住了那只鹦鹉，本想硬生生将鹦鹉从勾住的发丝上扯下，又担心会伤到鹦鹉的爪子，唤了小宫女直接拿来剪刀，将那缕头发剪了。

　　赵姝坐于德贵妃脚旁看着自家弟弟闹腾，待地锦抬头，看清地锦长相后，惊诧地“咦”了一声：“母妃，这宫女怎会在你宫里？”

　　德贵妃：“哦？你认得她？”

　　“哼，”赵姝看着地锦冷哼一声，转头又朝德贵妃撒起娇：“她就是上次被赵离帮了的那宫女。母妃，您可要审审她，她跟赵离肯定是一伙的！”

　　此时赵琨捉了鹦鹉回座，正将它重新关进笼内，听得后半句，好奇地朝地锦的脸看去：“这不是发现尸体还把赵离吓了一跳的小宫女吗？怎么又跟赵离变成一伙儿了？！”

　　赵姝说话的时候地锦忙着跟那只鹦鹉较劲，并没有听到，此时听到赵琨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重新跪好，将头低下。

　　德贵妃已来了兴趣，她本只是想把送药的召唤过来，敲打敲打，就算不能为自己所用，膈应下坤宁宫的那位也是爽快，那位若是知道自己召见了送药宫女，只怕药都喝不下去。

　　这小宫女之后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只是没想到这丫头还不简单，居然跟赵离有了干系，七拐八绕的，也就相当于跟坤宁宫那位有关了。

　　赵琨也不傻，若这丫头跟赵离真是一伙的，那上次到底是赵离真出丑了还是自己被耍了呢？当下喝令地锦把头抬起来，责问上次是不是合伙耍了自己。

　　地锦顶着一头乱发，形容狼狈，杏眼里满是惶恐和不解：“三皇子殿下，奴婢怎敢联合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得罪一个圣宠在身的皇子。上次奴婢被吓得腿软动不了，恰好四皇子经过，他斥责奴婢没有行礼，觉得奴婢是看不起他一个冷宫出身的皇子，正要命太监掌掴奴婢的时候，幸而三皇子经过。后面您离开之后，四皇子便也离开了，奴婢生生在那站了好久才敢慢慢挪出来。求三皇子明鉴。”

　　赵琨想想也觉得在理，一个小宫婢怎会有胆绑在一根低枝上得罪高枝呢。

　　赵姝疑惑问道：“那赵离为何帮你？”

　　“回三公主，奴婢也不知，那次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四皇子，后来假山再见时，四皇子都不记得奴婢是谁了。”

　　“照你这么说，那次赵离只是单纯地跟我作对咯。”赵姝怒气上涌，她就知道那贱人现在是翅膀硬了。

　　“回三公主，奴婢只以为上次四皇子只是想给您拿下风筝逗您开心。”

　　赵姝听不得别人替赵离说好话，正要发怒，德贵妃轻拍了拍她的肩，朝地锦看去：“你倒是个好孩子，可四皇子不见得是在帮你，他倒是耍了威风就走，你呢，一个小丫头，若是乖乖受了那二十掌也便无事了，哪里还会被人误解，是在仗着他的势，公然与三公主作对呢。”

　　温柔的声音激得地锦心下直发慌，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三岁稍有些机灵的小丫头片子罢了，哪比得上深宫浸营多年的女人。

　　“奴婢不敢，奴婢、奴婢未曾想那么多，今日幸得娘娘指点，奴婢再不会被那四皇子蛊惑。”

　　“放心，本宫信你不是他的人，只是如何让三公主相信，还得让你做些小事了。”

　　地锦从翊坤宫出来的时候，北风呼啸得起劲，直往脖子里灌，地锦打了个寒颤，这才惊觉后背全是冷汗，但再怎么样，她还是宁可待在外面，也不想进放了四个炭盆的德贵妃那。

　　小路子见她发髻散乱，惊疑地看了好几眼，却也没敢多问，一路催着她加紧些，皇后娘娘正等着，地锦偷偷撅了下嘴，也不知道都怪谁耽搁了时间。

　　到了坤宁宫附近，小路子便退下了，走前悄悄嘱咐地锦回去的时候莫忘了再去趟翊坤宫回话，他就不再送了。

　　地锦本以为只需在偏殿跟个宫女姐姐交完差便可以离开，但宫女姐姐接过药后，命地锦赶紧去寝殿内，皇后娘娘等着要见她。

　　就如德贵妃预料的那般。

　　相较于翊坤宫的奢华，坤宁宫显得比较素雅低调了，也比翊坤宫来得清冷。

　　熏香炉中飘出袅袅轻烟，淡淡的檀香味在殿内萦绕，皇后着了件淡青色方领对襟袄裙，两侧鬓角已经微白，此刻面容平静地手握着佛珠，一颗一颗缓缓地在拨动，就像被困在牢笼兀自清修的虔诚教徒。

　　地锦诚惶诚恐，只管埋着脑袋跪着，不知道这次半柱香够不够。

　　“抬起头来。”一模一样的开场白，让地锦有片刻的错觉，只是这次的声音不再带着柔意，隐约中带着点肃杀之气。

　　“你就是地锦？”

　　“回皇后娘娘，是的。”

　　“翊坤宫的那位找你做什么？”

　　如此的单刀直入让地锦稍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忙回道：“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找奴婢，问了皇后娘娘您的药方子。”

　　“你给她了？”

　　“回皇后娘娘，给了。”

　　“你认识四皇子和他身边的太监江垣？”不明白话题为何突然跳到四皇子和江垣身上，但地锦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承认：

　　“回皇后娘娘，认识，四皇子和江……公公对奴婢有救命之恩。”江公公这个称呼一出口，地锦心里有点酸酸涩涩的感觉。

　　“那你可知，我若出了事，他们两个会有什么下场？”不等地锦回答，萧皇后顾自往下说道：“现在唯一能护着、愿意护着他们的，只有我。地锦，有些事情，做之前，你可得想清楚了。”

　　地锦从坤宁宫出来，整个人已经浑噩状态了。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搓了搓自己的小肉脸，暗暗给自己鼓了把劲儿，地锦再次来到翊坤宫。

　　三皇子和三公主已经离开，那只鹦鹉正在鸟笼里啄着食。德贵妃仪态端雅地坐在那翻看着棋谱，见她进来，视线不离棋谱，只是问了句：“可有见到皇后？”

　　地锦跪拜行礼，随后才答道：“回贵妃娘娘，见着了。”

　　“她有问你为何会先到我这儿来了吗？”

　　“回贵妃娘娘，皇后娘娘问了，奴婢已按着娘娘的吩咐，告诉她，您是为了她的药方子。”

　　“很好，她有何反应？”德贵妃勾唇一笑，继续问着。

　　“皇、皇后娘娘她打翻了茶，说、说不准奴婢再踏进她那儿一步，不然就杀了奴婢。”地锦说着说着，身体不自觉地轻抖，声音里都带着惧意，似刚刚真被吓着了一样。

　　“哈~我这个姐姐吃斋念佛这么多年，还是沉不住气。”笑着翻过一页棋谱，德贵妃柔声安慰地锦：“好孩子别怕，她呀，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也就吓吓你罢了。好了，你先回去吧，若是有人欺负你，就来跟本宫说，本宫为你出头。”

　　“奴婢谢贵妃娘娘，奴婢告退。”

　　地锦低头退下，心下悄松了口气，没退几步，一道悠悠柔柔的声音又将她叫住：

　　“地锦，听说你姨母是苏尚工，向来很疼你，只要你好好做事，本宫会像她一样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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